阮小ど猛然睜開眼,狠狠咬在舌尖!
當初學急救的第一章,就是使患者保持清醒。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一旦休克,便再沒希望了。
她還沒長大,沒找到男朋友,怎麼能死!
大口呼吸幾下,阮小ど給自己打氣,很好,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哪個器官疼痛,說明自己很健康!
可是她全身哪里都不舒服……
又突然來了勁,她抓緊木桶,又在那井壁上連聲敲著。
突然間,感到頭頂上空一黑。阮小ど猛得抬頭,只見井口處立了一個身影,模模糊糊已看不清。
「小丫頭,你怎麼掉井里去了!?」
她腦袋暈暈的,想了半天才想到,這聲音是那日遇到的少年——察罕。
她就差沒手舞足蹈了,張著嘴使勁擺口型——拉我上去!
察罕對著井下一聲吼,「你抓穩繩子,我拉你上來!」
阮小ど的手指早僵地不能動了,她拼了命將一條腿塞進木桶里,胳膊緊緊攬著那繩子,對察罕點點頭。
轆轤一圈圈的搖著,漸漸帶著木桶與人一起起了來,最後升到井口。察罕一把將桶里的人摟住,半拖半拉地帶了下來,阮小ど縮著身子,不住的發抖,連反應都遲鈍了許多。
她現在需要回暖,意識已經有些不清醒了,死死摳著察罕的手,指著西北角遠遠而立的那間屋,最後終于撐不住,昏了過去。
阮小ど像是在冷水里跑過一遍,又在滾燙的沸水里煮過了一遍,乍冷乍熱,熬得她不住的在榻上翻來覆去,口中翕動,似含糊不清的囈語,卻是一絲聲音也無。
她皺著眉,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只覺得腦袋像顆半熟的土豆,燒得她幾乎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熟悉的屋子、熟悉的陳設,桌邊似乎還坐了個人影。
她想掙扎著爬起來,然而一點力氣也沒有,咚得一聲又倒回了榻上。聲響驚動了桌邊的人,定楮一看,正是慧持那個小丫頭。
「你醒啦!?」她跳起來,倒了杯水,咋呼咋呼地跑到榻邊,「要不要喝點水?」
阮小ど就著她的手咽下幾口水,環視四周,記憶開始倒流,漸漸記起了那時……明明有察罕的聲音。
慧持扶著她坐起身,大驚小怪的道︰「你終于醒了,這都睡到晨了!」
她這才發現,外頭已經明亮一片,挑起一點窗沿,白雪覆滿了地衣,已經是放晴了。
「你是不是掉水里去啦?」慧持問道。
她點點頭。
慧持做了個了然的表情,促狹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偷偷跑出去玩了是不是!後院那邊有條河,我知道的!」
阮小ど苦笑著搖搖頭,在她手心上寫了個字︰井。
慧持睜大了眼楮,滿臉不可置信,「你說的……是寺里、寺里那口井!?」
「不可能!」她驚叫起來,「你掉井里去了怎麼爬上來的!?我們就看到你倒在寮房門口,若是寺里有人救你上來,不會把你放門口不管的!」
阮小ど攤了攤手,頭好暈……
她伸手試了試額頭,一片滾燙。也難怪,在井里泡了那麼長時間,不生病才怪。
慧持將她的手塞回被窩,絮絮道︰「大夫已經來看過了,我馬上去煎藥,住持已經免了你這兩天的功課,你就安心休養,別下地亂跑哦!」
阮小ど滿心感動,抓著那只手,寫道︰多謝。
「甭謝甭謝,」慧持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道︰「住持也免了我這兩天的功課,我也要好生休養休養。」
阮小ど︰「……」
「那你好好呆著,我去煎藥啦!」慧持站起身,囑咐完,便離了去。
阮小ど緊裹著被子,安安靜靜靠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突然間便被窗外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驚動,挑起窗,只見——
滿身灰頭土臉的小帥哥察罕正站在窗外,一手還保持著剛剛掀窗的動作,短短的發上勾著一坨坨的蒼耳,乍看到窗這邊阮小ど那驚訝的臉,憤憤然拍掉身上泥土,抓著頭上的刺果兒,「這是什麼鬼東西!」
阮小ど驚詫了一瞬間後,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原本焉巴巴的小臉上乍然生了幾分精神,她將窗支起來,伸手去摘察罕頭上的蒼耳。
察罕見此,也不禁笑了起來,邊笑邊嘆道︰「小丫頭,這是你做的?」
她點點頭,過後便有些不好意思,他顯然已經聯絡上家人,換了身嶄新的棕色長袍,邊襟上繡著蒼鷹圖紋,腳蹬皮靴,腰間帶刀,更顯的一身英朗颯颯,然而此時又多了幾分狼狽模樣。
頭上清理干淨,察罕也不惱,將她的胳膊推回窗里,「蓋好被子,不然風寒好的慢。」
阮小ど依言,乖巧地縮回被子,將自己裹成了個球,坐在窗邊,笑盈盈看著窗外。他手肘支在窗邊,兩下相隔,興致盎然地與她說話。
「前兩天剛跟族人聯系上,恰好阿帕阿姆要往青州去,途徑此地,我便在此逗留幾天。整個尼姑庵我都找遍了,也沒找到一個叫阮小ど的。」
他說到這里,又盯著她,道︰「小丫頭,你到底叫什麼?何故騙我?」
阮小ど搖搖頭,沒有騙你,這是我俗名。
察罕听到此言,沒有露出她料想中的表情,反而有些微的失望,「我查過你們的名錄。」
慈航寺所有姑子的總名錄中,除有法名之外,俗名也是登記在冊的。
阮小ど嘆了口氣,如今連說出原本姓名都沒人信了,想了想,又開始胡編亂造,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我原叫玲瓏,母親犯了些事,已經亡故。我怕你知道我是誰之後,會瞧不起我。
「怎麼會?」察罕眉頭一皺,「只有鼠輩才會欺凌弱小。」
總之,我已經被家里逐出來了,以後你還是可以叫我阮小ど……對了,我的法名叫慧圓。
她寫了會,便听到幾聲鳥鳴啾啾,好奇往外看去,仍是竹影搖搖,枯草遍地。突然間又是幾聲傳來,正響在察罕身邊。
眼神一亮,她的視線繞著他上下左右的找,也沒發現什麼小鳥。
察罕一笑,從懷中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只粉黃青女敕的小毛球,輕輕攤開手掌,竟然是一直黃雀,在那掌心偶爾跳動,聲音婉轉動听。
「你們中原人好像都喜歡養鳥,我看你這兩天估計也無聊的很,順便從市集上帶了只雀兒,閑暇時可以逗逗。」他說道,從身邊撈起一個鳥籠,將那窗支子放了下去。
幾聲響動,人已從門處進來。
察罕將那黃雀擱進籠子,遞給她,道︰「其實我挺想不通為什麼你們喜歡這麼嬌弱的東西,輕輕一捏就死了……」
阮小ど立馬將那籠子抱緊,防止他心血來潮「輕輕一捏」,細女敕的一指輕探過去,逗得那黃雀兒跳一會躲一會,不住的啼叫。這東西她實在喜歡的緊,抬頭便沖著察罕咧嘴一笑。
察罕看了她一會,突然道︰「跟我回扈爾扈吧。」
阮小ど搖頭。
「為何?」他這麼問著,也坐了過來,「扈爾扈是北方大草原上的一顆明珠,我們有哈婭女神保佑著,我的族人勤勞善良,春夏天綠草上的羊群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