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涵和韓進同時趕到樓頂,江媽媽已經嚇得癱軟在地。
「爸,爸爸!」江若涵喊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
「別過來!」一臉死灰的江海天大吼,絕望的眼楮盯著她。
江若涵停在原地不敢動,看著父親搖搖欲墜的身體,心子就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好,我們不過去,爸爸那里風大,你先過來!」
江海天面無表情,木然開口,「什麼都沒有了,所有的努力,一輩子的心血,江家的祖地,什麼都沒有了……」
「爸爸,您還有我,還有媽媽,我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在一起比什麼都強!」江若涵不敢大動,怕刺激到父親,只是小步小步前進。
韓進也趁著她和江海天說話,慢慢靠近,身體每一寸都繃得緊緊。
江海天搖頭,「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他深深看著她,「若涵,你要記住,是韓進害死爸爸的,是韓進!」他非常激動,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栽下去。
「啊——」所有人嚇得驚叫。
「爸爸——」江若涵沖過去伸手抓住江海天,重力太大,她整個人都被帶下去。
韓進眼疾手快,右手拉住江若涵,左手拉住江海天,額上的青筋爆起。
「抓緊!」
「救我爸爸,救我爸爸!」江若涵望著韓進,一直在喊這句話。
「我不要他救!」江海天是真的絕望到極點,掙月兌韓進的手。
「不——」江若涵恐怖大喊,眼睜睜看著父親摔下去!
韓進當機立斷,一瞬爆發所有力量將江若涵拉起來,眼前一黑,她直直倒在地上。
「江若涵,江若涵!」韓進抱著她往急救室跑。
「女兒,你要記住,是韓進害死我的,是韓進……」父親的聲音,父親最後一瞬的縱身一跳將成為江若涵永遠揮不去的夢魘。
「不——」她從昏睡中驚醒,瞪大眼楮,十指還緊緊抓著床單。
「江小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醫生趕緊上前詢問。
她撐起身子,「我爸爸呢?!」
醫生面色凝重,「江小姐,江老先生,他……你節哀順便!」
「不,不……」抓緊醫生白大卦,「你救救我爸爸,求求你們,救救我爸爸……」
「江小姐!你冷靜點,我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你還要為活著的人著想,你的母親……受不了刺激已經病倒了!」
這一瞬的絕望和恐懼如迅猛的洪水深深地將她淹滅,她終于體會到父親選擇自殺的那一刻是怎樣的絕望!
****
殯儀館,江若涵跪在父親靈前,劉海邊別著白花,白色的亞麻衣服,前來吊唁的親朋並不多,母親傷心過度還在醫院,父親的後事全靠她一個人安置。
她已經在這里跪了一天一夜,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看著可憐,上前勸她起來休息下,她不動,想動也動不了了,全身已經跪得麻木。
工作人員無奈,嘆著氣走開。
她抬眸凝著父親遺像,「爸爸,是我錯了,不該遇到韓進,不該嫁給韓進,是我害了您!」眼淚順著長睫,泗橫無忌,淚模糊了視線。
窗外,雨不知是什麼時候下起來的,驚雷聲震耳欲聾,接著是瓢潑大雨,殯儀館的燈突然全部熄滅,猙獰閃電劃破夜空忽閃進來,雨擊打在窗戶上劈哩叭啦作響,狂風大作,她一個人跪在漆黑的靈堂中間。
閃電掠過,人影晃動,黑暗中,小心翼翼靠近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她一動不動,心下一片死寂,連恐懼都沒有了。
腳步在她身後停下,衣擺滴下的水聲,濁重的呼吸聲,一下一下襲擊人最脆弱的神經。
「若涵……」韓進沙啞開口。
「住口!」江若涵雙手攥得顫抖,「不準你再這樣叫我!」強硬撐起身子,踉蹌著站不穩。
韓進伸手扶住她,她抬頭,微弱的光線映出她蒼白的臉,恨意濃重的眼楮。
「我恨你!」江若涵咬牙甩開他的手,重心不穩,重重摔倒在地上。
韓進上前。
「別過來!別用你的髒手踫我!」江若涵憤怒的雙眸噙著眼淚,倔強地不掉下一顆,瞪著他,「殺人凶手!」
韓進心口又是那樣熟悉的劇烈刺痛,很多很多事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第一次面對她這麼手足無措。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于事無補……」掏出一張支票,「這些錢是應該屬于你的!」上前,將支票放到江海天靈位前。
江若涵撐起身子,「屬于我的,我會一件一件拿回來!」拿起支票伸向燭火,支票不一會功夫就變成一捧灰燼。
韓進看著她,抿緊薄唇,想說什麼,終是沒有開口,現在,不管他說什麼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蹬蹬……」何銘從外面進來,神色有一絲慌張。
「韓總!」
「什麼事?」韓進的聲音還是沙啞的。
「老爺子知道江家的事,大發雷霆,連夜在老宅召開董事會,要……罷免您的總裁職位!」
韓進蹙眉,看著江若涵一只一只點燃靈堂的蠟燭,火光照亮她臉上的濃重。
他知道,他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走。」轉身,徑直離開。
江若涵手指輕輕摩娑父親遺像,「爸,您放心,我會拿回江家的一切,一定好好守住您的心血,您安息吧!」眼淚滑落,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軟弱的哭泣,從這一刻開始,她,江若涵,流血不流淚,她會親手拿回屬于她的一切,她會讓他悔不當初!
夜空像裂開了無數道開口,電閃雷鳴,韓進的車穿行于大雨,他中途轉彎,何銘的車在他後面,心里著急,跟上去。
韓進著擋風玻璃上縱橫交錯的雨痕,雨勢越來越大,狠勁踩下油門,車加速飛馳起來。要知道在暴雨中 車是很危險的,可是他急切的想要去找一樣東西,他怕慢一點會被大雨沖不見。
何銘一直跟著他,這麼緊急的時候,不知道他要去哪里,還不知道老宅那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他要真被罷免了,可能就真的一無所有了,老爺子這回是真動怒了!
「叱……」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刺耳急剎聲,韓進的車在醫院門口停下。
他下車,就一頭沖進雨里,直奔醫院大樓下的那一片草叢,那是江若涵扔珍珠耳環的位置。
夜黑如墨,狂風卷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抽在人身上,不疼,卻有噬骨的涼。
路燈昏黃,要從草叢中找散落的珍珠,說是海底撈針一點兒也不夸張。
他月兌了西裝,俯身下去,一寸一寸撥開草叢尋找。
不知找了多久,全身都濕透了,袖口、褲角都在滴水。
何銘匆匆趕來,「韓總!」喊他不應。
何銘撐著傘上前,「您要找什麼,我馬上叫人來找。」
「你退開點,不要擋到!」韓進沒看他,繼續手上的動作。
何銘一臉擔心,「或者您告訴我,您要找什麼,我幫您找!」
「你要麼站在一邊不準出聲,要麼走人,我不需要人幫忙!」他冷冷回應。
何銘知道他的脾氣,不再開口,只是靜靜站在一旁。
雨越下越大,傾瀉而下,何銘的傘都難以撐住了。
韓進依舊固執地一寸一寸在草叢中尋找,直到,東方泛白,雨終于停了。他找了整整一夜,終于,在晨曦的第一道陽光中找到一枚珍珠耳環,另外一只怎麼也找不到。也許他的人生就像那枚遺失的珍珠,終是錯過了最好的那個人,缺憾一生。
何銘趕緊去醫院要了干衣服披在他身上,「韓總,回吧,您再這樣會病倒的!」
韓進攥緊珍珠,眼底閃爍的是傷痛,只一瞬,所有的情緒斂盡。
「你回去看看什麼情況,我現在不回去。」聲音嘶啞得厲害,上車。
何銘第一次膽大攔在他車前。
「總裁,您現在一定要回去,事態緊急,老爺子這次是動真格的,真要罷免你!」
韓進什麼話都沒說,啟動車,繞開何銘就開走。
韓進一路向殯儀館去,他終究是放不下她一個人在那里。
大雨中,他遠遠看見江若涵站在屋檐下,陸少城站在雨里,隨從撐著傘站得很遠。
陸少城向她伸出手,「只要你願意,我馬上帶你走,遠離這里的一切!」
江若涵只是望著他,什麼話也沒說。
陸少城從懷里拿出戒指,「不管你想怎麼做,讓我幫你,嫁給我!」單膝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