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剛面露難色的說了句,縣里的牌照辦起來有點麻煩,他的電話就響了。
一看來電的是馮秉綸,他臉色就凝重了幾分,對阮玲說了一句我會打給你,就吩咐刀強開車,車掛著個臨時牌照沖上了大道,王有才才接起了電話。
不等馮秉綸開口,王有才就罵道︰「要是還沒查出點什麼,你就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說好給馮秉綸一下午的時間,但昨晚他都沒信兒,王有才知道他肯定在全力追查,也就沒催他。這會兒,馮秉綸沒口子的道歉,然後趕忙說︰「查出一點線索,我一個小弟見過那殺手,我已經讓他在福臨茶樓等你,你要是方便,現在就過去?」
王有才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掛了電話,眉頭微微挑了起來。
馮秉綸是個很講義氣的人,這次他差點被殺,發小刀強挨了槍,按理說,馮秉綸應該比誰都急,可這回他只讓小弟在茶樓等著,他本人卻不到,難道有什麼讓他不敢再攙和的事?
王有才的心情有點發沉,催促刀強加速,牧馬人直奔福臨茶樓。
福臨茶樓連王有才都見到過,就在縣政府左邊主街上,就算不是儷水縣最大的茶樓,但也絕對是數得上數的,仿古的雕龍牌樓後、一棟古意盎然、雕梁畫棟的三層飛檐式建築,就是福臨茶樓了。
王有才進了門正張望的時候,一個西裝革履,帶著個金絲邊眼鏡,好像青年學者模樣的男人已經迎了過來,熱情的跟二人握手︰「王哥你好,我是石忠升,等你們好久了,里邊請。」
王有才臉上雖然沒啥波動,心里卻不免尋思,這就是馮秉綸口中的小弟?
石忠升引著二人進了一間雅閣,听他自我介紹,他居然是福臨茶樓的經理,要不是他親口承認,看他談吐文雅、風度翩翩的模樣,誰也看不出這人竟是個混混。
王有才一坐下來,就開門見山的問︰「你在什麼地方見過那殺手?」
石忠升一邊不疾不徐的侍弄著功夫茶,一邊笑道︰「就在這里,昨天上午十點十五分,他一個人來,開了這間雅閣喝茶。」
王有才掃了一眼四周︰「他們用的就是這間雅閣?」
石忠升點頭︰「不錯,除了你們二位之外,他們也是這間雅閣最後一批客人,接到馮哥通知後,我就把它封閉到現在。」
說著,他拿起遙控按亮了牆上的電視︰「王哥請看,這是大廳的監控錄像,已剪輯好了。」
電視上的畫面果然就是茶樓大廳,屏幕一角顯示著時間,只見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小個子男人,在茶侍小姐的引導下進了雅閣,畫面很清晰,雖然殺手穿的是西裝,但放大畫面後,還是能一眼認得出來。
剪輯的錄像很短,也就十幾秒鐘,王有才反復看了兩遍,轉頭看向刀強。
刀強一點頭,很肯定的說︰「是他!」
王有才看得出,這石忠升早有準備,沖他點了點頭︰「很好,還有什麼?」
「時隔半個小時,有一個老年人到他的雅閣里坐了十幾分鐘,隨後兩人先後離開了。」石忠升說著,遙控器一晃,畫面切換,還是大廳里,一個穿著豎領風衣,帶著棕色大檐禮帽,脊背微微有點佝僂,拄著拐杖的老人直接進了雅閣。
而這老人一進一出,時間更短,只有不到十秒,而且用大檐禮帽遮住了面孔,從監控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看到這老人,王有才立馬眯起了眼楮,這人的體型怎麼這麼眼熟,到底在哪兒見過?
正尋思著,刀強突然說︰「他不是老人!」
王有才轉頭看向他,他面無表情︰「速度快,腳步穩,拐杖是道具。」
「那你看,他多大?」
「五十上下。」
王有才腦海里迅速閃過五十歲上下的對頭,牛鐵生肯定不是,傅高山的體型和年紀到有幾分相似,只是昨天十點多鐘他應該在紀委,何況也沒有殺他的理由……
忽然,他腦海中閃過一個人,這人他只在錄像里見過一次,體型年紀都很相仿,也有殺他的理由,這人就是,牛富強!
王有才心里狠狠一震,縣委書記買凶殺人,未免太過聳人听聞。
但再看定格在電視里的那個人,越看越像,難怪他一眼看去就覺得眼熟,因為上次見到牛富強,也是在錄像里。
馮秉綸也看過那段錄像,想必也認出了這人的身份,應該是顧忌太多,不敢攙和了吧。他和他老子的所有根基都在縣里,能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夠仗義了。
「石經理,你做的非常好。二刀,我們走!」
王有才帶著刀強出了茶樓,開車回錦江,路上,王有才一直沉默,快到錦江門前了,他才突然問了一句︰「二刀,你想不想報仇?」
刀強聞言虎眼里瞳孔一縮,但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專心開車,沒有應聲。
「放心,咱不殺人。」王有才知道他是惦記著刀寧。
果然,刀強應口了︰「那怎麼報仇?」
王有才獰笑︰「辦法,有的是!」
二人回到賓館,發現田啟發已經不知所蹤,王有才一點也不意外,連個電話也沒打。緊接著他就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里邊只有一個地址,其他啥也沒有。
看了這短信,他忍不住樂了,不用問,肯定是馮秉綸發的,這是他慣用的手段,當初馮秉綸跟蘇梅聯系,也是用的這種方式,何況現在也只有馮秉綸知道他需要什麼。
跟刀強合計了一下,二人沒開車,打車到了近郊的別墅區。
這地方,是儷水縣的富人區,街道寬闊方正,綠化得像花園一樣,野貓會所就在里邊。只不過王有才上次來是晚上,幾乎啥也沒看到,這回,卻著實窺見了富人生活的一抹風光。
車在別墅區最里邊停下,直到車開走,二人才轉頭穿街過巷,到了別墅區左邊的一個帶泳池的院落前,院落很深,一幢連體式別墅很是奢華。
仔細瞅瞅門牌,正是那短信中寫的地址,王有才嘴角微微上翹,跟刀強繞著院子轉悠了兩圈,在街角停下腳,他看向刀強。
刀強點了點頭︰「紅外報警、全方位監控,沒用!」
听了刀強言簡意賅的匯報,王有才露出了一絲發自內心的笑容,不愧是搞「偵察」的,手段絕非他這種業余的流氓可比。
二人在小區警衛的死角待到天黑,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刀強身手利索的翻過院牆,只抄了一柄軍刀孤身潛進了院子,王有才緊跟在後,見他活像狸貓一般在草叢樹冠間穿行,隱蔽的報警器和攝像頭被他一一點出,很快就貼近了別墅,撬開窗子模了進去。
別墅內金碧輝煌,卻只有一個保姆,她連人都沒看著,就被刀強一記手刀敲暈了,綁緊塞進了衣櫃里。王有才在客廳松軟的沙發上躺了下來,刀強卻好像消失了似的,不見了蹤影。
古董座鐘剛響過八下,門開了,一臉疲憊的牛富強提著個公文包進了屋,看都不看屋里一眼,隨手把公文包一掛,月兌掉了外套︰「吳媽,給我開瓶茅台來。」
王有才笑著開了腔︰「牛大書記,酒入愁腸,可是傷身的很吶。」
牛富強大驚,猛的轉身,看到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仰躺著的王有才,臉色瞬間就變了︰「你怎麼進來的!吳媽,誰叫你放外人進屋的!」
王有才動都沒動,像老朋友似的笑罵︰「嚷嚷什麼,你干了那麼多缺德事兒,早該做好迎接不速之客的準備,我來,你真的覺得很意外?」
牛富強反應也是不慢,兩句話工夫,就從震驚中冷靜下來,老臉上驚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猙獰怒色︰「王有才,我不去找你,你就該吃齋念佛,還敢送上門來,找死嗎!」
說著,他一擰身,去抓公文包。
可惜,他剛一轉過去,一把冒著涼氣的軍刀,就分毫不差的橫在了他的咽喉前,他動作頓時僵住,下意識往後退,可連退三步,那白亮的刀刃卻分毫不離他喉頭,直到後背撞在門上,刀刃仍懸在喉頭上,仿佛他從沒動過一樣。
牛富強懂點搏擊術,可正因為懂點,所以才更害怕,這麼穩的刀,他只在搏擊愛好者論壇里听說過,但他還是強作鎮定,厲聲斷喝︰「王有才,你想干什麼,入室行凶嗎!」
王有才笑著站起了身,來到門前,拿過牛富強的公文包,從里邊翻出一把,烏光閃閃,沉甸甸,冷冰冰的九二式手槍來,他笑著把槍在手上轉了兩個圈︰「位高權重真就不一樣啊,我還以為也是把五四,想不到是現役的高級貨。」
五四倆字一出口,牛富強眼里閃過一絲驚駭,剛想說點啥,卻見槍口已經頂在他眉心,那冰冷的觸感,讓他禁不住一哆嗦,按在頸上的刀刃劃破了他已經有些松軟的頸皮,鮮血淌了出來。
只听王有才冷笑道︰「本來,你要是不找我麻煩,你的錄像,我也就是沒事當毛片欣賞一下。可現在,你都找人來干我了,居然還好意思舌忝著個逼臉,問我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