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所有人都被我臉上的傷痕驚的目瞪口呆。剛過門的福柔郡主更是大驚失色,疾步走上前來查看我的傷口,一疊連聲讓貼身的侍女回房取治傷藥。
福柔滿臉急切道︰「這傷口又深又長,肯定很疼吧。太醫看過了嗎?這麼一張好看的臉,怎麼給傷成這樣了呢?」
我忙道︰「多謝大嫂關心。這是昨夜走夜路不小心被院中殘枝劃傷的。不用敷什麼藥,過幾天就能長好。」
福柔驚訝道︰「這麼深的傷口長好後必然會留疤痕,瞬妹妹一點兒也不擔心嗎?你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臉上留下這樣嚇人的疤痕,以後可怎生是好呢?」
我微微一笑道︰「沒關系的,我膚質異于常人,這點傷不出十天就完好如初了。大嫂不必太過憂心。」
福柔似信非信地看了看我的傷口,柔聲道︰「還是妥善保養為妙。瞬妹妹還小,這其間的種種利害你未必知道。」
我含笑道︰「是,瞬兒謹記大嫂教誨。」
福柔郡主看似溫柔卻也有著幾分執拗,一定要讓我收下她的藥,並細細告訴我怎樣才能淡掉疤痕。她的似水柔情中透著天真善良,絲毫沒有因為林驍的冷淡而心生不滿,仍然全心全意關心著他的妹妹。我暗暗感嘆這樣一個溫婉真誠的女子,日後必定能成一位好妻子。
十幾日過後就到了我的生日十二月十二日,這是我第十五個生日。大胤女子滿十五歲結發,用笄貫之,故而稱女子滿十五歲為及笄,標示已到婚嫁年齡。
鎮國府不久前剛辦完林驍的婚事,我的及笄之禮緊隨其後就顯得不那麼受重視了。據說婚禮那天前來道賀的女眷們被我的美貌所折服,交口稱贊我品行端莊又溫和聰慧。于是在林驍婚宴後,向我提親的人數出現了井噴現象。不知林益功搭錯了哪根神經,竟然親自為我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及笄之禮,還費了一番心思請到陵嘉長公主做儀式的正賓。
經過了采衣、初加、再加、三加,一眾侍女在一位誥命夫人的指揮下,一步步將不同顏色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從色澤純麗到色淺素雅再到深色端莊,以此象征女子成長的每個階段。我被層層疊疊的錦衣包裹著,感覺沉悶異常,正當我以為已經穿夠了的時候,她們又捧出一件典雅華麗的大袖禮衣。禮衣質地奢華厚重,其上用金絲銀線繡了鳥獸成雙、花團錦簇等吉祥如意的圖案,穿上後讓我整個人看起來雍容大氣,高雅端麗。我暗自慶幸還好我的生日在冬季,要是在夏天穿上這麼一身去行禮,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
光是穿衣就花了我一個半個時辰,而後是迎賓、就位、開禮。整個及笄儀式莊嚴而冗長,被那群人擺布了一天,我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好不容易回到了臨風閣,我連忙扯掉那一層層外衣僕倒在床,一動不想動。
躺了一小會兒,只見蓮兒一掀簾子走了進來,一邊拍打著衣服一邊道︰「這天氣竟下起雪來,這入冬第一場雪,下的可真大。」
我一翻身爬起來走到窗前,只見一會兒的功夫外面的世界就換了新顏,銀裝素裹,晶瑩滿地。「恰當歲日紛紛落,天寶瑤花助物華。真美!」我感嘆道︰「蓮兒快取我琴來,如此美景怎能不彈奏一曲以舒胸臆呢。」
蓮兒答應著抱出一把琴來,遞給我道︰「大小姐先看看這個。這把瑤琴是早間一個小廝送進來的,說是有人給大小姐的壽禮。」
這把瑤琴青桐木裁成,琴身裝飾古樸典雅,琴尾留有焦痕,音色絕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絕世良琴焦尾琴?我吃了一驚,忙問道︰「可知是誰家派來的人送上如此大禮?」
蓮兒搖搖頭道︰那小廝說來人只道是給鎮國府大小姐送壽禮的,放下東西就走了,並沒有說主家是誰。」
這可奇怪了,若是想討我歡心自然是生怕我不知道是誰,這般學雷鋒做好事是要鬧哪樣。我仔細翻看著瑤琴,企圖能發現一些留名或落款,結果只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隱約看到一支羽毛和一朵蘭花。蘭花輕懸羽毛上,看那大小和樣式仿佛是一個家族的族徽。
先前在花朝節上,我曾見過梁王和宣王家女眷們繡在袖口或衣角的族徽,分別是祥雲綠菊和凌月白梅,樣式與這個圖案非常類似,難道這也是王族的族徽不成,可韓王一族不是在三十年前就被滅門了嗎。
「大小姐不是要撫琴嗎?怎麼愣在這里出神了。」蓮兒奉上了一杯熱茶。
我突然沒了撫琴的興致,把琴丟在了一邊。望著窗外紛飛的鵝毛大雪,我腦中靈光一閃向蓮兒道︰「在這枯坐著撫琴有什麼趣兒,等晚間這大雪停了,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顯然上次山寺遇險的經歷給蓮兒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她拒絕道︰「大小姐可是又要偷偷跑出去玩耍,這怎麼行。讓老爺知道了可怎生是好,大晚上的萬一又踫到壞人可怎麼辦。」
我忙道︰「傻蓮兒,你不說我不說木遠更不會說,會有誰知道啊。去年我過生日和木遠一起出去玩得可開心了。」
蓮兒驚道︰「去年?!你到底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溜出去多少次了啊。」
「一次!我保證真的只有去年一次!」我開始撒嬌道︰「好蓮兒,看在我好不容易過生日的份上就再讓我出去玩一次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蓮兒無奈地嘆口氣道︰「大胤國的千金小姐那麼多,像你這般活潑大膽的還真是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