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暮色沉 第十三章

作者 ︰ 林豫

把爸爸媽媽火化之後,我堅決要住酒店,不是有人說過嗎,物是人非是人世間最殘忍地四個字,我還沒有擁有足夠的的鎧甲,刀槍刺入,我皆會死亡。

車禍的後續事宜,我也全權交給了梁鵬,我當然相信徐沐的能力,但我更想給他和徐沐一個機會。李主編很大方的給了我一個星期的假期,但我幾乎全都用來醉生夢死。王希珞和徐沐沒有像其它的閨蜜那樣甩我一個耳光讓我清醒清醒,她們只是陪我喝酒,替我阻擋著外部的一切信息。

在酒店的第四天下午,袁風揚出現在了我面前,通過他看我時的表情,我可以想象自己當時的樣子有多糟糕。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陽光了,所以袁風揚徑直走過去把窗簾拉開的那一刻我有一種閃電在頭上閃過的感覺,他說︰「不好意思,我一直在外地,剛剛才知道這件事」。我沒有看他,也沒有回話,依然靠著床坐在地上,他蹲下來,一只手搭在我的膝蓋上,輕輕地問︰「你還好嗎?」,我答非所問︰「風揚,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你能跟我說一句實話嗎?你愛徐沐嗎」?

他听後先是一怔,然後轉也坐在地上,像我一樣,靠著床沿,他仰望這天花板,卻沒有給我任何回答。

很多問題不能回答是因為他還沒有得到一個得出答案的契機,這個世界有太多我們未知的事物,你能知道秋天來臨時哪一片葉子最先變黃嗎?你能知道秋末冬初時哪一片葉子最先**嗎?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事情讓我們無能為力。父母的離去,我們無能為力;痛苦的痊愈,我們無能為力,這就如同太陽的東升西落一樣讓我們無能為力。而我能做的,只能是在時間的流走中等待一個契機的來臨。

在酒店的第五天,我仿佛已從痛苦中抽離。曾經的鄭微,以為沒有陳孝正的愛她會死,可是後來的她知道愛情是死不了人的,它只會在人的心里狠狠的扎一針。曾經的我以為沒有父母的陪伴我會死,可我也沒有死。

我做了一場夢,我夢見我站立在一條水流湍急,河道寬闊的大江中間,我彷徨,我恐懼,我奮力吶喊,我孤立無援。我失去了全部,可我未曾失去明天,當門鈴響起,我從夢中醒來的那一刻,我又被拉回生存的岸。

我沒有去開門,但李宗哲還是進來了,我不知道他從哪來的房卡。他並沒有正眼看我,只是遞給我一個袋子說︰「去把衣服換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看我動也沒動,接著說︰「我知道你現在哪里也不想去,但是劉語,如果你希望你父母在另一個世界能過的安詳,不再為你擔心,你就應該跟我去」。

我靠著車座的椅背,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說︰「劉語,我知道你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我,如果不是我臨時要你加班談工作,也許你就能見到你父母的最後一面,甚至,這件事有可能就不會發生,我李宗哲這些年做的混蛋事挺多的,但這麼嚴重的是第一次,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可是、、、、、、可是、、、、、、」他有些詞不達意,而我也是什麼也不想說。

開了很久的車,我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浩瀚無際的海,浪花翻滾,海鷗盤旋。

電視劇《北京愛情故事》里面,林夏在遭受了接連的傷害之後,被「大藥瓶子」帶到了海邊,在日出之時,林夏對著大海大聲吶喊︰「瘋子,我不愛你了,我不要你了,你一定刀要對沈冰好」,日光投在她的身上,她的周身有了一圈的光暈,海天之間,她的背影是那麼渺小。

這是我關于海最美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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