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突來的綁架帶來的風波是驚濤駭浪的。
驚慌失措的汪蘊涵弄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只知道自己被人搶走了,而且被人在轎子非禮著。身為淑女的矜持,以及自身的原則,她想擺月兌腰間的手,想要擺月兌眼前人的挾制,她想要叫,可是那人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汪蘊涵便去咬,可是那人卻抿著唇任由她咬,她嘴巴里有血腥味,但是那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眼楮里滿滿地全是憐惜。
汪蘊涵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為什麼要綁架她?腦袋空白的汪蘊涵抽出了自己發髻上的一支簪子。
待轎子在賈府後門停住,家丁掀開簾子看到的卻是汪蘊涵滿臉驚慌,雙手鮮血,怔怔地看著手捂胸口直抽搐的賈少。
「少爺——」
賈少拉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家丁,口齒不清著說︰「帶??????帶她??????走???????」
可是,走已經來不及了。
跑得快的家丁已經把此事稟明了賈老爺子賈夫人,二老趕來時,賈少已氣絕身亡。賈夫人悲痛欲絕,撕心裂肺叫著「我的兒」,然後掙扎著就要廝打一旁的汪蘊涵。賈老爺拉著自己的夫人,指著跪在地上目光呆滯的汪蘊涵,命家人將她五花大綁送往衙門一命抵一命。
陽光被烏雲遮蔽,很戲劇地下起了大雨。
汪蘊涵被關進了大牢,她因被人粗魯地推進來而狠狠地摔在了冰冷的地上,她半躺著並沒有要起身的反應,只是茫茫地看著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听著牢外嘩啦啦的大雨落地的聲響。
蘇紫蝶離開蘇府去書院,卻被這場意外的大雨困在了山下,雨勢很急,山下水流不通,漸漸成了小河。蘇紫蝶只得帶著兩隨從返回,結果走在途中腳一滑差點摔進泥潭里。
一名隨從趕緊蹲到蘇紫蝶身前跪下,要背自家小姐回去,卻被蘇紫蝶揮手拒絕了,但是隨從說︰「三小姐,現在雨勢滂湃,勢必想想,萬一出現洪澇之類的,想走都走不掉了,趁現在,我背你快些回去,越快離危險越遠,這樣我們才好向左相大人交代。」
蘇紫蝶見自己衣裙沾著泥,一派狼狽的模樣,只好應了聲。
隨從二話不說背起蘇紫蝶大步往回走,一旁還有個隨從替他們撐著傘。
此時此刻,原本在小屋熟睡的龍威突然睜開了眼楮。
竹屋一側,逍遙客和白慕秋正搶救屋外鋪開曬太陽的藥材進屋,沒留神身後龍威沒半點腳步聲的走出了屋門。
另一邊,待蘇紫蝶發覺回相府的路線偏離了,欲要問,三人已經停在了一個石洞里,四周雜草叢生。
「這是哪里?我們是要避雨嗎?來的時候沒有發現這里竟有個山洞。」蘇紫蝶說,邊說邊四處張望。
兩隨從在洞內找來樹枝升起了火,黑魆魆的洞立刻亮了起來。山洞很大,蘇紫蝶在里面轉了一圈,回過頭去,發現跟著自己的隨從不見了,洞內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人。蘇紫蝶頓時有些慌張,大叫著︰「大黑,二黑,你們在哪?」
洞內只剩下回音。
蘇紫蝶蹲在火堆旁,雙臂環抱著雙膝安靜地坐著看火堆上四竄的火焰,有些嗚咽。就連一個黑衣蒙面男人走進來,她也無所聞無所動。
蒙面人很驚異,問︰「你不怕我?」
蘇紫蝶抱緊了雙膝沒有答話。
「你不問我從哪來要做什麼?」
「你不問我是誰派來的?」
蒙面人沙啞的嗓音一遍遍自問著。
就在蒙面人越走越近時,蘇紫蝶猛地跳起來和他玩起了老鷹捉小雞的戲碼,蒙面人終于有了成就感,開心地狂笑著︰「我當你真什麼都不怕呢。」
「你究竟是誰,大黑二黑呢?」
「這里沒有大黑二黑,只有我這個采~花賊。」蒙面人笑得更加陰森。
「你這是預謀已久的,你把大黑二黑收買了?」
「是啊,有人出錢,而我出力,你呢,出出色相罷了。」蒙面人說著就撲過去,蘇紫蝶驚叫著躲開,朝洞外奔去,沒跑多遠竟撞進一個人懷中,蘇紫蝶緊繃地神經立刻斷了,尖叫著閉著眼楮就廝打面前人。
「疼疼疼。」龍威邊躲著邊原地跳腳。
蘇紫蝶听見熟悉的聲音,趕緊收了手,一見是龍威,立刻安心了,但身後的蒙面人還在,蘇紫蝶想到龍威是個傻子,想到他會不會因為自己丟了性命,心又懸了起來。龍威卻二話不說拉著蘇紫蝶就往雨中闖。
山間的大雨,兩個手牽手奔跑在雨幕里的人兒,仿佛所有一切都拋在了兩個人的世界外。
蘇湘兒盤腿坐在榻上品茗,門外有人敲門,敲了三下不待屋主人答話便推門而入。來者竟是歐陽宇。
蘇湘兒見他火急火燎的模樣,說︰「怎麼著?事情沒辦妥?」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壞了我的好事。」歐陽宇滿臉怒色。
「荒山野嶺你會遇上誰?」
「龍威。」
听到那個名字蘇湘兒有片刻的詫異,隨後喃喃道︰「那個傻子呀,好吧,那種地方也只有他會去了,傻子的世界正常人不會懂。」
「我就是想不通,他怎麼會在那里。」
「不過你放任我妹妹和他走了?」
「那還怎麼辦,地勢險惡,還下著大雨,搞不好會送命的。」歐陽宇說得振振有詞。
蘇湘兒突然怒了︰「怎麼著?你不送命,你讓我妹子送命,雖然你想要我妹子,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你將她的命當兒戲,我是不會坐以待斃放任你這般輕視她。」蘇湘兒步步緊逼,歐陽宇頓時弱了氣焰。
「你說你愛紫蝶,你願為她上刀山下火海,你在我面前信誓旦旦,我信了,我幫你得到她,可是,現在卻讓我看透了你,歐陽宇,你就是個小人。」
蘇湘兒罵完眼前人轉身就要走,歐陽宇一下子跪在地上拽著蘇湘兒的衣角連連求饒︰「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想著自己,可是,她不是一個人,有人和她一起,她不會有事的,求你不要把我說出去,不要報官!」
「立刻給我去找,找不著不要回來見我——」
「我這就去,這就去。」歐陽宇狼狽地跑了出去。
屋外的雨漸漸小了,眼見著烏雲緩緩散去,然而尚其書院後院卻亂了起來。
「哎呦。」守在江離房間門前的林炫此時此刻躺在地上痛苦**。
聞聲而來的風亦暄等人見此連忙快步走上前,風亦暄和冷若痕扶起林炫,龍小奕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冷冷地說︰「江離呢?」
「廢話,你看我都被揍成什麼樣子了,不用看房間都知道他打了看守的人畏罪潛逃了呀。」林炫著實不安。
「誰曉得你是不是突然發狂自己撞得牆呀。」作為龍皓身份的龍小奕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咳咳??????」林炫被她堵得一陣好咳。
「行了,」風亦暄說,「個人口舌就此打住吧,現在關鍵是找江離。」
「哼。」林炫氣呼呼朝龍皓冷哼了一聲,然後隨著攙扶自己的冷若痕去隔壁的房間檢查傷勢。
聞聲而來的蘇湘兒出現,若無旁人地說︰「江離的逃跑不就證明了他就是殺害杜民等人的凶手嗎?」
風亦暄站在案發門口喃喃著︰「為什麼要逃呢?」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當務之急是找到江離,確定他的安全。」龍小奕說。
江離的尸體是在山腳下的湖邊發現的,被發現時,整個身體被黑色蝴蝶包裹其中,顫動著的蝴蝶翅膀,黑壓壓的,那奇異的現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不祥蝴蝶以死亡的方式出現。
死得竟是如此詭異淒美。
風亦暄等人趕到,看著那異象,林炫猛地跪倒在地,旁邊有人趕緊拉住他,林炫捶胸頓足地嚷︰「怎麼會這樣?怎麼能這樣?他可是我們京城三才子之一,他怎能離開?怎能這般離開我們?」
「林炫,別這樣。」展芸拉著林炫的手,態度是平日里不曾有過的溫婉與傷心。
「江離,你怎能離開——」林炫說著就奔上前,原本停落在尸體上的蝴蝶瞬間撲扇著翅膀紛紛散去,又是黑壓壓一片。
就在林炫因悲傷而不經意要破壞現場時,龍小奕一記手刀,快而準地落在林炫頸上,林炫安靜地躺倒在地,最後被冷若痕扛回書院。龍小奕和風亦暄分別蹲在江離兩側,此時的他面色蒼白,嘴唇發紫,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虔誠的信徒般躺在溪邊的草地上。
風亦暄面色緊繃,看似平靜,眸里卻散不去失去摯友的哀傷。
龍小奕見到他這副模樣,心里有些發酸,人生不順之事十有八~九,生死難料,今天是歡聚一起,明日也許就淚眼散去,人生冷暖自知,禍福難猜。沒有誰能猜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下一秒會有怎樣的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