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一眸 人世變數

作者 ︰ 北墨凌

一番俗世感慨讓龍小奕突然想起龍威,不覺潸然淚下,前年還風靡龍族受萬千愛戴的哥哥,今年卻成了人人笑話的痴人,命運這檔子事,就連她這個神仙都無法算出,都得經歷這樣的情感風暴,更別說凡界的人了,凡人的七情六欲甚是強烈。

龍小奕盯著江離平靜的臉看了許久,猛地將右手食指中指並攏然後探到江離眉間。風亦暄見她如此舉動著實不解。

「江離還活著,但是他被人吸食了魂魄,身體處于假死狀態。」龍小奕說。

「能救嗎?」風亦暄緊張的問。

「看造化了。」

江離的肉身安放在他曾住的屋子里,風亦暄和龍小奕被沒有對旁人說江離未死,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告訴別人也只會由期望變成絕望吧。

江離的離去讓林炫很傷心,他獨坐在江離所在的房頂一聲不吭。

他想起前年書院學子們一起去郊游,大家伙策馬揚鞭去塞外草原。

那時的杜明騎馬技術相當了得,挑戰大將軍獨子風亦暄,吵鬧著讓大家作證誰贏誰輸。當時大家一致推選江離決斷,那時的江離身子柔弱,一身書香氣,待大家騎馬掀起一股股黃土他才爬上馬。等他匆匆趕到目的地時,大家伙已經把馬牽到溪邊喝水去了。

林炫說︰「阿離,你是被女鬼攔住了嗎?」

杜明笑道︰「不是遇女鬼,而是被書里的顏如玉纏住了吧。」

江離擺擺手說︰「哪里,只是被黃金屋砸了腦子,找不著路了。」

大家齊聲笑著。

夕陽西去,大家伙圍坐在草原上,對著熊熊的篝火肩搭肩地齊唱︰「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那首歌是路上遇上的一個旅者所教,他說他來自西域。

那個時候的種種是那樣的記憶猶新,歡聲笑語傳入雲霄,如今卻是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杜明,江離再也回不來了,似水流年,如此匆匆。

再說龍威和蘇紫蝶,二人在雨中奔跑那會兒,龍威突感身體不適,跑著跑著突然踉蹌地朝前摔去。蘇紫蝶一驚,摔成狗啃泥的龍威並沒有爬起來。蘇紫蝶驚慌失措地去喚他,好不容易讓他醒來,二人相互攙扶著找到一個石洞,石洞里有干草,鍋碗之類的,還有一些藥材,一看就知道這里有人住。

頭腦昏昏沉沉的龍威被蘇紫蝶扶到干草堆上躺下,左相府足不出戶的小姐如今卻要在這荒山之中照顧一個病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就在蘇紫蝶研究如何點燃樹枝時,一旁的龍威身體發生了變化,隱隱有龍形浮現,一會兒是人形一會兒成了一條金色的小龍。此時的龍威渾身濕透受了風寒,身子相當虛弱,無意識地露出了原形。

離開書院欲要下山的龍小奕突然感到方圓百里有龍,心里暗驚。

另一邊,蘇紫蝶好不容易燃著了樹枝,將裝滿雨水的鍋架到火上,欲要將龍威拉到火邊取暖的她不經意地回頭,發現干草堆上臥著一條奄奄一息的小金龍,蘇紫蝶離開仰面昏了過去。等她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干草堆上,身旁是昏迷未醒的龍威,同時發現洞內多了兩人,正是龍小奕和風亦暄。

「你們怎麼找著這里的。」蘇紫蝶看見那兩人,安全感立刻涌上來。

龍小奕給蘇紫蝶遞了一碗姜湯,說︰「趕緊喝下去暖暖身子。」

蘇紫蝶擔憂地看著身旁的龍威說︰「他沒事吧。」

「沒大礙,風寒罷了。」

四人回到竹屋,逍遙客正為丟了龍威而自責時,便看見風亦暄背著他走了進來。蘇紫蝶因放心不下龍威跟著三人回來,龍小奕見龍威高燒不退,身體熱度不退,怕又現真身暴露身份,連連趕風亦暄和蘇紫蝶回家。

「蘇三小姐,你再不回府,左相大人又得派兵搜山了。」

「可是龍威因為我??????」

「沒有可是了,逍遙神醫在這里,我哥不會有事的。」

風亦暄看著猶豫不決的蘇紫蝶,說︰「三小姐放心,龍威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我送你回府。」

龍小奕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回到龍威的床榻,看著熟睡的人,想起那時自己聞到的龍味,失去龍珠的龍威幾乎是肉ti凡胎,若不是體虛現出原形,絕不會出現龍的氣息。那麼,蘇紫蝶有沒有見到自己哥哥的真身呢?兩個人為什麼會在那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龍小奕近來很忙,左手擔心龍威,右手放不下江離,給龍威把脈的逍遙客說︰「龍威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趕緊忙你的去吧,我們這里好歹還有兩個人吧,男女搭檔,干活不累,你就別想不麻煩我們了。」

對于逍遙客這自催自擂的話,龍小奕並沒有反駁,書院發生命案被迫停課,逍遙客樂得自在。

下一秒,龍小奕已經前往冥府,鬼差一見她來立刻躲得遠遠的。

「星宿奎——」

龍小奕這麼一嚷,有膽大不知情的鬼差上前去攔她︰「冥界之地豈容你在這里大呼小叫。」

「你們冥王在什麼地方?」

「你是新鬼吧,究竟是哪個黑白無常負責你的?任由你在這里亂闖亂叫!」那鬼差說著就要去查。

龍小奕見他認真負責的背影,轉個身溜了。

此時星宿奎正在殿內把玩著手中的涅魂珠,那是一顆血紅的珠子,比桃大,比隻果略小些。乍一看星宿奎是在玩,近看卻發現他正凝神貫注地思考著什麼。龍小奕閃身出現,悄無聲息地走至近前,不解地看著他手中的涅魂珠,血紅色的珠子內出現朦朦水霧狀氣體,就像帶著墨的毛筆放入水中時的狀態。

「這是什麼?」

龍小奕的突然出聲嚇了星宿奎一跳,差點將手中的玻璃珠丟到地上。

「星宿奎,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挺好奇的。」

「什麼事啊?」星宿奎還沒從面前這個神出鬼沒的人身上找到平靜點。

「你靈力那麼弱,防御不強,就連那麼點的警覺都沒有,怎麼當上冥王的?」

星宿奎一時啞然。

「不過話說回來,你剛才專注地看什麼呢?」龍小奕指著他手中的涅魂珠問。

星宿奎將手中涅魂珠一收,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師父,你今個來找我不會就是閑得無聊敘敘舊吧。」

「江離的魂魄在哪?」

星宿奎對龍小奕這瞬間的跳躍力問話又一時的訝然。

星宿奎帶龍小奕去尋江離的魂魄,龍小奕一眼便望見一個人影正坐在奈何橋上看著茫茫的奈何川水,眼神迷茫。河水里是一個又一個落入水中的孤魂,它們掙扎著想要上岸,鬼叫著去抓江離的腳,卻被他面色淡定地一腳踢下去一個,濺起不小的水花。

「江離——」龍小奕叫了他一聲,並沒有人反應,最後她不得不走上前拍他。

江離這才回過神來,卻茫然地看著面前女子問︰「江離?我?」

龍小奕不解地看向星宿奎。

「他死前一定受到什麼重創,使得他的記憶遺落在了凡界,三魂七魄並未聚齊,他的肉身應該還殘留著魄,因此,無法立刻去孟婆那里,只能游魂般處于三界中,但,這也是有期限的,如果15天未能使他魂魄聚集,那麼,他就會魂飛魄散。」

「我以為有他在就能找出案件真相了,誰知??????哎。」龍小奕輕嘆一聲。

「節哀,天機不可泄露,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巧。」

「不過,據我調查,江離是被人吸食了魂魄才會導致現在這種三魂不拘七魄不齊的情況。」

「被吸食魂魄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只是後來又被放了,要不他的魂魄也不會來我地府報道。」

「但是不管他有沒有記憶,我都要帶他離開冥界。」

「人各有命,現在正是他的命數,他已經來到了冥界沾了冥氣不能還陽了,所以,我勸你還是別想扭轉乾坤之類的了。」星宿奎听她那樣說,不免有些焦急。

「我又不是帶他復生的,三界都有各自定律,我不會離經叛道的,我向你借他七天,七天後定會還你。」

「你要一個沒有記憶的魂魄做什麼?」

「他還沒來得及跟凡世的人告別,還沒找到自己死亡的真相,死不瞑目這是身為生者的我們替他感到的遺憾。我要完成他為了遺願,然後再送他轉世投胎。」

星宿奎听龍小奕這麼一說,立刻擋在她面前說︰「你要知道,有些事情錯過就已經錯過了,第二次的別離不如第一次的別離來的痛快,他們已經失去了他一次,你還想讓他們痛第二次嗎?」

「但是,第一次的離開是在凶案里,大家對他的死會惋惜會痛心會憂心,第二次的離別,是做足了準備,就像要遠足送行一樣,會有不舍會有離別之痛,但是,更多的是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你覺得一個沒有記憶的魂能做到你所想的這些嗎?難道七日之內,你有足夠把握讓他想起一切嗎?」

龍小奕搖搖頭,淡笑道︰「星宿奎,我知道你為什麼能當冥王了。」

星宿奎挑眉詢問。

「因為你沒有七情六欲,所以你擔得起這陰朝地府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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