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一眸 鳳求凰

作者 ︰ 北墨凌

江離跟著龍小奕回到了凡界。離開前,龍小奕向星宿奎借了一顆定魂珠給他,所以,江離即使行走在烈日下也無事。

江離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模樣,一臉孩童般的好奇,說︰「這就是我生前呆過的地方?」

一人一鬼正走著,人群突然嘈雜起來,官兵正押著一輛囚車朝刑場走去。囚車內,一位發髻散亂的姑娘抱著一卷畫,安安靜靜地垂首跪坐著。

旁邊有圍觀人說話。

「年紀輕輕竟是個殺人犯,殺了賈府那根獨苗。」

「賈少不是一向腦子有問題嗎?那姑娘怎麼惹上一個傻子?」

「這你就不知了,你知道那姑娘是誰嘛,當年京城一絕的汪蘊涵,即使傻子也會垂涎她的美色呀。」

「一個傻子還想學人家那類惡霸強搶民女呀。」

「可不是嘛,人家蘊涵姑娘純屬自衛,可是賈府不是那樣想,賈老太太正傷心欲絕著要縣太老爺一命抵一命呢。」

听人如此議論,龍小奕腦子里突然有一道驚雷閃過,原來,她就是汪蘊涵!

汪蘊涵不言不語,平靜地走出囚車,走上邢台,走到斷頭台前。那一瞬間,原本面無表情的她突然笑了,像極了淤泥里突然綻放的一朵蓮花。汪蘊涵望著人群某處莞爾一笑。這一笑止住了龍小奕想要出手相救的想法。

四周有琴音悠揚響起。

龍小奕听出這是《鳳求凰》。

殘酷的刑罰卻在這琴聲中進行著,陰森森的大刀斬向汪蘊涵的剎那兒,龍小奕突然看見了旁人沒有看見的東西,不由平靜下來。

已經死去的杜明正站在斷頭台下,白衣翩翩,俊朗而英挺,一手負在身後,另一只手伸向斷頭台上的汪蘊涵,台上美人笑得越發美麗,兩人相視而笑許久。

你來了。汪蘊涵說。

杜明笑著點頭。

你一直在我身邊,我終于看見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與子之手,攜子之老,我們的愛在這里斷章,會在另一個世界延續。

兩人破涕為笑,攜手朝著遠方走去。

江離看著身旁人一驚,說︰「你怎麼哭了?」

「她這一生,毫無遺憾了。」

那曲《鳳求凰》早已經終了,人群已經散去,汪蘊涵的尸首也已經被人抬走,刑台之上僅剩一灘血,溫熱的感覺並沒有散去。龍小奕走上前,伸手覆在上面,手心呈現出的白色光芒連接著死者生前的記憶,龍小奕再次見到如花似玉的汪蘊涵,而那時的她,正是京城一絕的桃源閣花魁。

吟詩會上,美人邂逅才子杜明,兩人正如傳奇一般,才子遇上佳人,于是一見鐘情了。

汪蘊涵為了杜明離開桃源閣,相伴他左右,杜明死之前那幾日終日惶惶不安,但是令他焦躁的原因並沒有吐露給汪蘊涵。

一次,杜明喝醉酒,說︰「人生如花,絢麗一瞬花謝塵埃。料先祖因古禍起,如今隱首爾閑居。悠哉似神,本逍遙自樂,卻從天而降天書,恐從此命將雨打芭蕉,搖擺不定。」

汪蘊涵听罷,心里不覺擔憂。一向灑月兌不羈的杜明竟為某事憂慮,更因他的一句「恐從此命將雨打芭蕉,搖擺不定」而心疼。心里有所感應,在一起的時光將越來越短暫了,沒有人能攔住,也沒有辦法延續。唯一能做的只有和這個認定的男人好好的度過相守的每一天。

龍小奕默默站立,不知是誰一把將她原地一百八十度大旋轉,然後將她擁入懷中。

「你要看著一灘血到多久呀。」風亦暄在她耳邊溫柔嘆著。

龍小奕這回沒有抗拒風亦暄無禮之舉,輕聲說︰「《鳳求凰》是你彈的吧。」

風亦暄笑而不答。

「越發覺得你深藏不漏了。」

「是不是越來越發覺我英俊非凡了。」

「只是想告訴你,行刑時你的琴音抖了。」龍小奕明顯覺察到面前人怔住了,她笑著說︰「你把那幅畫送去給汪蘊涵了,你調查出了什麼?」

風亦暄松開抱住龍小奕的雙手說︰「真是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楮呀,不過我覺得她告訴我的應該沒有你知道的多。」

「我只知道事出有因,而這個因源于杜明先祖。」

「汪蘊涵告訴我,若她有事,就去靜初寺找一個帶發修行的女尼。」

「還等什麼,趕緊走。」

龍小奕和風亦暄前往靜初寺的途中遇上了柳寒雪,柳寒雪一襲黑色長袍,手握一把長劍,看起來還是那樣冷若冰霜,猶如千年冰雪。柳寒雪得知二人目的,眉宇一緊說︰「京城附近並未有靜初寺。」

龍小奕和風亦暄都有些詫異。

「這方圓百里有一座護國寺、千進寺、女修寺,除此三寺別無其他。」

林炫因江離遇害而憂傷,日日望著床上躺著的青衣少年皺眉哀嘆,展芸看著他這副光景,只能默默端茶倒水。這日,書院出現一位穿著蕊黃色衣裙的少女,面若桃花,膚若凝雪,滿身花香。

因學院桃花太旺,每每來此書院的都是些絕子,先有龍小奕柳寒雪,後有蘇家兩位千金,這令書院的入學率比往年增加了不止一點。

林炫正歪在江離身旁打瞌睡,撲鼻的香味讓他猛地醒來,抬眼一看,竟是一個美人,美人目光如水,淡淡地望著床上躺著的人。

林炫看了看江離,又看看那女子,心說︰「江離這小子什麼時候有此艷福?」

黃衣女子並未說些什麼,眼楮也沒有從江離身上離開半分,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仿佛周圍天地雲涌,只剩下他和她。

展芸端茶水進來,見到眼前這一幕,不解地問︰「你是誰?」

黃衣女子回首看著她,沉吟半晌回答︰「我是江離的朋友。」

「怎麼從未見他提及過你?」林炫說。

「這個也只能等他醒來對你們解釋了。」黃衣女子轉身離開,輕輕地來又輕輕地離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花香。

龍小奕風亦暄跟著柳寒雪走遍了這三座寺廟,並未發現什麼線索,三人準備打道回府。江離的魂一直跟在龍小奕身旁,只有她一人听見他自言自語的叨念,比如說︰「這寺廟佛光四射刺得我好難受啊」,或者「這座寺廟佛光偏弱」。

龍小奕看著江離一臉認真的品味不覺有些好笑。

後來走到京城城門南側的一座小山山腳,樹木之後有座人煙稀少的小廟,看似香火早已經斷了,小廟無人問津。

江離繼續叨念︰「我好像感覺到這里有陰氣。」

龍小奕原本沒在意,覺得應該是鬼魂聚集在破廟引來的陰氣,後來發現此處並沒有鬼的氣息。待三人上前查看,發現這座廟廟門緊閉,廟門之上的匾不知被誰拆下,扔在寺門旁的草地上,落滿了塵埃蜘蛛絲。

風亦暄上前扯過那塊匾,皺眉拂去上面的灰塵,「靜初寺」三個字著實顯眼。

「這就是靜初寺!」三人有些詫異。

龍小奕站在原地環視著這座寺廟,柳寒雪走上前推門,木門發出沉重的聲響,大門之內卻是殘垣斷壁,雜草都沒有長一根。

「看起來好像不是自然變故。」

「人為之。」

風亦暄發現有幾處燒焦的地方,龍小奕走到後院,發現枯死的梧桐樹旁有一座井,井上是一根拴著破木桶的井繩,風亦暄敲了敲井壁,說︰「這是一個枯井。」

龍小奕本能地感到一股微弱的人氣,驚叫道︰「井下有人。」

風亦暄立刻拽著井繩下了井,半晌背著一個人上來,那人看上去年過半百,滿頭銀絲,瘦骨如柴,僧袍肥大地包裹著她。她張張干裂的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來。三人趕緊帶著她往竹屋奔去。

書院學子纏繞命案,因此停課,逍遙客和白慕秋閑來無事做起懸壺濟世的事情來,不是去東村贈醫就是去西村施藥。這日兩人坐在竹屋前收拾著那一筐筐藥材,一邊忙一邊聊天。

逍遙客說︰「白慕秋,你離家也有好些時日了,趕緊回去吧。」

「為什麼啊,我的志向可遠大著呢,我可不要回家做小雞,我要做鷹——」白慕秋昂著頭氣昂昂的說。

「你這脾氣還真是遺傳,曾有個人說,不要做閨秀要做孟姜女??????」逍遙客剛說完這句話發覺好像說錯了,立刻打住,咳了一聲,繼續忙手里活。

白慕秋看著他,笑道︰「你說得是我娘吧,我這脾氣性子的確是隨了她,我爹常這樣說。」逍遙客手一頓,白慕秋接著說︰「我娘是一個溫婉的女漢子,看起來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骨子里卻執著倔強。我爹對不起她,也配不上她。」

「那個??????慕秋??????」

「你什麼也別說,我都知道,其實逍遙先生你很愛我娘。」

逍遙客看著眼前女子目光炯炯的模樣,心里一沉。這時,在屋內睡覺的龍威剛出屋就活蹦亂跳,眼尖地指著林中而來的身影,欣喜地叫著︰「妹妹——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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