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菲的心扯著零碎，端木希顏不是別人，是她的朋友，在皇宮里，除了小井子，她只這一位朋友。
不管現在他著龍袍還是以前穿便服，在她的心里，都是那個恬淡無爭，只是一心畫畫的謙和君子。
而此刻他躺在那里，不再有痛苦，外面的風舞動著簾帷，不斷地卷起放下，華如玉尖銳的哭聲仿佛離得很遠，時間更如定格在這一刻，齊菲只是看著端木希顏靜美的容顏如安睡一般，她的眼角溢出兩道冰冷，如蛇般向下，冰冷至心……
兩個月之內，兩次國喪。
皇城內外，一片縞素。
悲歌起。
端木希奇守在靈前一天一夜之後，眼底赤紅可怖，所見之人莫不驚恐。
齊菲的悲傷似海般，將她完全淹沒，她一天一夜，滴水未盡，從來沒有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朋友離開。
各位皇子都進京了。
齊菲只是陪著華如玉，她哀傷的樣子讓齊菲疑惑，她與端木希顏是多麼的伉儷情深。
可是那日在花園里發生的一切又怎麼解釋？
她無須想太多，兩天來渾渾噩噩。
自責更狠狠地啃噬她的心，她覺得若是自己不反對，太醫處理了他的腿，那麼他就不會死了。
可是細一想，便是全身感染，也不會吐黑血呀。
這兩日竟然從來沒有人對此有過異議。
聰明如希奇也看不出來問題嗎？
她想到這里，一下子站了起來，便往外走，華如玉看著她道︰「你去哪里？」
齊菲哦了一聲，看著華如玉有些發蒙，自己沒有人身自由了嗎？
見她迷惑，華如玉語氣緩合了些︰「我只是想問你，你去哪里，宮里現在亂，讓宮女們陪著你。」
齊菲搖頭︰「不用，我去找清王。」
「你去找清王，皇宮太大，清王又不知何處，不如讓奴婢們去找，有事情就在這里說才好。」
空曠的寢宮，她的聲音帶著怪異的回音。
齊菲不解地看著她，華如玉臉色微變︰「我是想說，你一直陪著我，我都習慣了。」
齊菲到底沒有听她的，而自己離開了。她不解華如玉為何那樣的失態。
若是害怕，她身邊還有幾個宮女呢，何必非得讓自己陪呢。
她邊想邊往外走，懷疑一起，便再不會消散，越想越覺得可疑。
那血是黑色的，是體內有灼傷，還是胃出血？
她腳步飛快，走進御花園的時候，她放慢了腳步，她看著那棵高大的樟樹，想起最初見到端木希顏的情景，想起他在樹下認真作畫，想起那兩個服侍的宮人渾身粘滿的雞毛樹葉，想笑，卻是眼底酸澀，幽幽地嘆了口氣，坐了下來，只是一旋身的功夫，感覺身後有一個黑影一閃，不見了。
她眼眸眯起，起身便走，步子飛快，拐個彎的時候，飛身藏在了樹後，身後的腳步聲也緊跟著過來，是華如玉身邊的宮女巧紅，她四下地看，可能因為自己跟丟了而有些自責，跺了跺腳，想轉身回去，又有些不敢，便選了一條路往前追了下去。
齊菲從樹後走了出來，看著宮女消失的方向，又回頭看向寢宮，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