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孝淡淡一下笑︰「比起烈王帳下幾名契丹族斗奴,卻還是有所不如。」
「這是自然,」完顏希毫不謙虛地昂然一笑,「這幾名契丹斗奴是我王兄親手俘獲,訓練了足有兩年的勇士,本王這次代表皇兄前來,除了與夏皇斗奴為樂,還要為皇兄說媒,希望金、夏兩國能結秦晉之好,共創千古霸業。」
「說媒?」李仁孝皺起眉頭,淡淡問,「不知天德帝想納誰為妃?」
完顏希對李仁孝拱手笑道︰「當然是夏皇掌珠,興慶府最有名的寶燕公主。」
此言一出,西夏皇親貴族們一時嘩然,有的面色激憤,顯然認為這是仗勢凌人,但更多的則是面露喜色,大概覺得能和強大的金國結親,不失為維護西夏和平和強大的最好辦法。就在眾人竊竊私語中,王子李純祐拍案而起,戟指完顏希怒問︰「完顏亮荒yin****暴虐無常,此乃天下皆知,我妹妹豈能嫁給這等暴君?」
「混帳!」李仁孝搶在完顏希發火前拍案喝罵道,「國家大事,豈容豎子插嘴,與朕打了出去!」
李純祐還想爭辯,已被身後的野利莫仁攔住,不容他掙扎,野利莫仁立刻把他強拉出了大帳。李純祐被趕出去後,大帳中一時鴉雀無聲,就算有人覺得這樁婚事不妥,有李純祐前車之鑒,便都噤若寒蟬。見眾人不再言語,李仁孝這才對完顏希拱手道︰「犬子無禮,讓烈王見笑!」
「無妨,」完顏希擺擺手,「年輕人口沒遮攔,也不算什麼大事,只是身為王子,以後不要再如此輕狂魯莽才好。」
李仁孝忙道︰「烈王教訓得是,朕以後定會嚴加管教!」
完顏希見李仁孝言詞卑恭,這才笑道︰「此事夏皇若無異議,便這樣定下來,待本王歸國之時,便把寶燕王妃帶回去,皇兄願割河南三府十八縣作為聘禮。」
李仁孝本有些猶豫,待听到最後那句話後,神情更是痛苦,掩飾般端起面前酒杯擋住自己面目,把那杯酒慢慢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面色已平靜下來,推杯緩緩道︰「小女能得天德帝青眼,那是她的福分,朕豈能有異議,這事就這麼定了。」
「還有,」完顏希似乎早料到李仁孝會同意,除了禮貌的微笑,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喜色,只說,「本王這次代表皇兄前來,不僅希望能與夏皇結成同盟,還想達成金、夏共同出兵南宋的協議,屆時咱們兩國會師江南,並分天下!」
「這個••••••」李仁孝手撫玉佩,面色大為躊躇,顯然一時難以決斷。
「本來呢,」完顏希見李仁孝沉吟不語,便不以為意地低頭把玩手中杯盞,「以我大金國目前的國力和威震天下的百萬雄師,獨力掃平南宋完全不在話下,不過你我既為秦晉之國,當然與南宋因武力臣服的子佷國完全不同,自然是要利益均沾,希望夏皇不要辜負我皇兄的美意才好。」
李仁孝微微一笑︰「天德帝的美意朕心領了,只是這等軍國大事,朕要與眾大臣尤其楚王商量後才能定奪,此事改天再給烈王一個滿意的答復吧。」
見李仁孝柔中帶剛不願立即應承,完顏希鼻子里輕哼了一聲,淡淡道︰「希望夏皇早作決定,皇兄近日已征集四十萬兵卒和六十萬民夫,不日就要飲馬長江,到那時再作決定恐怕就遲了。」
此言一出,西夏不少文武大臣臉上俱有懼色,只有李仁孝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道︰「我大夏傾國之兵也不過十幾萬,恐怕幫不上大金國什麼忙,再說夏國北邊有韃靼人和乃蠻人時時騷擾、南邊有吐番人和回鶻人日日作亂,使咱們想出兵也有心無力,不過待朕和楚王商量後,總要給烈王一個滿意的答復才是。」
完顏希在李仁孝不軟不硬的推拒下只得悻悻作罷,轉頭突然指著我和托尼等幾個斗奴高聲道︰「軍國大事咱們改日再議,現在就讓本王看看貴國訓練出的斗奴是否可與我大金斗奴一決高下?」
眾人一听,齊齊鼓掌叫好,完顏希不等李仁孝答應,已對身旁的金將吩咐︰「在帳外圈出決斗場,本王要和夏皇飲酒觀戰。」
我們被幾個金兵帶出了大帳,大帳外早有數百金兵圍出一個十丈方圓的空地,地上畫有白線,金兵們在白線外用長矛指向場地中央,顯然決斗中如果誰不幸被逼到邊上,會被那些長矛戳成篩子。當我們被解開鐐銬趕入決斗場後,在大帳外事先搭起的觀戰台上,完顏希和李仁孝以及金、夏數十文武大臣也先後落座。
「這次斗奴為群斗,」完顏希的聲音遠遠傳來,「雙方各出五名斗奴,不論使用何種手段,以殺光對方所有斗奴為勝,另外,為了使決斗更加精彩持久,除了短刀,每人再賜一面盾牌防身!」
此言一出,我不禁暗罵金人狡詐,想我們平日訓練從未使用過盾牌,在這上面已經比金國斗奴差了一大截,再加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訓練過,相互間既沒有信任也不可能有配合,只能各自為戰,如果金人的斗奴像一支軍隊那樣同進同退,合理使用各種戰術,即使單打獨斗我們能勝上一籌,群斗也必定大大吃虧,決斗還沒開始,我們已完全處于下風。我相信李仁孝和西夏那些領兵打仗的將領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卻沒人有絲毫異議,沒想到他們對金人的恐懼竟有如此之深。
托尼顯然也明白了其中關節,不禁轉頭望向我,我們目光交匯,立刻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意思,至少我們兩人之間有毫無保留的信任,至少我們兩人可以成為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
四周的槍陣閃開一道縫,五名金國斗奴緩步進入決斗場,只見五人****的上身肌肉虯結,僅著一貼身短褲,**的肌膚在烈日下閃出黑 的油光,就像五只彪悍的獵豹。五人幾乎一般高矮,除了年紀有差別,甚至連長相都很想象,都如猛獸般彪悍猙獰,我見狀心中一寒,突然意識到他們是親兄弟。這情況比我估計的還要糟糕,他們五人之間有毫無保留的信任,可以組成一個完整的戰斗集體,戰斗力將比各自為戰成倍提高,決斗還未開始,我們似乎就已經輸定了。
場地中扔進了十把短刀和十面盾牌,大家默默地撿起屬于自己的刀和盾,然後自覺地分成兩個陣營,相互虎視眈眈,兩幫完全沒有任何仇怨的人,只為了爭取活下去的權利,不得不作殊死搏斗,我不禁為自己也為對手感到悲哀。
「擂鼓!」寂靜中,只听完顏希突然高喊,話音未落,立刻有四面大鼓同時在四個方向擂響,鼓聲緩緩,像天邊滾滾奔雷,一下下砸在人的心上,使我的心髒都像要不由自主地隨著那鼓聲抽搐,鼓聲漸漸轉急,漸漸高亢激昂起來,令人渾身熱血有一種沸騰般的感覺,就在此時,陡听完顏希一聲高喝,「開始決斗!」
「——殺!」搶先發出吶喊的竟是決斗場周圍那些金兵,聲音整齊洪亮而突然,竟蓋過了激越的戰鼓,把我嚇了一跳,就這瞬間,五名契丹族斗奴已緊咬牙關向我們沖過來,神情猙獰如出柵猛虎,卻又分工明確隊形完整,五個人竟像一支沖鋒陷陣的軍隊,楔子般把我們五人從中一分為二,除了我和托尼,其余三名伙伴立刻後退自保,各自為戰。
「嗷——」四周金兵的助威聲震耳發聵,林立的長矛閃耀著凜冽的寒光,在熾烈的驕陽下,十名上身****的大漢在長矛的包圍圈中一聲不吭地奮勇搏殺,粗一看雙方似乎並無明顯的優劣,但契丹人是共同進退的一個整體,而我們,則是各自為戰的一盤散沙。
契丹族斗奴幾個次沖鋒下來,試出我和托尼是最不容易對付的對手,立刻把主要攻擊力集中到其余三名對手身上,五人有掩護有主攻,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名同伴在兩名契丹人的緊逼下,大概忘了身後的槍陣,直退到金兵們平端的長槍上,立刻被刺了個對穿,長長的慘呼極大地打擊了我們的斗志。
「一味退縮躲閃,咱們必死無疑,只有跟他們拚了!」我大叫著招呼同伴,和托尼當先沖了上去,兩名同伴都知道這是你死我活的決斗,如果我們戰死,他們也不能幸免,立刻嚎叫著追隨我們沖上前,揮刀向對方狂攻,爆發出哀兵最後的強悍,五名契丹斗奴立刻退守成一個圓圈,盾牌向外抵擋我們瘋狂的進攻,決斗用的短刀完全無法攻破對方盾牌嚴密的防守,那種盾牌簡直就是這種短刀的克星。不過對我們來說,完全沒有用盾牌訓練過,這種盾牌到我們手里反而成了一種累贅,甚至影響了我們的步伐和出刀的速度,我們的進攻完全無效。
「殺!」五名契丹斗奴在我們勁力稍懈時,立刻爆發出整齊的吶喊,揮刀向我們****,我們不得不退守,但缺乏共同進退的默契,一名退縮稍慢的同伴不幸落入對方三個人的重圍,當我們想返身營救時,他已連中數刀,一頭栽倒在地,幾名契丹斗奴卻不立刻殺死他,故意要讓他臨死前那不甘的掙扎和慘呼不斷撞擊我們的神經,不斷打擊我們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