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听聞青芸的問話,手中的動作一頓,旋即抬頭看向前方坐在主位上的幾人,
「雖說是賞梅宴,但是,侯爺事先並沒有說明所表演的才藝一定要與梅花有關。」至少他沒有听到這句話。
青芸撅撅嘴,「賞梅宴,賞梅宴,自然是要與梅有關,以往每次都是如此,京都所有人都知道。」
「真抱歉,我就不知道。」蕭寒淡淡地說道,屈央似乎跟他說過,此次的贏家是梅花郎君,讓他以梅花為詩為畫,但從頭到尾,這次賞梅宴也沒有一個人說所作的詩畫一定要與梅花有關,若是能看到其他人的作品也罷,他也能猜到此次賞梅宴的規則,而且最後青芸公主的到來又改變了規則,不再局限與詩畫,琴棋書畫四藝皆可……難道下棋還能下出梅花棋嗎。
好吧,他承認,剛才撫琴的時候就是忘記了應該以梅花為題,在皇宮里面習慣了,想彈什麼就彈什麼,無論是嚴慕辰還是小皇子在他撫琴的時候都會靜靜聆听,從來不會有所異議,只要手指放在琴弦之上,便可隨心而作,不需考慮太多,完全忘記了這次是命題作琴,是他考慮不周。
被剛才曲子有些嚇到的青芸聞言,心中更是不滿,指著下方的蕭寒嬌喝一聲,
「你狡辯。」
「好吧,是我狡辯。」蕭寒淡淡地承認道,但事先沒有說清楚這項規則,他們也有責任。看著仍有些氣憤的小姑娘,蕭寒突然間露出一絲微笑,周身淡漠的氣質柔和了一些,他雖與當今聖上交好,卻也不想得罪皇室中人,尤其是這位似乎非常得寵的皇帝的親妹妹,知己好友哪里比得過血脈相連,
「公主莫要生氣,下官來京都不足一年,確實不知道這項規矩,還望不要見怪。」
見到少年精致的笑臉,青芸的連猛地一紅,旋即轉過臉,小聲說道,
「哼,不知者不罪,本公主寬宏大量那就饒過你這次。」
下方的馮凱笑容滿面地站起身,大聲說道「蕭翰林的琴藝雖然出色,但是與今次賞梅的主題不符,所以應該排為最末。」
蕭寒眼中的神色一冷,一曲下來他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畢竟嚴慕辰曾經說過他的琴藝哪怕宮中的琴師也無法媲美,皇帝的品味他還是很相信的,但先是青芸公主提醒他今次的賞梅宴是要以梅花為題,現在馮凱又出來落井下石,他就是想要贏得一塊能量源而已,怎麼那麼多找茬的。
嚴慕辰此時終于開口,他緩緩站起身,環視四周,微笑著開口「學生以為,既然青芸公主已經說了,此次評選是才女選才子,我們說了都不算,那便讓對面的各家小姐們投花選擇吧。」
「此法甚好,很公平美人似妖全文閱讀。」淳峰立刻搭聲道。
「沒錯,最後還是投花選擇吧。」屈央附議。
「小王也認為應該如此。」葛峮不緊不慢地開口,剛才青芸臉上的紅暈他看得很清楚,即使明白那不過是一時被皮相所迷,並非是青芸真的對蕭寒心動,他的心中卻依舊十分不爽。
馮凱心中一急,蕭寒的琴藝有目共睹,雖說他認為女子可能不太喜歡這種激昂血腥的曲子,但也不排除有意外發生,誰知他還沒有繼續開口,上方的嚴寥冉已經直接拍板,
「好,還是按照青芸剛才定下的規矩,讓各家小姐投花作選。」既然皇兄已經表明了態度,他也沒什麼意見,反正規則不規則也是他說了算,而蕭寒的琴藝也確實不錯,他也不介意在中間做好人。
蕭寒點點頭,對著這樣的結果也比較滿意,直接回到原位落座,看著對面聚在一堆的美女們,目光沉靜安寧,就好像引起一場爭論的罪魁禍首不是他一般。
青芸嬌笑一聲開口道「姐妹們,都商量好了嗎,下面可就要投花了。」
下方一位溫柔美麗的女子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微微一禮「稟公主,我們都準備好了。」她手中拿著一枝紅梅,身後的眾位貴女手中各有一枝梅花,都是她們自己挑選的品類顏色,此時正不住地向對面的學子們看去。
「好,那便開始吧。」
下方應了一聲,女子們聘聘婷婷地走過來,將手中的梅花放到學子的席位前,這些女子或嬌羞或大方各有各的美麗,衣袂飄然,裙帶微揚,手拿各色梅花,倒也是一幅不錯的景色。
不過,蕭寒所彈的曲子雖然震撼人心,卻不符合這些女子的口味,放到他席前的梅花並不算多,一位嬌羞的女子手拿墨梅,來到蕭寒的席前,剛想投到花盤中,一抬眸卻對上蕭寒安寧清澈的眸子,臉上刷地一紅,不禁往後退了一步,踩到身後的衣擺上,一個趔趄便要摔倒。
嚴慕辰臉色一黑,卻見到蕭寒安靜地坐在原地,眼楮眨都不眨地看著少女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依舊是那般安寧沉靜的目光,倒下的少女卻是一點欣賞的感覺都沒有了,臉上滿是羞憤與怒氣,眼見得其他人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嚴慕辰眼眸一閃,站起身走上前去將少女扶了起來,微笑地接過少女手中的墨梅,開口道,
「多謝姑娘,還是小心一點好。」
沒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還以為少女是想要給嚴慕辰投花的時候摔倒,蕭寒與嚴慕辰離得那樣近,這樣想倒也合情合理。
有人解圍,少女當然會順著台階下,嚴慕辰高大英俊的面容也很招人喜歡,感激而嬌羞地頷首微微一禮,少女不著痕跡地瞪了蕭寒一眼,婀娜多姿地走了回去。
嚴慕辰拿著墨梅隨手扔到自己席前的花盤中,再次坐了下來,旁邊的蕭寒還在低頭安靜地喝酒,對剛才少女與嚴慕辰的舉動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根本不在意嚴慕辰與少女的親昵,這樣一想,嚴慕辰的臉又黑了。
投花完畢,最後的贏家是一位陌生的學子,衣著簡單,透著些許樸素,听到青芸公主宣布他是今年的梅花郎君時,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喜悅與驚訝,似乎還有一絲欣慰。
旁邊的屈央點點頭,「他的畫不錯。」
淳峰轉過頭,「你認識?」
「恩,他是剛到京都入太學府的周林,尚城寒門,跟李皓是同鄉,我看過他的畫。」屈央隨口說道,「挺有潛力的,就是比不上守清。」旋即屈央瞪著眼楮對蕭寒開口道「讓你畫幅畫,你不畫,彈什麼琴,知道對面都是些貴女,你還不彈一些清幽悠然的曲子,笨死了。」
第一次被人說笨的蕭寒眨眨眼,「我彈得挺好的,」他也有些困惑,「她們看不出我的琴技嗎?」
「厄……」屈央撓撓頭,「是挺好的,但是,就好像是一盤紅燒肉,所有人都覺得廚師做的很用心,選肉上等,刀工一流,調味恰當,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愛吃肉,所以即使知道廚師的廚藝很棒,也不會覺得這盤紅燒肉很好吃穿越之外掛大作戰。」
蕭寒點點頭,大致有些明白了,六號那時就批判過他,不懂憐香惜玉,不懂與女人相處,現在看來,的確是非常正確,不能把女人當成男人看,這兩樣是不同的物種。
淳峰在一旁看得直樂,無奈地搖搖頭。
此時,嚴寥冉已經讓人將賞賜端了過來,掀開紅布,原來竟是一座紅珊瑚,雖然只有成人的兩個巴掌大小,但是通體晶瑩,紅得剔透,在陽光下仿佛各個結節處都在反射光芒,看起來似乎已經不再是海中的物種,倒是如同用紅寶石雕琢出來的一般,十分漂亮。
蕭寒眼睜睜地看著地圖上的紅點點被送到周林的位置上,抿抿嘴,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嚴慕辰自然看出蕭寒的喜歡,安撫地微微一笑「你若是喜歡,宮中的珊瑚你隨便挑,還有比這種水晶紅珊瑚還好的。」
蕭寒轉過頭,「真的?」
嚴慕辰點點頭「自然不會騙你,你也沒有說過你喜歡珊瑚樹,不然你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
蕭寒皺皺眉,宮殿中珊瑚的擺設自然有很多,他也見過不少,但是,只有這一種他發現含有能量,他認真地對嚴慕辰開口道「我只要這一種,恩,像是玉石一樣的。」
「好,回去以後,庫房里的水晶珊瑚都給你。」嚴慕辰寵溺地微笑道。
蕭寒也不禁露出一個笑容,「謝謝。」這個皇帝朋友真的很不錯,他會找機會報答他的。
梅花郎君已經選出,眾人自然要告辭離開,淳峰最近一直在崇文館工作,得到空閑,被屈央拉著不知道去哪里玩了,蕭寒著急回宮挑選珊瑚,這一回便沒有跟去。有嚴慕辰看著,葛峮臨走時也只能投過來幾個眼神,蕭寒一個都沒有回應,男人也沒有生氣,寵溺地笑一笑,就好像看到一只鬧別扭的寵物,轉身離開。
讓蕭寒心中更是決定,一定要盡早除掉這個像是蟲子一樣黏在身上的男人。
大學士們已經先一步離開,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嚴慕辰為蕭寒披上白色的貂裘,順著回廊,來到隨園的內院,穿過一小片紅梅樹林,便來到內宅的正廳中,眼見得嚴寥冉與青芸已經等在那里,蕭寒識趣地後退一步,兩人從並肩而行變為一前一後,嚴慕辰眉頭微皺,心中不滿,卻知道蕭寒這樣的舉動才是正確的。
跨進正廳,嚴寥冉與青芸連忙上前見禮,蕭寒更是往旁邊退了退,然後躬身行禮,青芸直起身便上前一步抱住嚴慕辰的胳膊,撒嬌地開口
「大皇兄,好久不見,青芸很想你。」
「想我?」嚴慕辰挑挑眉,「我還以為你不想回宮了,在外面玩得很高興呢。」在自家兄弟姐妹面前,他從來不會自稱為‘朕’。
青芸聞言,便知道嚴慕辰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諂媚的笑容立刻收斂許多,
「就知道大皇兄是明君。」
「好了,不用討好我了,你先回宮吧,我還有事跟你二皇兄說。」
青芸撅撅嘴,卻沒有膽量反駁,臨走時遷怒地看了蕭寒一眼,為什麼這個少年可以留下,本公主卻要被攆回宮。目送著青芸離開,嚴寥冉也覺得皇帝對蕭寒太過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