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慈太後坐在殿上,瞥眼瞧著地上的女子。
隨著太後與菱貴妃的到來,原本安靜的宮殿顯得愈發肅靜,宮人們大氣也不敢出。
秦嫣然埋著頭,兩只手在袖籠里緊張的捏在一起,思慮著孝慈太後到底安得什麼心思。
片刻之後,孝慈太後才悠然開口,然而說的話卻也讓秦嫣然本人為之捏了一把汗。
「去宣華御醫上殿。」
「母後可是鳳體欠安?」秦嫣然依舊在做著最後一步掙扎。
「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這不是在變相的說詛咒您身子不安康嗎?」蝶美人鄙夷的望著地上的女子。
她現在身懷龍嗣,才不怕這個沒有實際權力的皇後娘娘呢,更何況現如今又有太後娘娘的庇佑。
「蝶美人是在意指本宮目無尊長?本宮心里擔憂著母後的安危難道還有錯不成?」秦嫣然瞥了一眼張揚的女子。
許攸久站在門外,透過紙糊的窗戶,見蝶美人的模樣囂張,為她深深的著急了一下。
她如今在太後面前吃香,也只是因為她身懷龍嗣,而菱貴妃不能身孕。依照蝶花的個性恐怕很難保全這個孩子,雖然她曾經對自己有過很過分的舉動,可自己依舊顧念舊情。
許攸久這樣想著。
華御醫背著藥箱從外面進到院內,經過許攸久身邊時驚動了女子,二人對視片刻,許攸久率先離開。
躲在紅漆柱子後面偷偷的張望著。
男子瞥了一眼受到驚嚇的女子,搖搖頭抬腿走進殿內。
大殿內,久久未發言的孝慈太後見華御醫進來,便開始沉聲道︰「給皇後把把脈,看身子骨是否安康,能否為我榮北朝填一位嫡出的皇子。」
秦嫣然沉默。身子是否安康?!想來是昨夜里這件事情走漏了風聲,所以才有了這會的興師動眾。
許攸久站在門外听聞皇太後要幫皇後娘娘把脈,雖然不明所以,但看情勢必定是不會有好事發生的,便轉個身朝龍憩宮行去。
華御醫走上前,蹲在地上,對著秦嫣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秦嫣然也大大方方的將手伸出去,讓他把脈。
畢竟都走到了這一步,自己也避免不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回太後娘娘的話,皇後娘娘脈象薄弱,卻是喜脈!」華東隅稟告給孝慈皇太後說。
菱貴妃面露喜色,要不是華東隅昨日夜里看陳御醫鬼鬼祟祟的抓藥材,還不能斷定這「許念諳」就是有身孕的人。
現如今她皇後的位置定然是不保的吧。
才被冊封就要面臨打入冷宮的局勢,呵呵,想和我斗,你還差得遠!菱貴妃心里越想越是欣喜。
「想不到皇後娘娘還未侍寢就有身孕,說,這是哪個的孩子?」菱貴妃喜上眉梢的說道︰「太後,如此不檢點的皇後怎生能引領後宮,怎生能稱之為國母?」
「就是,請太後娘娘做主。」蝶美人亦是跟著一起瞎起哄。
秦嫣然瞥了一眼孝慈皇太後的表情,像是在猶豫著。畢竟「許念諳」是皇上心尖的肉,誰人也不敢隨意割舍。
「請太後娘娘為臣妾做主。」秦嫣然選擇先下手為強,不能一直處于被動的狀態,否則會使她以為自己當真是怕了她。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孝慈太後朝華東隅使了個眼色。
男子點點頭,朝外面候著的小廝招招手,只見小廝手里端著一碗烏黑濃稠的藥汁。
此情此景,難道不想自己傷害江虞時候的情境嗎?
當真是人在做天在看?
「哀家賞賜你一碗湯,喝了就上路吧,莫要在這皇宮之中在逗留。」孝慈太後瞥了一眼有些黯然失色的女子,繼續說道︰「哀家不計你罪過,樂太傅也依舊可以安然回到故里。」
言下之意她並不是光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她是想斬草除根?!
「不,娘娘若是不听臣妾之言,將來定是會後悔的。」秦嫣然理直氣壯的說道,底氣十足。
菱貴妃見她似乎在有意拖延時間,生怕錯過大好時機,有些急促的說道︰「姑媽!時候不早了!」
孝慈太後揮揮手,斜眸凝視著女子,充滿威嚴的說道︰「你若是說不出來,那麼哀家就不保證你父親的安危。」
「蠻妃心機較重,若是一昧的讓她壯大,太後娘娘遲早是很難控制的。」
蠻妃本就是太後一直的心患,卻無奈不能將之盡早除去,使得她如今還晉了位分,與菱貴妃比肩與這後宮之中。
「你有法子除去?」孝慈太後眯著眸子問道。
「前提是臣妾有命能為太後娘娘效勞。」女子微笑,絕世而獨立,傾城而倔強。
孝慈太後望了望天際,掐著時間,應是倉奕宣快要下早朝的跡象。
「好,說與哀家听听,若是不能除掉你定是沒有好下場。」孝慈皇太後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上前低聲細說與自己听。
秦嫣然亦是不害怕她听了自己的方案之後,又將自己滅口。
因為這一切都需要自己親自完成。
龍憩宮。
許攸久在宮殿外面守候許久,也不見倉奕宣的蹤影,見一位小太監從里側出來,便拉來詢問。
「公公,現在已是下了早朝的時候,為何還不見皇上的身影?」
「哪個宮里來的丫頭,還敢管起皇上的事兒來了,活得膩歪了是不是?」小太監囂張至極。
許攸久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欺負的,該拿出來的魄力一丁點兒也不能少。
「好大的膽子,本姑娘可是皇後的貼身侍女,你敢如是說話?就是你們穗兒姑姑見了面都得跟本姑娘點個頭問個好,你還敢如是囂張?」許攸久明擺著是嚇唬他的。
誰人不知道未央宮里現如今貼身伺候的是蓄鳶姑娘,只是她如是肯定的說,想必來頭也是不小的。
于是乎,小太監立馬哈腰點頭道︰「哎喲,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姑娘莫要生氣。」
「你就和我說,皇上在哪兒就可以了。」許攸久才不想和他廢話。
「皇上在華安宮內呢。」小太監剛好說完,女子便已是不見了蹤影,留下他一人模不著頭腦︰「現在的姑娘怎生如此不注意形象,宮內跑跑跳跳的,日後出了宮恐怕也尋不著個好歸宿。」
許攸久自是能听見他說的,卻不在意,如今主子的安全最為著急,其他全然已是次要的了。
華安宮內住著謹嬪和婼妃娘娘,如今這後宮之中最受寵的莫過于婼妃,所以皇上會去那里也不稀奇。
只怪自己全然沒有反應過來,傻傻的守在龍憩宮內。
華安宮內,許攸久站在大殿之中,靜靜等候著。
不一會,樸善水便掀開簾子出了來,問︰「可是皇後娘娘有事尋我?」
否則怎麼會一大早的便使喚許攸久來這里候著。
許攸久搖搖頭,左右環顧一圈,問安道︰「奴婢給婼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你有什麼事情說吧,本宮若是能幫上忙定然會幫助與你的。」樸善水向後瞟了一眼,男子站在里間並尋不著身影。
見許攸久方才左顧右盼的模樣定是要找皇上吧,只是皇上讓自己出來頂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讓她進去覲見。
想來亦是皇後那邊出了什麼事兒,惹得皇上不開心,一大早就跑來自己這里躲起來。
「奴婢斗膽,敢問娘娘皇上可是在這里。」許攸久大起膽子問了問,誰料婼妃只說了一句︰「皇上不在這兒,有什麼事和本宮說亦是一樣的道理,本宮到時候差人和皇上稟告便是。」
「這……」女子猶豫了片刻,還是不肯說出來,只是問道︰「娘娘可否告知奴婢皇上在哪兒,事關重大……」
「難不成你還不信本宮為人?」樸善水有些不耐煩。
「不是……」許攸久低下頭,內心掙扎了許久,還是說了出來︰「皇後娘娘其實是凰貴妃娘娘扮的,求娘娘看在和貴妃娘娘昔日姐妹的情分上,救救她。」
畢竟她們之前交往甚密,關系甚好,所以許攸久還是相信婼妃的。
「什麼?姐姐有難?」樸善水臉色不自然的後退著︰「怎生會是這樣?」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許攸久」竟然是秦嫣然扮的,若是知道她定然不會做出這般傻事來。
這件事情還得從昨晚說起,樸善水身子不適,連夜召姜顧從宮外趕來為自己醫治,豈料他去太醫院尋藥材之時,便踫著陳御醫鬼鬼祟祟的在藥房中找補氣血安胎的藥材。
等陳御醫走後,姜顧便迅速的跑回華安宮稟告給樸善水听。
「這樣的好事,菱貴妃定是很願意當這出頭鳥的。」樸善水盤算著,說道︰「你找個適當的機會在華御醫面前提上一句。」
姜顧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樸善水也早已不是昔日把什麼都看的很簡單的小女子,她如今也懂得什麼叫算計,什麼叫反抗,否則怎能一步一步的爬上這個位置。
翌日天還未大亮,姜顧來到太醫院時,華東隅早已準備就緒。
「听說昨日夜里皇後娘娘身子不適。」姜顧用手肘推了一下正在清點藥材的男子,故意這樣提著。
華東隅有些驚訝的問︰「你怎知?」
按照慣例,醫師一般入夜以後都要出宮自行回家的,除非特殊情況才能進宮,例如皇上娘娘的召喚。
「我昨日幫謹嬪娘娘診脈看見的,他好像還撿了幾味藥材,偷偷模模的好似見不得人一般。」姜顧漫不經心的說著,實則心里全充滿了算計。
「哦?那你可知撿的什麼藥材?」華東隅瞥了眼他,心里也知他定然是發現了什麼,只是希望借助自己轉告與太後。
宮里眾人皆知華東隅是太後的人。
「好像是上面第三個或者第四個抽屜的藥材。」姜顧指了指置放藥材的櫃子。
華東隅心里一下就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有些事情,先走了,你幫著照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