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模模自己的寸頭,國字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我雖然不是啟漢的第一大股東,但是在啟漢的地位也不低,現任總裁是我佷女,能力還是有的,不過就是……年輕人,做事難免粗心,她最近連續出現了幾次失誤,對公司的影響很大,其余股東對她的意見也很大,鑒于這種情況,我怎麼好撒手不管呢,這種時候離開啟漢,別人會說我忘恩負義……所以,你們想要從我手上得到啟漢的股票,恐怕是……」說到這里,魏昭故意停下了,搖搖頭,後邊那幾個字不用說明,意思很明顯。這條老狐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盡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活像他自己是多大的善人一樣,實際上就是在等著魏婕下台,他好趁機坐上總裁的位置,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不願意賣掉手里的股份。
「魏先生真是一個講義氣的生意人,難得,難得。」乾廷嘴上在夸,笑容里含著譏諷,凌厲的眼神戳在魏昭身上。
大家都是明白人,可都偏偏還要裝一裝,面子上撐著,其實都心知肚明。
文菁垮著小臉,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塊兒,心想啊,這魏昭覬覦著「啟漢」總裁的位置,看樣子今天是白來了。
乾廷知道文菁難受,他也很不爽魏昭這個人,但是他比文菁更沉得住氣,這一次不行就另外再找機會,現在還不是跟魏昭翻臉的時候,這種小人其實很蠢,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魏昭的野心了。小人比君子更容易被人利用。
乾廷一邊招呼魏昭喝酒,一邊伸出手臂抱著文菁的肩膀,借此來安慰她,暗示她不要灰心。
文菁勉強笑笑,望著魏昭的臉,看他笑得那麼偽善,文菁驀地想起了一個久未在她腦海里出現的人魏榛。
這麼一想,文菁更沒胃口吃東西了,不由得神游物外……
正當文菁在發呆之際,包廂的門被人很不禮貌地推開了,一個氣勢洶洶的女人拉著一個俊美絕倫的男人站在門口,這兩個不速之客的闖入,使得現場氣氛變得異常詭異……
「翁岳天……」文菁一聲驚呼,整個人都石化了,萬萬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他。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魏……」魏昭尷尬之下張口招呼魏婕,才發出一個字音就被魏婕狠狠地打斷了……
「魏昭,你怎麼會跟這兩個人在一起?你不知道公司連續被挖牆腳就是這兩個人搗鬼嗎?你和他們在一起,居心何在?你不是說公司有內奸嗎?我看那個內奸就是你!你這是犯罪,我馬上就可以報警抓你!」魏婕一改先前的柔弱,一聲聲一字字都是那麼鏗鏘有力,活像她就是正義的化身,是個勇敢的衛道士。
魏昭一听,果然是急了,他怎麼能背上這黑鍋呢,如果被公司的股東誤以為他真的跟對手勾結起來害自己公司,那麼他在公司的地位必然不保,更別提妄想當總裁了……不,不能這樣!
魏昭幾乎是沒有猶豫的站了起來,一臉虔誠地望著魏婕︰「魏婕……總裁,千萬別報警,這是……誤會……誤會啊!我怎麼可能跟外人勾結呢,啟漢就是我的家,我生是啟漢的人,死也是啟漢的鬼啊!」
「魏昭,少來這套裝腔作勢!」魏婕很不客氣地吼過去。
坐天都喜。魏昭慌了,把心一橫,先保住自己再說!
「魏婕,這兩個人是在打啟漢的主意,他們不但撬走了幾個大客戶,還妄想從我這里得到啟漢的股份,我……我絕對不會背叛公司的,我沒有答應他們,真的,我沒有……」魏昭唯唯諾諾的樣子真是十足的小人,全然沒有了他在股東會議上那一番大氣。為了保住自己,他把乾廷和文菁拋出來,以示他對啟漢的忠誠,這一招可真是夠狠的。
乾廷冷眼旁觀這一切,他沒有發火,也沒有感覺太意外,像魏昭那樣的小人,沒什麼事干不出來。
乾廷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不是真的高興才笑,而是一種挑釁意味混合著怒氣的笑容,他的目光一直在翁岳天身上,他只想知道,翁岳天怎麼想。
文菁眼里只剩下翁岳天一個人了,腦子在嗡嗡作響,好半晌沒回過神來,直到此刻听見魏婕嘴里發出嘲諷的笑聲……
「老公,你都听見了嗎,是文菁和這個叫乾廷的人合謀,他們還想得到啟漢的股份……我早就說過了,文菁的外表最能忽悠人,看起來像鄰家小妹妹一樣無害,實際上……毒著呢!她嫉恨你娶了我,她想報復我!老公,像她這樣卑鄙無恥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留戀!」魏婕痛惜的表情飽含著憤怒,仿佛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女人在敲醒出軌的丈夫一樣,連她自己都完全沉浸在這種情緒里,有那麼一霎,她甚至有點分不清楚什麼才是真什麼才是假。
這就是典型的含血噴人!文菁被魏婕這一番話氣得差點暈過去,這個女人簡直就是要惹得人神共憤!白的也能說成黑的,明明她自己就是最最邪惡的那一個,偏偏能把一盆子髒水全潑在別人身上,轉眼她就成受害者了!最讓文菁刺痛的是魏婕一口一個「老公」,這兩個字,比刀子還毒,比任何語言還要具有殺傷力,桶在文菁心口上,殘忍地飲著她傷口流出的鮮血……
「你……你……」文菁指著魏婕,一時間氣得說不出話來,顫抖的嘴唇在哆嗦著,洶涌的怒氣和心痛在身體里咆哮,撕扯著她的意識,找不到出口能宣泄。
翁岳天站在原地不動,幽深的鳳眸里折射出一道道寒芒,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距離自己幾米之外的她……
乾廷的手掌抱著她的肩頭,兩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登對卻又讓翁岳天感到無比的刺眼。他似乎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剛才听到的關于文菁與乾廷合謀對「啟漢」動手的事,但事實擺在面前,他想騙一下自己都不行。
翁岳天涔冷的面容陰森得駭人,沉聲問︰「你們真的對啟漢下手了?」
他還是問了,或許是想再給文菁一次解釋的機會,或許是想听見她一句否認的話。
文菁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胸脯在劇烈起伏著,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直視著他犀利的眼神,她干澀的喉嚨里發出低低的聲音︰「是。」。
僅僅一個字,听在翁岳天耳朵里,使得他幽深的瞳孔猛地急劇收縮,一抹痛苦之色閃過,唇邊揚起苦澀的笑意……
魏婕在一邊看得心花怒放,這效果比意料中還要好,這一下,看文菁還怎麼挽回在翁岳天心目中的形象!魏婕很清楚翁岳天的脾氣,知道他最厭惡的就是耍手段心機深的女人……她認為,這一局,她完勝。
文菁也意識到了翁岳天的反應代表著什麼,她不由自主地慌了神,又氣又急地解釋道︰「我是對啟漢動手了,可是事情不是魏婕說的那樣,我不是因為嫉恨你娶了她,不是的……我……我……」
文菁還想說點什麼,但是她發覺翁岳天的眼神沒有波瀾,還是那麼冷,那麼沉,她只看見一片死寂……好多好多辯解的話都堵在了喉嚨,文菁被翁岳天的冷漠凍僵了身心……他對她失望了,他以為她就是因嫉妒而不擇手段地報復。如此,再解釋還有用嗎?
她可以被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看,她甚至不介意名聲好不好,但是,為什麼偏偏誤會她的人會是眼前這個男人呢?她自認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如何能做到不介意他的看法?不……她做不到,可她拿什麼挽回?事實是她對「啟漢」動手了,至于原因,她想……在翁岳天眼里,已經不重要了吧,他看見的就是結果。現在,在他心里,是不是已經將她看成了像魏婕所說的那種卑鄙無恥的女人?
一頓飯局到現在的氣氛如此僵硬,由于魏婕這麼一鬧,兩撥人都吃不下去了。︰
乾廷一直沒說話,此時慢悠悠地站起來,將文菁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冷冷地看了魏婕一眼,這包含了明顯的鄙夷和譏諷的目光,讓魏婕渾身都不舒服,冷哼一聲扁扁嘴說︰「文菁你真是好福氣,身邊從不缺男人,這次還找到黑幫老大來給你撐腰,看不出來你迷惑男人的本事還不小,以前真是小看你了……」魏婕話里有話,暗中把翁岳天都帶進去了,殊不知這是男人最討厭的一種行為。
黑幫老大……她說的誰啊?文菁一下子懵了,驚了,茫然又訝異di望望乾廷……
乾廷黑著臉,陰沉極致,真想一巴掌將魏婕這個禍害給拍飛!
翁岳天見文菁這副表情,頓時明白了,她還不知道乾廷是黑道上的人。不過這些事已經與他無關。
翁岳天將視線從文菁身上收回來,漠然轉身……沒心思再待下去,這頓飯吃得太傷胃口了。他漠然轉身,強忍著心痛的感覺,邁開修長的雙腿,身形一動,魏婕跟著就出去了。
文菁清冷的目光投在魏婕的背影,「魏婕,我不會放棄啟漢的,你自己很清楚當年啟漢是怎麼落進魏榛的手里,我不會讓父親的心血被你和魏榛這樣的人踐踏。」
魏婕的背脊驀地變得僵硬,想要反駁一下,翁岳天的身影已經走遠,她顧不得文菁了,急忙追上去。
不知怎的,魏婕在听到文菁的話時,心尖會顫動了一下,以前她不會的。是因為文菁變得堅強了還是因為她身邊有個黑幫老大?魏婕不知道,她只知道心情很不爽,剛剛還感覺自己是勝利者,現在卻沒了那種喜悅。
文菁有點變化了,從婚禮那天她出現開始,與魏婕正式撕破了臉皮,她就不再像以前那樣對面對魏婕總是強裝著笑臉,她可以很直接地表達出自己的情緒,原本她就是個不善于偽裝的人,這樣算是還原本色,但魏婕就不習慣了。她想見到的是文菁慌張害怕膽小懦弱的樣子,文菁越是軟弱,越是受傷,魏婕才越會得意。反之,魏婕就會有如百抓撓心一樣的不爽。
文菁被乾廷一直拉著上車,坐在他身邊,兩人都沉默了。
乾廷偷瞄著文菁的臉色,心里像揣了只小鹿那麼忐忑。今天的飯局被魏婕攪了,他並不覺得可惜,還可以再想其他辦法對于魏婕,可是關于魏婕說他是黑幫老大這件事,他還真有點措手不及。
乾廷時不時抓抓耳朵,撓撓頭發,局促不安,活像是做錯事小孩子在等候家長發落一樣,他不知道文菁會不會發火,他瞞了她好久……她會不會因為他是黑幫老大就對他產生恐懼感,疏遠他,躲著他?這正是乾廷一直都在擔心著的問題。她是一個善良美好的女人,是他在乎的女人,他做不到原有的灑月兌,他沒辦法不去在意她的想法……
文菁很安靜,側過臉望著車窗外,渾然未覺身邊有兩道灼熱的目光在圍繞著她。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今天出來吃個飯也能遇到翁岳天,巧合嗎?有魏婕那女人在,多半不是巧合了。
文菁腦子里始終有一雙冷漠深沉的眼眸揮之不去,翁岳天對她失望了嗎?以為她真是因為嫉妒而報復魏婕,以為她真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女人嗎?
無奈,心痛,苦澀,酸楚……各種紛亂的情緒在身體里肆虐。文菁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去向他解釋什麼,奪回啟漢,是她早就有的想法,不是因為魏婕和翁岳天結婚了才萌生出來的,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應該堅持下去,雖然很不希望被那個人誤解,但她不會因此半途而廢,承受的種種痛苦已經夠多了,再多一件也不要緊吧……真的不要緊嗎?
文菁疲倦地閉上眼,先前在飯桌上吃的東西很少,現在有點餓,但是不想吃東西,只想睡覺。
乾廷一直在琢磨著該怎麼跟文菁開口,回到家的時候,文菁已經在車子里睡著了。
乾廷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將這輕盈的身子抱起來,視線一觸到她柔美的小臉禁不住變得格外柔和,心尖處有一股難平的悸動在蕩漾著。
她睡覺的樣子真可愛,純美而脆弱,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呵護,想要將她圈在自己溫暖的臂彎里。
迷迷糊糊感覺到身子在移動,文菁吃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乾廷那張俊邪妖媚的面孔,漆黑的眸子里有兩團熱烈的火焰在跳動。
「唔……」文菁下意識地縮著脖子,他的眼神太熱了,讓她有種莫名的慌亂。
「到了。」
呃,到了?文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刻正被乾廷放到床上。
「寶寶呢?」
「媽咪……」隨著這一聲軟膩的呼喚,一團小小的身子爬上床,窩在文菁身邊。
「寶寶,吃飯了嗎?」
「吃過了。媽咪是不是很累?」小元寶看得出來媽咪的臉色很蒼白,心疼地問。
有寶寶這一聲暖暖的問候,文菁心里頓時像塞進一個小火爐,愛憐地抱著寶寶,笑著搖頭︰「媽咪不累,寶寶不用擔心。」話是這麼說,可眼皮不听使喚,有點沉重了。
「咳咳……文菁,我……我有些事想跟你說。」乾廷不自在地臉一熱。
文菁怔怔地望著乾廷,水汪汪的大眼楮里帶著一點嗔怨,她隱約猜到幾分,乾廷到底要說什麼。
「我困了,想睡覺。晚一點再說吧。」文菁這話是半真半假,她確實困,但她心里也有點泛堵,做夢都沒想到乾廷居然是黑幫老大,瞞得真深,要不是今天魏婕說出來,她還一直蒙在鼓里。
文菁將乾廷視作自己的親人和好友,被他隱瞞身份五年,換做誰都不會一點情緒都沒有吧。
寶寶圓溜溜地眼楮一轉,小聲嘀咕︰「干爹是做錯事了嗎?」
看看,連小元寶都看出乾廷的別扭了。
乾廷臉一抽,靈機一動,將小元寶從文菁懷里撈出來……
「文菁你先休息,我陪寶寶玩。」乾廷丟下這句話就溜了,他得好好給寶寶說一下,讓寶寶在文菁面前替他說點好話。
乾廷將寶寶帶進了自己臥室,把今天發生的事都說了,別看他都三十歲的人了,可他眼下真的淡定不起來,緊張,擔心,害怕文菁不接受他的身份。
寶寶坐在床上咬著手指,很認真地在听乾廷說話。小家伙很快就領會了干爹的意思,就是讓他要在媽咪面前多多美言,多多夸夸干爹是什樣怎樣的好……
「嗯,干爹,我明白了,我現在去看媽咪睡著了沒有。」小元寶很認真地點點頭,跳下床,往臥室外走去。
乾廷心里那個開心啊,有這麼一個機靈懂事的干兒子,簡直就是他的好幫手嘛,有寶寶出馬,還有什麼可愁的呢。
小元寶進了臥室,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見媽咪躺在床上閉著眼楮,好像真是睡著了,床頭的桌子上,電話震動了好幾下,媽咪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元寶好奇地拿起電話,看見來電顯示上邊有兩個字……嗯,其中一個不認識,有一個字認出來是「宇」。
小元寶將電話拿著,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這才將電話接起來……
「喂……文菁啊,我是梁宇琛,我……」梁宇琛的語氣顯得有點焦急,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稚女敕的聲音……
「喂,我是媽咪的寶寶,媽咪在睡覺。」小元寶女乃聲女乃氣,女敕到心尖上的聲音一下子就把梁宇琛的心俘虜了。原來是翁岳天的兒子,那天在夜店里看見窩在文菁懷里的小家伙。
「咳咳……寶寶,你好,我是你媽咪的朋友,我叫梁宇琛,是警司,你媽咪在睡覺的話,麻煩你讓乾廷接一點電話。」梁宇琛說話聲音小了不少,特別溫柔,特別客氣,生怕嚇壞了小孩子。
「好,大叔你等等。」小元寶拿著電話找乾廷去了。
梁宇琛被小元寶那一聲大叔給嗆住了……唉,果真是老了嗎,才三十歲而已嘛。
乾廷納悶,梁宇琛找他什麼事?
「喂,乾廷,文菁是不是有一個朋友叫周蓓蓓,就是前天晚上在酒吧見到的那個,她現在被關在我們警局,她姑父告她故意傷害。」梁宇琛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確定了一下四周沒人,這才又繼續說︰「沒人來保釋她,她可能會被拘留,看在她是文菁的朋友份兒上,我打電話告訴文菁一聲,但是寶寶說她在睡覺……」
乾廷聞言,眉頭不由得皺起,故意傷害?拘留?又是蓓蓓那個混蛋姑父干的事兒!
「文菁累了,在休息,這件事我會告訴她的。」
「嗯,那就行。」梁宇琛不想跟乾廷多說話,翁岳天和乾廷是情敵,梁宇琛自然認為與乾廷沒什麼可說的。
「宇琛,原來你在這里。」一個低沉略顯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梁宇琛應聲回頭,俊朗無匹的面孔上露出干淨的笑容︰「局長。」
「嗯,你跟我進來。」老局長臉色沉重,看起來沒啥好事啊。
果然,梁宇琛被交到局長辦公室,剛一關上門,局長就沖著他吼了一句︰「你最近在搞什麼!」
梁宇琛一怔,隨即笑呵呵地問︰「局長,我都沒閑著啊,您這話是從何說起呢。」
老局長重重地哼了一聲,犀利的目光掃過來,沉聲說︰「我不是說你平時辦案的事,我是說,上頭交代給你的那個特殊任務,你到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你就一點都不急嗎?我說宇琛啊,你天生就是干警察的料子,這一次是你的機會,為什麼不好好利用呢?我明年就要退休了,如果你這次能把上頭交代給你的任務辦好,很可能下一任的局長就是你!你將會是國內最年輕的公安局長!」
梁宇琛沉默了,老局長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雖然是為了他好,但也是在給他施壓,這種包裹著一片好心的壓力,最是讓人難以消受。
老局長見梁宇琛還是沒有明確表態,不禁大為失望,怒氣少了,惋惜多了,語重心長地說︰「宇琛,你要知道,高升的機會來之不易,多少人都巴望著想坐上局長的位置,可都苦于沒有立功機會,你別含糊啊!文啟華的私生女和他的寶庫,這是上頭志在必得的,你要是辦不好,上頭大可以找別人,到時候,機會可就落到別人身上了。」
梁宇琛聞言,猛地心頭一驚,對啊,他怎麼把這一點給疏忽了?就算他苦苦隱瞞文菁的身份,不向上頭報告,可要是惹惱了那些人,他們或許會再找其他的人來查這件事,萬一文菁暴露,他們會怎麼對待她?
梁宇琛暗暗咬牙,內心早就把那所謂的「上頭」給罵了個遍,嘴上卻是靈機一動……
「局長,其實我已經有消息了,只不過需要進一步的證實,請您向匯報上頭的時候幫我說幾句好話,多給我爭取一點時間。」梁宇琛這是在采取拖延戰術,先把那些人穩住再說。
「嗯……」局長見梁宇琛終于「開竅」了,很欣慰地點點頭,他哪里會知道梁宇琛真正的打算呢。
蓓蓓實在是時運不濟,那天被賀川打了之後,她在醫院住了一晚上,父母打電話來詢問,蓓蓓因為不想父母擔心所以就撒謊說自己將會在朋友那里去住幾天。
蓓蓓在乾幫里住了幾天後,臉上的傷消退一些了,今天她趁父母不在家的時候回家一趟,結果沒等她走就被警察抓了。賀川找她好幾天,悄悄買通了她樓下小賣部的老板,只要一見到蓓蓓出現就馬上通知他。
賀川要告蓓蓓故意傷害,還告訴警察說蓓蓓有同伙。賀川那樣的有錢人,自以為錢就是萬能的,他對那天自己被蓓蓓戲弄和被人打暈的事,懷恨在心,不僅要報復蓓蓓,連帶著那個幫蓓蓓的男人,他也不會放過!
賀川絲毫不提自己惡意毆打蓓蓓的事,他把那說成是正當防衛,誣陷蓓蓓和另外一個男人聯合起來襲擊他……
警察問蓓蓓,和她一起的男人是誰,蓓蓓愣是沒說,她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女人,乾廷是她的大恩人,她怎麼都不會讓乾廷為她惹上麻煩的。
賀川也不知道給了值班的警察什麼好處,蓓蓓被關進了留置室,里邊還有幾個流里流氣的女人,也是剛抓進來的混混女。
蓓蓓被這幾個陌生女人一頓拳打腳踢,任憑她拼命呼救都沒人過來看她一眼,不用說,一定是賀川那禽獸串通了值班的警察!
這個時候梁宇琛已經下班走了,如果他在,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乾廷來到警察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角落里滿臉奸笑的一個中年男人,他正在跟值班警察聊得很歡喜的樣子。
「周蓓蓓在哪里?」乾廷涔冷的聲音響起,警察很不客氣地拍拍桌子︰「吵什麼吵?真是警察局,你以為是茶館兒呢!」
乾廷見到蓓蓓的時候,她已經被幾個女混混給打趴下了,臉上身上都是傷,一張臉腫得比前幾天還厲害。
乾廷那顆冷硬的心,在見到蓓蓓的慘狀時,忍不住抽搐了幾下,隱隱作疼……他不討厭蓓蓓,與蓓蓓有過幾次接觸後,他也為暗暗為她的遭遇感到惋惜,默默地把蓓蓓當成是朋友了,現在卻見到她又被人打成這樣,乾廷心底涌起一股怒火……呵呵,警察局,真是個好地方啊!身的硬氣。
蓓蓓從留置室里出來的時候,狼狽不堪,身上全是腳印,白色的衣服都變成黑的了,頭發散亂蒙上一層灰,臉上更是慘不忍睹。
見到乾廷,蓓蓓又驚又喜,委屈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想不到乾廷會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的?
蓓蓓站在乾廷跟前,瑟瑟發抖,她在硬撐著,盡管她此刻兩腳發軟,站起來很吃力,好想有個肩膀可以靠靠,但她不想弄髒乾廷的衣服,手扶著牆壁站著。
乾廷好像洞悉了她的想法,陰沉駭人的目光狠狠戳了一眼旁邊的警察,毫不掩飾狠厲的氣勢。乾廷不需要細想就能猜到是蓓蓓的姑父指示警察這麼干的,否則,留置室里那幾個混混女哪有膽子在警察局里打人?
乾廷冷哼一聲,一把將蓓蓓攬在懷里,感覺到她明顯顫抖了一下。有了他的懷抱依靠,她才不至于當場倒下。
「你不能把人帶走,我們要拘留她!」警察還在吆喝,只是底氣沒先前那麼足了,有點擔心蓓蓓挨打的事被眼前這個男人追究。
賀川腫著半邊臉跑過來,拽著警察的胳膊,沖著乾廷大喊︰「就是他,那天晚上一定是他把我打暈的!」
賀川來勁了,憑著一股直覺認定了乾廷,雖然那晚他根本沒看清楚。
警察頓時有精神了,一手按在乾廷的肩膀,那意思是不會放他離開了。
乾廷嗤笑一聲,邪魅的嘴角勾著陰森的笑意,冷聲道︰「那天晚上我是在場,但我看見的是一個不要臉的中年男人企圖強jian自己的佷女,然後遭到對方的強烈反抗,男人惱羞成怒,打了他佷女幾十個耳光,整個過程就是強jian與反強jian的關系,那個女人只是自衛,如果有人要誣陷她,我可以為她作證,就算是打官司也不怕。」
賀川听得呆了,原以為自己已經很能顛倒黑白了,沒想到眼前這男人更能扯……
「你……你……你胡說!」賀川跳腳,指著乾廷的鼻子,卻被他那種肅殺的眼神震懾了……好恐怖的氣場!賀川當然不會懂,只有手染過血腥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氣勢。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的一面之詞啊?你和她都不許走!」警察話音一落,乾廷從懷里模出一樣東西,攤開來遞到警察面前。
「你確定要扣留我嗎?看清楚我的護照。」乾廷語氣森森的,冷眼睥睨著警察。
「英國人?」警察見這是英國護照,不禁犯愁了,扣留外國人不會不可以,但如果他向外界透露剛才周蓓蓓被打的事,那就大大不妙!
「中文名字叫什麼?」警察將護照還給乾廷。
「中文名,乾廷。乾隆的乾,朝廷的廷。」乾廷淡淡地說出自己的名字,果然就見那警察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你們走吧,以後需要你們回來錄口供的時候必須隨傳隨到。」警察最後丟下這麼一句就轉身進去了。
賀川驚愕,怎麼能把蓓蓓放走呢,他還指望著靠這事兒逼蓓蓓就範呢!
「警察同志……喂……警察同志……」賀川跟著警察後邊轉悠,他不死心啊!
警察一扭頭,沒好氣地瞪了賀川一眼︰「我知道你有錢,是大款,可這次我無能為力了,剛才那個男人是乾幫的老大,持有的是英國護照,雖然我們警察與黑幫是對立的,但是,如果剛才他把那女的被打的事抖出來,我連工作都保不住了,難道你還要讓我幫你把人留下?省省吧,這事兒……」
「……」
賀川心里一萬個不服氣,罵罵咧咧走出了警察局,他才不信蓓蓓會被黑幫老大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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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廷將蓓蓓送去醫院後,還是像上次那樣沒有回家,在醫院守著蓓蓓。這次,蓓蓓傷得更重,恐怕是要留院兩天才行了。
蓓蓓在病房里哭得稀里嘩啦,整個兒一開放式水龍頭,她真是恨透了賀川那個禽獸!
「嗚嗚嗚……潛水艇,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報答你才好,我欠你太多了……嗚嗚嗚……」
乾廷撇撇嘴,將紙巾遞過去︰「什麼報答不報答的,我又沒指望你報答我。」
得,這男人還是那麼直接……直接得讓人牙癢癢。
蓓蓓一張五花臉,眼楮哭得跟桃子一樣,咿咿呀呀地傾訴著心里的委屈……
乾廷沒吱聲,默默地听著,越听越是納悶……
「你怎麼不告訴警察那天晚上是我把人打暈的?你是豬嗎?你把我供出來不就完事兒了嗎?省得自己受罪!真是笨!」
蓓蓓的哭聲戛然而止,氣得直翻白眼,這男人什麼都好,就是嘴毒,非得說話這麼個味兒嗎?她那是在乎他,所以才沒把他供出來,他居然不敢動一下,還說她是豬!
「喂,潛水艇,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我不是太在乎你的話,我才懶得瞞著,干脆告訴警察好了!哼,不識好人心!」蓓蓓太激動了,一激動就藏不住話……
「在乎我?」乾廷抓住這句,凌厲的眼神橫過來,一點沒有好奇和羞澀,只是臉色很陰沉。
蓓蓓驚覺自己說漏嘴,趕緊地哈哈一笑︰「瞧你緊張成那樣,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哈哈……哈哈……怎麼可能呢,我最多把你當成是好朋友,放心吧,別多想!咱們是……呃,是哥們兒!」
「嗯,這還差不多。」乾廷確實松了口氣,他心里只有文菁,如果蓓蓓喜歡他,只會是杯具。他把蓓蓓當朋友,當然不希望朋友杯具。
蓓蓓一個勁兒地傻笑,其實心里苦得要命……這個男人,她只能默默地仰望著,小心翼翼地隱藏著心事,她怕一旦揭露之後,就連見他的機會都沒了。
乾廷在病房的沙發上躺著,到半夜,接到了倫敦總部打來的電話,說是那邊出了急事,要他立刻趕回去。
乾廷很不想在文菁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但總部有事,不能不去處理,一個幫派涉及到的人和事太多,在他還沒卸下肩頭的重擔之前,他還是要當好這個老大。乾廷匆匆回了一趟住所,文菁和寶寶都睡了,他不像驚動他們,估模著事情很快辦好,幾天就能回來……等到了倫敦再打電話解釋吧。
乾廷戀戀不舍地在文菁和小元寶的額頭上落下一吻,這還不夠,愣是在文菁那粉嘟嘟的唇上啄了一下,這才面帶笑意地走出了臥室。
就像是丈夫要遠行,惦記著家里的老婆孩子,這留戀的感覺真好,他才一轉身就開始思念……那麼濃烈,纏綿……
文菁和寶寶第二天醒來的之後,飛刀告知他們乾廷有急事回倫敦了。雖然有點意外,但文菁和寶寶也能理解乾廷的處境,畢竟他是黑幫老大,想必要處理的事情不少吧。
峻景花園是綜合一體式住宅區,里邊有一系列配套設施,如幼兒園和超市等等,還有一些小店鋪和攤位,豐富了人們的日常生活。時常都會看見不少人在散步,玩耍,特別是傍晚時分,晚飯後出來散步的人特別多,是最熱鬧的時候。
小元寶已經好幾天沒出過門,今天實在是忍不住想去樓下走走,飛刀帶著他下樓去了,文菁在家做飯。
在眾多的小攤小店里,有一個小小的攤位很熱鬧,前邊圍著一群老人孩子,時不時傳來歡快的笑聲,原來是一個賣面人兒的老爺爺……
小元寶被其他小朋友手里的面人兒吸引了,他也想過去捏幾個面人兒。走過去一看,可不正是上次在夜市見過的那個老爺爺嗎?
「嘻嘻……老爺爺,您換地方啦。」小元寶脆生生的聲音,一下子就吸引了賣面人的老頭兒。
「孩子,你還記得我啊?我來這里有好幾天了,第一次見你,我們真有緣。」老頭兒的眼楮笑成一條縫。
「嗯嗯,當然記得。」小元寶點點頭,還記得老爺爺送過他兩個面人兒,沒收錢的。
「呵呵……難得笑朋友記性這麼好,今天想要捏一個什麼啊?」老爺爺滿臉胡須,穿得也很樸素,給人一種親切溫和的感覺。
「我想捏一個變形金剛,可以嗎?」小元寶也沒多想,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變形金剛的面人兒?好吧,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老頭兒哈哈一笑,沒說什麼,手上卻動起來。
「真的可以捏變形金剛嗎?」小元寶嘟著小嘴兒,十分好奇。
沒等老頭兒捏完,飛刀已經接到文菁的電話,叫他和小元寶上樓去吃飯了。
小元寶只好告訴老爺爺,他吃完飯再來拿面人兒。
老頭兒點點頭,笑眯眯地目送小元寶離開,就在小元寶和飛刀剛走進樓道口的時候,這老頭兒竟然一路跟了過來,挑著擔子,擔子上挑著兩個木箱子,這就是他干活的家什。
「小朋友,等一等……」老頭叫住了小元寶。
小元寶和飛刀應聲回頭,見老頭兒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像是很急。
「老爺爺,您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把這面人兒給你變形金剛,已經捏好了!」老頭兒從木箱子里拿出面人兒,雖然比起變形金剛的模型相差不少,但用面粉能捏到這種水平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哇……好漂亮!」小元寶開心地接過面人兒,天真無邪的笑臉讓人心情一陣舒暢。
至于掏錢這種事,當然是飛到來干了。
「多少錢?」飛刀一邊模錢包一邊問,垂眸在錢包里掏鈔票。
這種時候,最是能讓人麻痹大意,怪只怪這賣面人兒的老頭並不是第一次見了,以前在夜市見過,小元寶也在他買過面人兒,哪里會想到別處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是在飛刀低頭看錢包那兩三秒的時間,只听小元寶一聲驚呼,飛刀在感應到危險時,已經來不及……「砰」一聲悶響,飛刀中槍倒地,小元寶被那老頭兒一抱,塞進了他的木箱子里,緊接著,他挑著擔子飛快地跑向距離最近的那一道小區門……老頭的動作變得極為敏捷,眼里那種凶狠又興奮的目光,像極了一個人。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前後不到兩分鐘,樓道周圍沒人,誰會去注意這邊的動靜呢……根本沒什麼動靜,小元寶一聲驚呼後就被塞進箱子里了……沒人看見這一幕的發生,更沒人知道,等待小元寶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文菁把飯菜都端到了桌子上,就等著飛刀和小元寶上樓吃飯了,可是她怎麼都想不到,等來的竟然是一個不幸的消息。︰
飛刀左邊胸口往上一點的位置中了一槍,顯然開槍的人不想要飛到的命。文菁在接到飛刀的電話時,只听見一個斷斷續續氣若游絲的聲音說︰「小元寶……他被……被人……劫走了……」飛刀說完就徹底陷入昏厥,胸口處的衣服被鮮血染紅了。在他完全失去意識前的一秒,他腦子里只有一句話︰「小少爺,對不起。」
文菁呆滯了兩秒才回過神來,飛刀是說……小元寶被人劫走,離開了這里!開到等了。
「不……不會的……寶寶……寶寶……」文菁面色慘白,整個人都在顫抖,這驚悚的消息讓人肝膽欲裂,魂飛魄散,所有的理智都在瞬間被炸個粉碎!
這個時候,那個劫持了小元寶的人,早就跑得沒影兒了,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幾分鐘後,文菁在樓下發現了飛刀,他已經深受重傷,奄奄一息……急救車趕來的時候,文菁也跟著去了醫院……
乾廷的電話不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還沒下飛機。文菁又驚又慌,她不知道自己還怎麼辦,她不敢報警,對方有槍,萬一知道她報警之後傷害到寶寶,那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寶寶到底是怎樣被劫的,只有等飛刀醒來才清楚。
飛刀在這里沒有親人,命懸一線,文菁擔心他,守在醫院的手術室外,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眼淚像是流不干一樣。除了擔心飛刀,寶寶是她的心頭肉,有人劫走了寶寶就等于是抽走了文菁的命啊!
文菁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就想到了一個人……魏婕,很可能是那個惡毒的女人指使別人干的,她是在報復嗎?因為文菁想拿回啟漢?或者,她痛恨寶寶的存在,她對文菁母子恨之入骨,所以才劫走了寶寶?
心痛,憤怒,恐懼……滿漲的情緒在文菁身體里不斷沖撞,割著她的血肉,撕扯著她脆弱的心髒!
文菁想要打電話質問魏婕,電話通了卻被魏婕掐斷,這樣一來,文菁更加怒火中燒,腦子里嗡嗡作響,理智,早就被那團火給燒得干淨!
翁岳天在接到文菁電話的時候,正在回家的路上,看見來電顯示是她,他的心沒來由地抽了抽,陰霾的臉色陡然間變得亮了起來……終于等到了她的電話,無可抑制的喜悅在心底蔓延。他以為文菁是因為想他,所以才會打電話的,可是接起來之後……
「翁岳天!」文菁不等他開口,慍怒地吼道︰「翁岳天,你為什麼不看好魏婕那個瘋女人?寶寶不見了!翁岳天,如果寶寶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會和你們拼命!」
文菁亂吼一通,嘶啞的聲音如泣血的杜鵑般讓人心碎,翁岳天被一陣轟炸之後才反應過來文菁是在說什麼。
寶寶不見!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將翁岳天打得心神俱裂,手機都差點握不住。
陰沉的眸子里散發著森冷的光芒,瘋狂的戾氣暴漲,瞬間有種想殺人的沖動!
「亞森,掉頭!」翁岳天低吼一聲,亞森什麼都沒問,立刻來個漂亮的急轉彎……
一路狂飆到醫院,數不清闖了多少紅燈,翁岳天只想馬上見到文菁……這個脆弱的小女人,寶寶不見了,她還能活嗎!
手術室外的過道上。
角落里瑟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烏黑的長發擋住了她的半邊臉,空洞的眼神毫無生機,像木偶般僵硬。
在電話里把翁岳天罵了個狗血淋頭,文菁僅剩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好半晌,她的眼珠子才動了動……
下一秒,翁岳天的身上就落下無數個拳頭,文菁激動地捶打著他,嘴里發出淒慘得悲鳴……她披頭散發,如瘋子一樣又哭又喊,幾度差點昏過去,都是翁岳天那雙強健的臂彎在護著她……
任由她捶打任由她哭鬧,他沒有反駁一句。他的心痛一點都不比文菁少,只是他知道,文菁嚇壞了,她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狠狠地發泄一下,他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包容她,溫暖她……
文菁哭到聲嘶力竭,氣若游絲地癱倒在椅子上,他想要抱她,她死命地掙扎,他重重地箍著不放手,將她緊緊禁錮在懷里,蜂擁而至的痛苦包/圍了他的身心,唯有與她抱在一起,彼此呼吸著對方的呼吸,聞著彼此熟悉的味道,也許這樣才可以互相取暖。
「文菁……別怕……我不會讓寶寶有事的,相信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我也要把寶寶找回來!」翁岳天沉痛到極點的聲音,微微顫抖,此時此刻,他又感到了一種熟悉的痛……記得那年,文菁失蹤,當時他就是感到生不如死,仿佛自己的命都要隨之而去了。
「你憑什麼讓我信你?魏婕是你老婆,你舍得傷害她嗎?呵呵……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會去找魏婕!」
翁岳天臉一僵,沒辦法生氣,只是更心疼文菁,將她摟得更緊︰「文菁……這次,不一定是魏婕,她就算不喜歡寶寶,也不至于現在就動手的。」翁岳天痛苦的眼神里含著一股深深的憐惜。
文菁的情緒正處于一個極端激憤的狀態,一听翁岳天的口氣居然是在幫著魏婕說話,對文菁來說更是火上澆油!
「翁岳天,你太讓我寒心了!你跟別的女人結婚,你不要我和寶寶了……發生這些,我都可以不恨你,可是你……現在寶寶被劫,下落不明,可你到還護著魏婕,不準我去找她!你是在把我往絕路上逼嗎?你非要我恨你入骨才甘心嗎?」文菁紅紅的眸子里透出凌厲的光芒,她是真的被翁岳天的態度給徹底激怒了。
「你放開我!你滾!我不想見到你!我會自己去找魏婕,她如果不把寶寶還給我,我就……」文菁因為太過激動,一口氣沒上得來,軟軟地倒在了翁岳天懷里,這一下,想掙扎都不行了,連說話都格外吃力……這全都是被氣的。
翁岳天心如刀絞,低頭輕輕在她耳邊說︰「你呀……還是這麼魯莽,什麼時候才可以讓我放心一點呢……你想想,為什麼有人要劫走小元寶?那人一定是對我們有要求,所以才會鋌而走險,飛刀都被槍打傷,說明對方是個狠角色,如果我們只把目標放在魏婕一個人身上,一口咬定就是她干的……那萬一不是呢?我們很可能因為判斷錯誤而讓小元寶面臨更大的危險。你這麼冒冒失失去找魏婕,有用嗎?如果真是她干的,她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淨,你把她激怒,受罪的只會是寶寶!……文菁,你听說我說,我們再等等,劫走小元寶的人不會就那麼算了,一定會聯系我們的,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等。」
文菁怔住了,腦子里叫囂著的各種聲音在頃刻間戛然而止,她是很激憤,恨不得馬上把寶寶帶回家,但她畢竟還是一個成年人了,思維比以前成熟一些,經過翁岳天這麼一提醒,猶如醍醐灌頂般,文菁驀地驚出一身冷汗!
是啊,她現在去找魏婕根本就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可是……難道真的什麼都不做,就只干等嗎?
文菁狂躁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低低的啜泣聲從她嘴里發出,刺痛了翁岳天的心。
強忍著胸臆里酸脹的感覺,翁岳天濕潤的眼眶里泛起一抹嗜血的紅芒,他內心燒著一把火,可他知道現在自己不能亂,越慌越想不到辦法救寶寶。
深深地呼吸幾口氣,壓下心頭那股塊要爆裂開來的情緒,他的腦子在飛速運轉……
「我們不是什麼都不做。」翁岳天低低地呢喃一聲,背靠在椅子上,閉上眼楮……
氣氛陷入可怕的沉寂,兩人都不說話了。文菁焦急地等待著有人聯系她,死死盯著電話,一分一秒都是那麼難熬,她不敢想想寶寶現在會怎樣,有沒有被人虐待啊?
此時此刻,在某個偏僻的角落里,荒無人煙的地方,山頂密林深處,有一間簡陋的磚瓦房,是以前的獵戶住的地方,早已經廢棄了多年,里邊除了一張床,還有一個很特別的東西……
一個大大的金色籠子,很像是放大的鳥籠,里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走進了仔細看,是一個白白女敕女敕的小孩……他從木箱子里被放出來的時候就昏過去了。
這就是小元寶,站在籠子外邊的是哪個賣面人的老頭兒。一改平時的慈祥和善,此刻,老頭兒那扭曲猙獰的面孔極為恐怖,目光陰狠而帶著興奮,繼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老天有眼,當年不能將文菁關在我特制的籠子里,時隔五年,我可以關她兒子!哈哈哈哈!
五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讓人即使見面也不相識。‘。
魏榛這五年,為了活命,不得不將自己的形象給毀了,如今的他,就連文菁都認不出,可見他在外形上的變化有多麼的徹底。魏榛甘願隱姓埋名,東躲,過著艱苦的生活也不要緊,只為有一天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他這些年受的罪不少,魏婕為了滅口,雇人在四處尋找魏榛,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可都被魏榛給躲過去了,誰都不會想到魏榛居然會那麼能忍。
魏榛這幾年蒼老得很快,才五十六歲,看上去就像是七十多歲了一樣。他日子過得很艱苦,在賣面人兒之前,他時常會餓肚子,身體暴瘦,他在夜市擺攤之後,生活略有改善,但仍然只能維持清苦的生活。他當年沒在那場車禍中喪命,之後他也曾試著想聯系陳月梅,可是魏婕太狡猾了,有一次魏榛冒險去見陳月梅的時候,差一點被魏婕一槍打中,那之後,他越發小心謹慎。認讓翻一。
幾年來,魏榛多番死里逃生,後來他終于是放棄了再回到魏家的念頭,在不斷的躲藏和逃命的過程中,他的思想發生了不少變化,慢慢的,他不再寄望重新回到從前的生活,甚至不想再的總裁了,他唯一的執念只剩下一個文啟華的寶庫。
魏婕想殺他滅口,這一點,魏榛並不意外,只是沒想到魏婕動手那麼快並且下手那麼狠,超乎他想象,令他措手不及,原本是想與魏婕之間互相利用,等得到寶庫的時候再除去魏婕,可魏婕怎麼會傻等著那一天呢,尤其是當魏榛綁架文菁不成,半路出車禍,魏婕當然不會留著這個人,趁機斬草除根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魏榛現在的形象,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加上體型暴瘦,蓄了一臉的胡子,滿臉盡是皺紋和胡子,別說是文菁了,就算是魏榛的至親見了他這副模樣也認不出來。
魏榛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在外邊擺攤的時候通常會刻意壓著嗓子說話,听上去格外蒼老,外型和聲音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所以文菁才沒能在夜市上沒認出他。
魏榛早就知道文菁回來了,處心積慮地策劃接近文菁,但都無從下手,直到有一次他在夜市上看見了文菁母子,正好小元寶又在他那里買面人兒。魏榛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激動,但因為乾廷和飛刀兩人在,魏榛不敢怎樣。
魏榛來峻景花園擺攤是前幾天的事了,他耐心地等待著小元寶的出現,他一早就想好了,文菁是成年人,要想劫走不容易,但她兒子那麼小點兒,他只要往木箱子里一塞就能把人帶走。說起這個,魏榛心里萬分感激自己那早逝的父親,小時候向父親學捏面人兒,本是鬧著玩兒,想不到多年後竟然派上大用場。
誰會去在意一個捏面人兒維持生計的老人呢?他看上去是那麼和藹慈祥,誰也不會想到這個老人會是一個喪心病狂的變態!
小元寶被魏榛關在籠子里,這籠子是魏榛不久前自己做的。五年前他抓走文菁的時候就說了他準備了一個金子做的籠子來招呼文菁,那是確有其事,只不過後來金籠子被魏婕收去了,魏榛現在只能自己做一個鐵籠子,把它刷成金色。
小元寶瑟縮在籠子里,他在做夢,夢里,他可以在幼兒園里跟小朋友們一起玩,他可以時常和媽咪一起外出,他可以和其他同齡人一樣有個正常的生活……這些都是他在現實里暫時不能實現的。以前在倫敦有上學,回中國後,文菁為了避免小元寶的身份曝光,為了防止被魏婕那個惡女人知道,她只能盡量減少出門的機率,沒有讓他上學,他只能每天都在家里,面對的人只有媽咪,干爹飛刀。
人人都渴望有一個無拘無束的童年,小孩子更是應該去上學,和同齡的孩子一起玩兒。小元寶盼著有一天自己能重返校園,但他很乖巧懂事,很心疼媽咪,所以從來不鬧,他相信,等魏婕那個壞女人得到了該有的下場後,媽咪和他就不用再小心翼翼了……
小元寶天真無邪的面容如天使一樣純淨,時不時發出低聲的夢囈,嘴角還在笑,流出一絲絲可愛的晶瑩。
像魏榛那樣邪惡的人也不禁被孩子這純真的模樣給煞到了,但那只是短短一瞬間,很快他那顆被黑暗侵蝕的心里,邪惡的念頭瘋狂滋長。
如今,文菁的兒子在他手上,何愁寶庫不到手?
「哈哈哈哈……文啟華,等著老子來把你的寶庫掏空吧!」魏榛仰天狂笑,笑得渾身發抖……太激動了,多年以來的夙願就快要實現,他會成為比「啟漢」總裁還要富有的人!
魏榛是文啟華的助手,他比外界的人更加了解寶庫的價值,寶庫里有哪些稀世珍寶,他知道得不少,起碼有一半都是他參與到了盜寶的過程。魏榛當年曾輔助文啟華盜寶。文啟華是策劃者,是行動者,魏榛和文啟華的另外一名女助手就是專搞輔助工作。
文啟華對兩位助手不薄,但魏榛的野心太大,太貪婪,他不滿足于金錢,他要的是那些稀有的珍寶。每一次文啟華將東西盜了之後,兩個助手能得到金錢上的報酬,寶物最後都是由文啟華放進寶庫,只有少數才會送給助手。這所謂的少數,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財富了,但是卻無法填滿魏榛的貪婪……
有生之前,不得到寶庫絕不罷休!這就是魏榛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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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飛刀從手術室里出來,總算是月兌險了,但由于麻醉藥的作用還沒過去,飛刀暫時還沒醒來,文菁和翁岳天也無法得知關于小元寶被劫走的經過。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可劫走小元寶的人卻一點消息都沒有。文菁精疲力盡地靠在椅子上,雙眼無神,死氣沉沉的,她連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這致命的打擊,讓她生不如死,除了心痛,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翁岳天一直陪伴著她,他心里也萬分焦急,對方還真沉得住氣,這都幾個小時了還沒動靜,究竟是想干什麼?
其實魏榛只是想要讓文菁更著急,想要把她逼得崩潰。
魏婕打來電話,問翁岳天在哪里,怎麼還不回家。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會很快回去。
文菁不肯走,她要留在醫院等飛刀醒來,她想要第一時間知道小元寶被劫的情形。
翁岳天回到家里,魏婕早就躺在床上了,這個女人很敏感,一看見翁岳天就覺得他今天有點不對勁。
魏婕心里納悶,他又怎麼了?有什麼事發生嗎?他總是那麼深沉,她越來越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親愛的,還愣著做什麼,你不是已經洗過澡了嗎,快點上來,被窩里好暖和。」魏婕說著,伸出手臂去拉他。
翁岳天沒有推開她的手,只是目光格外陰冷,透著一絲狠厲,睥睨著魏婕,沉聲說︰「你有沒有做過讓我無法原諒的事?」
氣氛一僵,魏婕心里「咯 」一聲,翁岳天的話,讓她心虛地縮回了手,慌亂地別開視線,臉色極為不自在。
「老公……你今天是怎麼了?不要對我這麼凶嘛……」魏婕勉強讓自己笑笑,心里可是混亂無比,她還沒下決心要坦白,還在猶豫中,難道他這麼等不及了嗎?她以為翁岳天是指的婚禮上文菁說的那些事,以為他在催她坦白交代過去的罪行。
翁岳天所指的是小元寶被劫的事,他並沒有排除魏婕的可能xing,在沒搞清楚對方是誰之前,他對魏婕依然會保持懷疑的態度。而魏婕卻不知他的想法。
翁岳天腦子里不斷浮現出小元寶那可愛的小身影,他心頭有幾萬只野馬在奔騰,狂卷的憤怒在咆哮,深深的恐懼感,折磨著他的五髒六腑……他本該在醫院陪著文菁,但他卻回家來了,抱著一點希望,想要從魏婕嘴里問出一點有用的東西,哪怕只是一點蛛絲馬跡也好。可他有些迷茫了,魏婕的眼神不像在裝,難道真的不是她指示人干的?
此時此刻,正在醫院病房里的文菁,終于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文菁渾身在發抖,緊張得難以呼吸,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男聲……
「你兒子在我手上,不想他死的話,你就把寶庫交出來,否則,我都管不住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對了,我拍了一張你兒子的照片,現在就發給你。」男人說完就掐線了,在文菁還處于極度的震撼時,來了一條短信是小元寶的照片,他被關在一個金色的籠子里,雙眼緊閉……
金色的籠子?文菁如遭雷擊一般,狠狠被劈中,她做夢都忘不了曾經有個人說過要把她抓走,關在一個金籠子里……回想剛才電話里的聲音,那是……那是……
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讓文菁魂飛魄散,在想到那個人的名字時,文菁毫不猶豫地撥通了翁岳天的電話。他才一接起來,只听文菁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是魏榛,是魏榛劫走了寶寶!」
深夜一通電話,而且是翁岳天剛到家不久就打來了,看他匆忙的樣子又是要出門,魏婕不禁火冒三丈,跳下床沖上去抱住翁岳天的腰……
「老公,你要去哪里?你去見誰?」魏婕又氣又急,憑著女人的直覺,她腦子里第一個想到了文菁。‘。
翁岳天心急如焚,哪里還有心思再耽擱,用力掰開腰上的手,陰沉駭人的臉色極為可怕,沉聲說︰「我有事。」
「這麼晚了能有什麼事?你是不是去見文菁?」魏婕不依不饒,不死心地上前去拉住他的袖子,大有不放手的架勢。
翁岳天停下腳步,冷冷地橫過來一記凌厲的眼神,陰森的氣息頓時讓魏婕心頭一顫……
「我再說一次,我有事。」淡淡的口吻,卻有著一股攝人的威嚴。
魏婕被這種壓迫感逼得很不舒服,下意識地松開了他的袖子,怨怒的目光望著他,目送他離去的背影,魏婕緊緊握著拳頭,對于文菁的恨意更深了……遲早有一天,她要讓那個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翁岳天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文菁還在飛刀的病房里。
翁岳天先前才離開病房回家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又再次出現,文菁的精神狀態比起他走那時更差。
沙發上蜷縮著的身影在瑟瑟發抖,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紅腫的雙眼無神,呆呆地望著他。此刻的她,脆弱得好像玻璃女圭女圭一樣,仿佛一踫就會碎……
心痛的感覺一秒都沒停止過,翁岳天無聲地將文菁摟在懷里,緊緊地,貼得不留一絲縫隙,只恨不得能將這小女人揉進身體里去疼著。他泛紅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心底的酸脹感一波一波往上涌……以前總是在電影里看見一些關于小孩子被綁架的故事,但真正輪到自己了,才知道,這種滋味簡直就是人世間最殘酷的刑罰!
文菁軟軟地倒在翁岳天懷里,連嚎啕大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由眼淚不停地流,沒有語言能形容她的心痛,如果寶寶有什麼三長兩短,文菁這條命也就去得差不多了。
默默地模出手機,塞進翁岳天手里,文菁顫抖著閉上眼,她不敢再看那張照片,她真的快撐不下去了,精神上的凌遲,比的折磨更加消耗人的生命力。
從照片上可以看出,寶寶被關在一個金色的打籠子里,他閉著眼楮,臉上的表情似乎還帶著笑意,也許寶寶是在睡夢里,但當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處境時,他會怎樣?那麼小的孩子,如何能經受得起這樣恐怖的事件!
翁岳天渾身都在戰栗著,肝膽欲裂,雙眸變成赤紅色,閃爍著嗜血的光芒……魏榛那個老混蛋,怎麼死都難以消除心頭之恨!
窩在他寬厚的胸膛里,文菁的身子不再那麼抖了,有他在身邊,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體味,熟悉的溫暖傳來,她冰凍的心才會有一點知覺,她才會感到自己是活著的。她本以為不會再跟他有所交集,可是因為寶寶出事,他毫不猶豫地來了,並且是回家之後又再返回醫院找她……文菁心情復雜,說她一點都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如果不是翁岳天還陪著她,她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寶寶的事……
現在這樣與他抱在一起,她忽然就明白了他曾說過的那句話這輩子都別想徹底擺月兌他。
是的,有寶寶的存在,那是她和他的血脈,是兩人生命的延續,是他們活在這個世上曾經相愛過的最有利的證明,怎麼可能斷了牽連,斷了牽掛?
翁岳天溫熱的大手輕輕撫模著她的頭發,溫柔得眼神里不經意流露出心疼︰「魏榛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再打電話來?」
「沒有……」文菁軟弱無力地擠出這兩個字,心痛得要命。
翁岳天狠狠一咬牙,卻還是柔聲安慰︰「那個混蛋一定熬不住多久的,我們繼續等……寶寶是他威脅你的籌碼,他不會讓寶寶有事的,放心吧。」話是這麼說,可他心里很清楚,魏榛會留著寶寶的命,但如果他用其他方式來傷害寶寶的,那……
文菁知道翁岳天在安慰她,可現在她就是需要有人安慰,有人給她打氣,在她耳邊鼓勵她要繼續撐下去……盡管知道安慰的語言有些蒼白,盡管知道寶寶活著但可能會被魏榛折磨,可文菁已經不敢去想那些了。
「魏榛要是再打電話來,我該怎麼辦?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寶庫在哪里……我那什麼去換寶寶啊……都怪我……小時候,父親告訴過我的……可是我想不起來父親當時說的是哪里……都怪我……怪我!」文菁痛苦地捶著自己的腦袋,為這事,她痛恨了自己千百遍,可就是想不起來,回憶就像在某個地方被上了鎖,她已想到那里就會自動屏蔽……
翁岳天心疼地抓住她的手,眸光柔和,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聲說︰「你不用自責,這不怪你……一會兒魏榛再打電話來的時候,你不能老實告訴他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拖住他。」
文菁怔怔地抬眸,茫然無措地望著他,她心里越發慌張,魏榛很狡猾,她該怎樣在電話里拖住他呢?
「可是……就算我能拖住魏榛,我還是無法給他寶庫啊,如果他發現我們在騙他,他就會……就會遷怒于寶寶,沒有寶庫,我們怎麼能將寶寶救出來……」文菁只覺得前路一片黑暗,她看不見一點光明和希望。
文菁的電話在震動,她和翁岳天一下子來了精神,一看來電顯示……是乾廷。
兩人眼里都不約而同有那麼一點失望的神色……這個時候,他們最最盼望的就是魏榛的電話,乾廷人在倫敦,就算他再怎麼神通廣大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你說什麼,寶寶被人劫走?」乾廷這一聲怒吼,震耳欲聾。
文菁又將事情講了一遍,每一句都等于是在用刀子自殘一樣。
「翁岳天在你身邊是嗎?叫他接電話。」乾廷雖然焦急萬分,但他也想到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翁岳天接過電話,低低地嗯了一聲,黯淡的眼神陡然間亮了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乾廷的話,太讓翁岳天驚喜了,激動得跳了起來。
掛了電話,翁岳天禁不住哈哈大笑,一把將文菁抱住,低頭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翁岳天俊臉漲紅,聲音都在發抖︰「文菁,寶寶有救了!乾廷說,寶寶手上戴的那塊表里邊裝有衛星定位系統,是他在英國的時候送給寶寶的,也就是說,我們很快就能知道寶寶在什麼地方,然後我會帶人去救他出來!」
文菁瞬間僵了,緊接著也跟翁岳天一樣,激動得難以自持,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兩人緊緊抱著對方,他們都在為寶寶的事痛苦,煎熬,心疼著對方的痛,也只有彼此才最能了解對方到底有多難過,這種感覺比知己還要更知己,此刻他們就像是融為了一體……在這一刻,文菁不想去考慮一些敏感的問題,與翁岳天之間的恩怨和不愉快,都變得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在寶寶有危險的時候,寶寶的父親能夠陪在她身邊,兩人一起共同度過這個難關,一起努力將寶寶救出來。
乾廷這一通電話,讓局勢陡然一變,可謂是絕處逢生。以前在倫敦那會兒,小元寶偷跑出去找媽咪,結果被乾廷給抓了回去,就是多虧了他之前送給小元寶的手表。現在乾廷身在倫敦,就算現在馬上往回趕也還是嫌慢了,理智告訴他,小元寶很危險,必須馬上營救,這件事只能交給翁岳天了。
有了衛星定位系統,很快就能找到小元寶被魏榛藏在何處,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準備好前去救人。
翁岳天沒有按照乾廷的意思動用乾幫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
半夜三點多的時候,文菁的電話又響了,是魏榛。他確實是太過興奮了,睡不著,等不及天亮就再打來了。
「怎麼樣,考慮清楚了嗎?是你兒子重要還是寶庫重要?」魏榛的口氣十分得意。
文菁很緊張,呼吸不由得急促,手心在冒汗,翁岳天/朝她點點頭,鼓勵的目光看著她,示意她要小心點,別讓魏榛听出破綻。
「魏榛,你別亂來,寶庫的事……我還需要……需要一點時間考慮,你能不能給我一天的時間……」
「一天?你做夢!你還需要考慮嗎?就不怕我把你兒子給剁了?我給你的期限是中午十二點,我會再打電話來,到時候你必須帶我去找寶庫,否則……可別怪我心狠手辣!還有,你沒蠢到去報警吧?如果你報警,那就等著收尸!」魏榛說完就收線了,文菁趕緊地再打過去,已經提示關機。你且到是。
文菁死死揪住翁岳天的衣服,哆哆嗦嗦地說︰「他說中午12點……如果到時候不能救出寶寶,而我又交不出寶庫……」
「不會的!寶寶的位置已經查到了,我現在就帶人去救他,你安心等著我將寶寶帶回來。」翁岳天斬釘截鐵的幾句話,讓文菁的精神振奮了一下,她現在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男人身上了……
眼前這個男人將要去救寶寶了,文菁心里的擔心有多了一份。魏榛那樣的危險人物,心理極度扭曲,他會干出什麼事,誰都無法預料。雖然說現在知道寶寶被藏在哪里,可是前去營救的人也會身處險境。
文菁眼淚汪汪地望著他,身子在顫抖,哽咽著說︰「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救寶寶……」
「不行!」翁岳天想都沒想,即刻否定了她。現要菁去。
「為什麼不讓我去?我一分鐘都等不下去了,現在距離中午12點有8個多小時,難道就讓我一個人在這里等嗎?不……我受不了的,我會瘋的,我撐不下去……我……」文菁太激動,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翁岳天的心在抽搐,眼底盡是痛惜之色,但卻依然沒有動搖他的決定,他怎能讓文菁跟著去涉險呢?魏榛就是因為抓不到文菁才把目標轉移在小元寶身上,如果文菁出現,萬一有什麼意外,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
文菁的無助,刺痛著他的心,伸手撫上她蒼白的臉頰,他英俊的面孔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如一片柔軟的棉絮飄落在她心上……他眼楮里那熟悉的亮光,是心疼,是寵溺嗎?她不敢相信,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可是讓嘴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時,她才驚覺,他在吻她……
不帶一絲色彩的吻,純得猶如陽春白雪,一瞬間,文菁仿佛從這一吻里感受到了曾經熟悉的溫柔繾綣……翁岳天輕輕地描繪著她的唇線,輾轉纏綿之中,他想傳達的意念是讓文菁不要害怕,不要恐懼,一切都交給他就好。她現在只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他能做的就是安撫她,溫暖她,在精神上給予她最大的鼓勵和安慰,讓她可以繼續撐下去,等著他將寶寶平安帶回來。
文菁內心在掙扎,她知道自己不該沉溺在他的吻里,可是當一個人在倍受煎熬和打擊時,脆弱的心防無力去偽裝什麼,她心底有個小小的微弱的聲音在說︰就只貪婪這一點點就好……
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文菁,翁岳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柔聲在她耳畔說︰「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寶寶落在魏榛手里,我已經夠心痛了,萬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我……我……」
「什麼?」文菁呆呆地呢喃一句,心跳陡地慢了一拍,他……他會怎樣?她想听他說完,她在期待什麼?期待他還會心疼她嗎?不……文菁痛苦地擰眉,告誡自己不可以有這樣的想法。
翁岳天搖頭苦笑,愛憐地揉揉她的頭發,不忍見她這可憐巴巴的小模樣,那企求的眼神分明在說,帶我一起去吧。
在她額頭輕輕地一啄,翁岳天不敢再耽擱,交代了幾句就走了。
翁岳天除了亞森之外,另外還帶了幾個退伍軍人,一共六人,前去營救寶寶。
gprs顯示了寶寶的所在位置,是在本市最高的一座山上,樹林里。確定了位置就有了方向,救出寶寶的希望大大增加了,現在最重要是與時間賽跑,必須在中午12點之前救出寶寶,否則如果魏榛發覺文菁在騙他,那後果不堪設想。
鋯石山就在「榮順村」不遠的地方,「榮順村」所處龍脈的尾部,而龍脈的脊梁處就是鋯石山。
寶寶醒來的時候,首先引入他眼簾的就是一根根金色的東西,伸手揉揉眼楮,懶洋洋地打個哈欠,坐起來,意識還處于混沌之中,慢慢地環顧四周,寶寶這才漸漸清醒了……
這是……是一只大籠子!
寶寶驚悚了,瞪著兩只大眼楮,緊緊盯著眼前的老頭兒……寶寶記起來,就是這個壞老頭將他塞進一個木箱子里!
魏榛一臉奸笑地望著小元寶,陰惻惻地笑起來︰「呵呵……怎麼樣,喜歡這籠子嗎?本來是為你媽媽準備的,不過,我現在覺得……這個東西更適合你,你就像是我養的小貓小狗一樣,哈哈哈哈……」魏榛狂笑不止,猙獰的面孔扭曲成一種恐怖的形狀。
魏榛湊近了小元寶,他嘶啞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听起來格外陰森︰「小朋友,害怕就盡管哭出來,讓我听听你的哭聲有多大……放心地哭吧,這兒清靜得很,周圍沒有一個人……哭啊,你快哭啊,你快跪下求我啊!」他眼里閃爍著可怕的光芒,興奮的目光近乎病態般狂熱。
魏榛滿以為小元寶會哭著求他,他的心理已經變態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即使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他都想要看著人家向他下跪,哭求。
小元寶圓圓的眸子瞪得老大,小小的身子靠在籠子的邊緣,皺著眉頭,腮幫子鼓鼓的,瞪了魏榛好半晌,然後,干脆一**坐下來,兩手抱胸,朝著魏榛哼哼說︰「我知道你是誰!」小元寶脆生生地冒出一句話,讓魏榛大感意外,這小家伙居然沒嚇哭?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魏榛一下子僵住,凶狠地抓著籠子的鐵條,他才不信小元寶能猜出他是誰,五歲的小p孩,怎麼可能那麼聰明。
小元寶毫不掩飾自己鄙夷的眼神,稚女敕的聲音說︰「你一定就是我外公以前的助手,後來跟魏婕那個壞女人一起害死了我外公,吞了啟漢,在我媽咪懷著我的時候,你還想抓走她……你是魏榛!」
魏榛的臉更黑了,小元寶不哭,他已經很窩火,現在一下子被猜中身份,更是感覺一種挫敗。挫敗……在一個小p孩面前?五歲的孩子,此刻表現得那麼鎮定,冷靜,這太讓魏榛感到不爽了,就算是成年人也不能這樣吧?
其實小元寶是因為魏榛說這籠子原本是為他媽咪準備的,就是這句話讓小元寶猜出了魏榛的身份。文菁曾經告訴過小元寶,關于魏榛那個人的種種惡行。至于小元寶為什麼會這麼鎮定,很簡單,他知道自己手腕上的表里邊有gprs衛星定位,他相信一定會有人來救他的!
小元寶既然知道魏榛的身份了,當然知道魏榛的目的是寶庫,這麼一來,至少魏榛現在還不會殺人……
小元寶的小腦袋在飛速運轉,忽然間想到了,干爹回倫敦去了,誰來救他呢?警察嗎?可是媽咪為了他的安全,一定不會報警的。誰會來救他?小元寶不知道……
此時此刻,翁岳天和亞森一行人正行駛在盤山公路上。這座山很高,要到達山頂的樹林只能一圈一圈繞上去。
只不過,樹林那麼大,就算知道大概地點,從林子外邊進去一直到找到魏榛的窩點,這是很費時的。
幾個退役軍人都是曾經當過特種兵的,每個人都是翁岳天的一大助力。到達樹林外邊,確定好方向和範圍,六人四散開來,互相間隔不遠,可以通過耳機來聯系。
這是一片深山老林,平時幾乎沒人來這里,入眼的盡是黑壓壓一片,時值嚴冬,加上這片山頭是本市最高的地方,時常都會下雪,現在天上正緩緩飄落下一片片潔白,氣溫零下十多度,就算保暖措施做得好,依然是會感到十分寒冷。許多樹葉都落光了,這樣有利于尋找目標,無奈樹林太大,找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們都知道,在這種地方,魏榛不可能把人藏在露天,肯定會有一間小房子或者是一個山洞做為藏身之所。六個人都不敢用太強的照明,只能把帽子上的燈光調弱一些,生怕照明太亮了會驚動魏榛。
寂靜的山林里,時不時能听見一些異響,或許是潛伏在暗處的野獸在蠢蠢欲動。每個人都不禁在心里咒罵魏榛那個老奸巨猾的混蛋,什麼地方不好找啊,偏偏來這種了無人煙的林子里,這種地方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不過幸好馬上就要天亮了。
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盡量不發出大的動靜,現在距離中午12點只有5個半小時,時間太倉促,必須快點找到魏榛。
真是難為魏榛能找到這樣的地方,他自己也受罪,冷得發抖,手腳都是僵硬的,可他看見小元寶也在發抖,他就覺得心里很爽,折磨不了文菁,折磨她的兒子又是另外一種樂趣。
小元寶在籠子里出不去,連一口水都沒得喝,凍得他渾身戰栗,實在是太冷,他覺得這麼下去很可能還沒等到人來救他就被凍死在這里。小元寶開始在籠子里不停跳動,在有限的空間里做著運動,以這樣的方式來為自己取暖。
魏榛有點後悔,自己不該選這種地方,光想著隱蔽,沒顧著這里的氣溫,沒有暖氣,沒有足夠的保暖措施,會被凍出毛病的。
看著小元寶在做運動,魏榛剛開始很是不屑,只靠著喝水來讓身體暖和一點,但很明顯作用不大。到後來,魏榛連折磨小元寶都顧不上了,只能在這屋子里不停地繞圈圈跑,嘴里還罵罵咧咧地叨念︰「tm的,老子這回失策了,這破地方在下雪!想凍死老子啊!」魏榛話音一落,只听的屋子外邊一聲異響……
「誰!」魏榛一聲低吼,一下子躥到小元寶身邊,手伸進籠子里一把將他抓過來,槍抵在他腦袋上……
門外傳來的異響很快就遠去了,半晌沒動靜,魏榛這才松了口氣,估模著可能是林子里的小動物從門外跑過。這麼想著,心里卻隱約有點不安,但他不會想到自己已經暴露,如此隱秘的地方,他挖空心思絞盡腦汁找到的地方,他認為藏在這里比藏在山下保險多了。他很半快。
小元寶剛才還驚喜了一下,但現在沒有听見聲音,他心里有點失望,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會有人來救他。
小元寶被魏榛用槍抵著腦袋,不敢動,小小的身子在微微發抖,就算膽子再大,在槍口之下,誰能做到一點都不恐懼呢,小元寶雖然害怕,可他還是沒有哭,硬是將眼淚憋著,小嘴兒緊緊抿著,一瞬不瞬地盯著魏榛的臉。
「哈哈……終于知道怕了吧?小朋友,我還有件禮物要送給你,你一定會喜歡,那可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比我捏的面人兒漂亮多了!」魏榛一陣獰笑,眼里發出可怕的幽光。
魏榛收回槍,將小元寶從籠子里放出來,隨即拿出一個黑色的包包……
不一會兒,小元寶身上就多出一個東西……是炸彈。魏榛為了以防萬一,不但準備了槍,還弄個炸彈綁在小元寶身上。原本他是打算中午在與文菁約好之後才綁上,但他突然改變主意了,這只是一種直覺驅使,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什麼。
「嗯……不錯,真漂亮!」魏榛奸笑,仿佛那炸彈是一件精美的玩具而不是可以致命的武器。
小元寶心里害怕,梗著脖子沖魏榛吼︰「大壞蛋,你會有報應的!」
「報應?哈哈……你才屁大點兒,懂什麼叫報應嗎?讓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好人不償命,禍害千年在!你們不都說我是壞人嗎?對,我就是壞,我就是禍害,所以我才能活到今天!我可不像你外公,人人都說他是俠盜,是大善人,為國家盜回不少珍稀文物,每年捐給慈善機構的錢不下百萬,做的善事不計其數,那又怎樣,不還是死了嗎?所以嘛……小p孩兒,別跟我講報應!」魏榛一臉的不屑,提起文啟華,他只有瘋狂的嫉恨。
小元寶瞪著魏榛,清澈的眸子格外明亮,扁扁嘴說︰「你得意得太早了,哼!」
「閉嘴!不準動,你身上綁了炸彈,不想死就老實點兒!」魏榛陰惻惻地笑,這麼冷得天氣,連大人都難以承受,一個小孩子,讓他站著不動,不能做運動取暖,這簡直就是一種變態的虐待。
小元寶一動不動地站在籠子前面,冷得渾身哆嗦,牙齒咯咯作響,魏榛在屋子里跑圈圈,邊跑邊陰笑著說︰「冷吧?放心,我不會讓你冷死的,一會兒就要天亮了,你最多也就是半死不活。」
「……」
魏榛這條老狗,邪惡透頂了,骨子里都是黑的!面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他還真能下得去手!
小元寶不再理他,跟他多說半句話都惡心。小元寶由于身上綁著炸彈,不能做運動,他的體溫越來越低,面色蒼白得嚇人,嘴唇沒有半點血色,身體在不停顫抖著,感覺自己的雙腳都快成冰棍兒了。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罪,此時此刻,小元寶多想可以喝上一杯熱開水,多想能依偎在媽咪溫暖的懷抱里,想念他的泰迪熊,想念爹地送的變形金剛,想念他的架子鼓,他的電腦……想念干爹,想念飛刀,想念兩個干媽,還有太爺爺,還有只見過一次的女乃女乃……想念所有能給予他溫暖的人和事!五歲的孩子,他有多害怕,多恐懼,脆弱的心靈蒙上多深的陰影,或許大人不會了解。他想哭,但他不會在魏榛面前哭。淚水包在眼眶里,硬是憋住不流下來,只要是有點良知的人都不會忍心見一個小孩子這樣,魏榛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小元寶默默告訴自己,要忍耐,要相信一定會有人救他出去的,他會把眼淚都流在肚子里,等回到媽咪懷抱……「媽咪,寶寶好想你啊,媽咪……」小元寶心里默默念著媽咪,一遍一遍,在這每一分鐘都是煎熬的過程里,他只能這樣給自己打氣,這是他唯一能支撐下去的信念。
魏榛跑了一會兒就累了,停下來休息,咕咚咕咚灌下一杯熱水,坐在床邊,拿起炸彈的遙控器在小元寶面前晃悠。
「小子,怕不怕死?想象一下被炸飛會是什麼感覺,啊?哈哈哈哈……你猜猜,你老媽會不會為了你放棄寶庫呢?那可是一筆天大的財富,沒有人不喜歡錢,你老媽肯用那些寶貝來換你嗎?萬一我料錯了怎麼辦?如果你老媽不肯交出來,你只有思路一條了。不過你放心,炸彈一下就把人炸死了,不會有痛苦的,哈哈哈哈……」魏榛沒發覺自己在恐嚇別人的時候顯得格外的滑稽,對方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他竟然要在一個孩子身上找到作惡的快/感,實在是悲哀。
「哼,我媽咪最疼我了,一定會拿寶庫來換的,你等著吧!」小元寶那麼聰明,當然不會傻乎乎的說根本就不知道寶庫在哪里,現在要做的就是先穩住魏榛,爭取更多的時間。
魏榛眼里露出幾分向往的神色,他在回憶著什麼,慢慢的目光變得貪婪,狂熱,嘴里不由得低喃︰「那些寶貝,很多我都見過,它們比錢可愛多了……如果可以每天抱著那些寶貝睡覺,我這輩子死也瞑目了……」
魏榛想起寶庫里的東西就像是一個饑渴的男人想起了女人一樣,心神激蕩,難以控制激動得心情……很快就能擁有寶庫了,有了文菁的兒子在手上,魏榛感覺自己什麼都不用愁,活像是看見了一條鋪著金子的大道。
這屋子里的光線不是很亮,只有一扇門和一個窗戶。魏榛在出神之際,沒有留意到窗外閃過一道細微的亮光,只是稍縱即逝,很容易被忽略,但是,小元寶注意到了。
小元寶的心砰砰直跳,又驚又喜,不敢聲張,緊緊咬著唇,警惕地看著魏榛…小元寶不停在心里祈禱,千萬不要被這個大惡人發現異常啊!
窗戶外,十二雙眼楮緊緊盯著這屋子里的動靜,看清了情況後,這六的大男人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魏榛真tm不是人!
亞森抓住翁岳天的肩膀,示意他不能亂了陣腳。
翁岳天的腦子想要爆炸一樣,在看見小元寶身上綁著炸彈時,他沒辦法鎮定了,洶涌的怒火在身體里瘋狂滋長,如火山噴出的岩漿一般帶著毀滅的氣息狂卷,翻涌!
高科技的東西確實神奇,有了gps的定位,翁岳天他們找到了魏榛藏身的地點,但是,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出現了……
那個大大的籠子成了障礙物,要想一槍打中魏榛,子彈必須穿過那個大籠子,那密密麻麻的鐵條一根根豎立著,子彈直接打中魏榛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挪動位置。但魏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手拿著槍,一手拿著炸彈遙控器,愣是沒有挪開半步。
小元寶萬分緊張,他不敢肯定究竟是不是救他的人來了,迫切地希望是,但久久不見動靜,他不免再一次地失望了,或許,還要繼續等……
翁岳天他們在窗外也不能輕舉妄動,魏榛手里的槍和炸彈遙控器,是致命的威脅,就算一槍打中他的頭,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斃命,但他只需要有一秒鐘的反應就能按下遙控器,寶寶的命就保不住。
眼睜睜看著寶寶在面前,卻又不能立刻救出來,翁岳天要瘋了,只恨不得此刻受罪的是他自己……
這時,只听魏榛一陣狂笑,沖著門口喊了一聲︰「既然來了還藏什麼藏?真以為老子是傻的嗎?外邊兒來的是誰?警察嗎?真是本事啊,這里也能找到,我真tm服了你們!給老子滾出來!警察又怎樣,老子不怕!誰敢動老子,這個小女圭女圭就得陪葬!」魏榛搖晃著手里的遙控器,凶殘的目光緊緊盯著門口。
沒動靜。
「呸!m的,老子數到三,沒人出來的話,我就在這娃兒身上打一槍,先廢了他的腿!一!二!三」魏榛太猖狂了,他滿以為外邊是警察,但他自持有槍有炸彈,他不怕。
就在魏榛數到三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個低沉的男聲……
「魏榛,你想多了,沒有警察來,只有我一個人……翁岳天。」翁岳天不得不現身,他不能讓寶寶受傷。
魏榛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得更大聲了︰「翁岳天?想不到你為了兒子,竟然敢來冒險,你就不怕我一槍崩了你嗎?你知不知道,五年前你取消了與雅倫的婚約,跟文菁在一起,她還大著肚子,那個時候我就想斃了你!呵呵呵呵……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你居然自動送上門來,好……很好!」
「魏榛,既然如此,不如你把孩子放了,你好歹曾經也是一方富豪,何必為難一個五歲的孩子,你把我當作人質吧,想要什麼盡管開口,只要我能辦到,都可以滿足你。」翁岳天平靜的口氣,活像是進去當人質是多麼讓他高興的事。
這寂靜的山嶺,翁岳天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鎮定,小元寶在屋子里凍得瑟瑟發抖,渾身冰冷,忽然听見了翁岳天的聲音,小元寶哆嗦了一下,低迷的意識瞬間有了幾分清醒……是爹地嗎?是爹地來救他了!
小元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呆呆地,嘴里在喃喃念著「爹地……爹地來了」。,這小家伙實在太震驚了,他想不到翁岳天會來,他以為會是乾幫的人來……
魏榛冷笑一聲,沖著門口說︰「翁岳天,你是想讓我放了你兒子?你做夢!既然你來了,又這麼想當人質,我總不能辜負了你的好意。」
听魏榛這口氣,他是要讓翁岳天進來,這樣他就有了兩個人質。
「去,開門!」魏榛朝小元寶吼道︰「開了門立刻滾回來,你要是敢跑,我就馬上按遙控器,把你們父子倆炸個稀巴爛!」
魏榛的聲音很大,門外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每個人心里都充滿了憤恨,這凶徒太過狡詐,殘忍,但偏偏此刻拿他沒辦法,只能耐心地等待機會。
小元寶一步一步慢慢地接近門口,眼里含著淚水,小鼻子被凍得通紅,臉色蒼白得嚇人,當他將門打開時,一股冷風猛地灌進來,這時魏榛在鳥籠子後邊得意地說︰「翁岳天,你兒子來開門了,如果讓我發現你不是一個人進來的,嘿嘿,可別怪我心狠手辣,大不了我們同歸于盡!」
魏榛有炸彈的遙控器在手,他可以肆無忌憚,而翁岳天他們無疑是以卵擊石,此時不能與魏榛硬踫硬,只能先穩住他……這全都要怪那只巨大的鳥籠子,魏榛就在那鳥籠子後邊,無法一槍擊中。
翁岳天獨自一人走了進來,在看見小元寶時,他高大的身軀不由得一震……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時此刻,翁岳天難以控制身體里酸脹的感覺,一下子哽住了喉嚨。如此近的距離看著自己的兒子身上綁著炸彈,渾身凍得發抖,小腦袋仰著,眼里全是淚水,翁岳天的心都碎了,痛得他幾乎昏厥過去,胸口一股血氣翻騰,恨不得能將兒子緊緊抱在懷里,可是他不能……炸彈在小元寶的胸口綁著,翁岳天就算想瘋了都不敢去抱小元寶,兩父子只能這麼望著。
翁岳天雙眸發赤,肝膽欲裂,魏榛這狗東西真是心理變態,選這麼個地方藏身,小元寶只是個幾歲的孩子,如何經得起這樣挨凍!
「寶……寶寶……」翁岳天嘶啞的聲音呼喚著小元寶,他從脖子上jiang圍巾取下來,為小元寶圍上。
圍巾好暖和,帶著爹地的體溫……小元寶忍了好久的淚水倏然決堤了,哇地一聲哭出來,梗著脖子,委屈極了。五歲的小孩子被壞人劫走,還在身上綁個炸彈,怎麼可能不害怕,如今見了自己的親人,他再也忍不住了,脆弱的心靈找到了依靠,想要狠狠地痛快的哭個夠!
「寶寶……」翁岳天的聲音在顫抖,仿佛每個細胞都在痛著,寶寶受罪,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會難過得要命。
小元寶扁著嘴,哭成了淚人兒︰「嗚嗚嗚……寶寶不要跟那個壞人在一起……寶寶要媽咪……嗚嗚嗚……」小元寶哭得讓人心碎,門外那些個漢子都不禁濕了眼楮,更何況是翁岳天呢。
翁岳天心里堵得發慌,肝腸寸斷,但他始終保留著一絲清醒,提醒著他自己,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翁岳天望向小元寶的目光里充滿了濃濃的父愛,伸出手,溫柔地為寶寶擦去眼淚,柔聲說︰「兒子,別害怕,有爹地在這里,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很快你就能見到媽咪了。」
不管這話是安慰還是事實,總之是對小元寶起到了很大的安撫作用,就算之前翁岳天做了什麼讓寶寶傷心的事,但此刻他出現在寶寶眼前,足以讓寶寶知道,爹地是愛他的,否則怎麼可能冒著生命危險來這里?
父子倆這溫情的一幕,大大刺激了魏榛,凶惡的眼神一瞪︰「m的,老子叫你進來是演戲的嗎?老子不想看苦情戲,不準哭!臭小子,滾過來!」
翁岳天聞言,抬眸橫了魏榛一眼,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卻還是沒有發作。這條瘋狗不能惹到他,寶寶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兒子,不哭了,爹地在陪著你,不要怕……」翁岳天的聲音異常溫暖,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雖然眼下的境況十分危險,但小元寶卻從翁岳天堅定的眼神里看見了希望。
小元寶止住了哭聲,巴巴地望著翁岳天,很不情願地退回到了魏榛身邊,扁著嘴,將所有的委屈都憋住,翁岳天的到來讓小元寶看見了陽光,他就像神祗一般從天而降……
「翁岳天,你帶槍來了嗎?」魏榛眼里發出一種邪惡的光芒,他就像看見了新的獵物,正如他所說,從五年前翁岳天退婚那時起,他就恨上了,現在卻自動送上門來被他折磨,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沒有帶槍。」翁岳天半點猶豫都沒有,立刻回答了魏榛。他是沒有,但不代表門外那幾個也沒有。
「沒有?哈哈……我不信!你把衣服都月兌了,快點,月兌!」魏榛干啞的聲音透著興奮,可他就是不從籠子後邊走出來。
這麼冷的天,外邊在下雪,讓人把衣服都月兌了,那不是等于是要命嗎?
是的,就是拿你的命來玩兒,可翁岳天連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魏榛躲在籠子後邊,就是不走到前面來。
翁岳天沒說話,只是朝小元寶笑笑,在他溫潤如春風的笑容里,月兌下了自己的衣服,只剩下一條底褲。
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但盡管如此,他仍然傲然站立在屋子中央,保持著以絕強的毅力,硬是沒有吭一聲。
小元寶好想哭,可是他不得不把淚水都憋回去,生怕惹毛了魏榛他會加倍地折磨翁岳天。
小元寶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體會到一種深刻的心疼……爹地會受這樣的罪,全都是因為他。
翁岳天的身體曝露在空氣里,仿佛血液都已經停止了流動,除了冷,他什麼都感覺不到,沁入骨髓的寒氣,足以摧毀一個人鋼鐵般的意志!但他只要望一望寶寶的臉,他就有了撐下去的動力……但這只是精神上的,他身體能撐多久?。
「哈哈哈……爽嗎?你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扒我的皮吃我的肉?」魏榛得意洋洋地狂笑,扭曲的心靈在看見別人痛苦時,他會感到特別開心。
「你想救兒子?你不知道這麼跑來只會讓你兒子陷入更大的危險嗎?你那麼聰明,不會不知道的,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來?」魏榛一臉猙獰,目光凶殘,就像一只隨時準備吞人的野獸。
翁岳天心里一震……魏榛太狡猾,居然想到這一層了,不能讓他發現寶庫實際上沒在文菁手里!
翁岳天冷哼一聲︰「魏榛,你也是做父親的人,應該知道當自己的孩子有危險時,身為父親,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袖手旁觀,我更不是一個會坐以待斃的人,我之所以會來,只不過是怕你太心急,等不到中午就會傷害寶寶……」
魏榛聞言,桀桀地笑起來,陰森森地說︰「翁岳天,你說的話,我能信嗎?老子不是白痴,你騙騙小姑娘還可以,別想忽悠老子!一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為了文菁,竟然拋棄了雅倫,你知不知道雅倫有多傷心?你給我跪下,跪下!」
翁岳天屹立不動,皮膚上似乎結出了一層薄薄的霜,看上去極為慘烈……這樣的天氣,穿著衣服都還是冷得發抖,他月兌了衣服該會冷成什麼樣?沒人能體會,因為沒有人是翁岳天。
「m的,你不跪?」魏榛的槍口指向了小元寶的腳背,凶狠的眼神瞪著翁岳天。
再沒有一絲猶豫,翁岳天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幾岳格天。
「哈哈哈哈……你居然真的跪了?你可是翁岳天啊!商會主席翁岳天!前任首長的孫兒翁岳天!築雲的總裁翁岳天啊!哈哈……這真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你不是一向高高在上嗎?你那麼狂妄,不可一世的樣子,想不到今天會向我下跪……哈哈哈哈……」魏榛得意忘形地大笑,兩眼放光,看得出來他格外興奮,甚至是有點忘乎所以了。
「爹地……爹地……」小元寶哆嗦著嘴唇在低喃,正如魏榛所說,這是翁岳天啊,是無數人仰望的一座山峰,可他現在卻跪在地上……
翁岳天雖然跪在地上,但沒人會看不起他,他這一跪,不是懦弱無能,而是一種凜然大氣的愛父愛如山。
「魏榛,我跪著,你站著,有成就感嗎?告訴你,就算我趴著,一樣會看不起你!」他的背脊那麼直,目光堅定沉靜,說話更是不屑,魏榛原本是想借此來挫挫他的銳氣,但卻被他的沉靜從容給惹毛了。
「m的,敢看不起老子!」魏榛被翁岳天激怒了,一時間忘記了躲在籠子後邊,激動地躥上前來,抬腳就朝翁岳天臉上踢去……
「砰!」一聲槍響!不……是兩聲!
隨著翁岳天倒地,魏榛胸口中槍,同時,他那只握著遙控器的手也無法動彈了,手腕中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