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雷諾盯著單久埋頭收拾的背影,「我們……」
「不是我們,是你。」
雷諾一怔,「單久?」
單久自己以前存放著的干糧,藏在床底的金幣,一股腦全塞進包里,塞進雷諾懷里。
「你走吧。」
雷諾怔怔看望單久,「你,不和我一起?」
「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單久突然勾起嘴角,「和你一起,不是間接說明我和你是關系不清不楚,你要是被捉了,我會被你牽連遭殃的。」
「單久……」
單久聳聳肩,「雷諾,我建議你快點離開,有多遠滾多遠,天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來,我可不想看見你被當場擊斃在我面前。」
「我想帶你一起走。」
「我可不想跟一個叛國犯人浪跡天涯,這听上去一點都不浪漫。」單久後退一步,表示和雷諾劃清界限,「你看,你自己逃了,我能編出各種理由為自己開月兌,雷諾,別想托我下水。」
「你真的,這麼想?」
雷諾抓著手里的背包,手指戳到里面硬硬的,圓形的硬幣。他突然想起那天下午,單久盤腿坐在地上,小氣兮兮的一枚一枚數著銀幣。
雷諾頭顱沉重的低下,他理解單久態度的突然轉變,畢竟,和他在一起,確實比繼續留在小鎮危險多了。
突然,雷諾感到一只微涼,略帶潮濕的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頭發,是單久,「想想你當初是怎麼逃竄到這里,想想你的國家,你的信仰曾經怎樣的背叛你,雷諾,你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我不希望你……」
「總之,我會盡量幫你拖時間的。」單久嘆氣,「再見,雷諾,你是我見過最棒的室友。」
……
雷諾靜默瞬間,突然伸手抓住單久的手腕,「不行,你必須跟我一起走。」
單久皺起眉頭,「你還听不懂嗎,如果你不想听客氣的話,那我就直說吧。」單久露出一抹輕蔑的譏笑,「雷諾,我不想和你扯上更多關系,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我和你是什麼關系?我憑什麼冒著生命危險跟著你這種一無所有的失敗者逃亡?」
「單久……」
「等他們來了,我就會以受害者的角度告訴他們,我是如何被你強迫著同住在一片屋檐下,你又是如何威脅我不準告知別人你的身份來歷,我還會立刻告訴他們你逃走的時間和方向。」單久冷笑,「雷諾,你會理解我的,我需要自保。」
雷諾眸色一暗,緩緩垂下手臂。
「我明白了。」
「滾吧。」
……
單久從沒想過自己居然能有力氣把雷諾推出門外,重重合上門,單久手心全是冷汗。
在屋里盲目的轉兩圈,最後放棄的長吁一口起,緩緩坐在床沿。他根本不可能將著屋子在段時間內,偽裝成只有一個人居住的模樣。
畢竟,雷諾和他住在一起,那麼久了。
一人睡床,一人睡地鋪。
苦笑,難得今天想和他蹭在一張床上睡的,差點就成功了。
單久煩躁的拉扯著頭發。
天知道他該怎麼應對獸人世界的軍人。
臉色一垮,他當然想跟著雷諾一起走。
不過,像他這樣的家伙,跟在雷諾身後,除了拖後腿就只能拉低戰斗力。搞不好,本來能逃走的雷諾,也會因為他這個大包袱而被拖累。
單久搖了搖了,把手里的冷汗擦在床單上。
起身從窗口向外面,雷諾已經不在了。
奧利爾到來的速度,比單久預想中要快很多。
在房門被象征性敲響的那一秒,單久全身的汗毛都炸開了。
好吧,他承認自己緊張害怕得要命。
單久深呼吸,拉開房門,扯出一抹微笑,「奧利爾先生,您怎麼來了?」視線瞥向奧利爾身後,一頓,「請問……您身後這些人是?」
奧利爾擠出一個比苦笑更干澀的笑容,「小單久,我們是來找雷諾的。」
「雷諾?」單久腦袋一歪,眨了眨黑亮的眼楮,「雷諾是誰?」
奧利爾笑容一僵,瞬間了然。肯定是家里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苦著一張老臉,奧利爾看向身後,「很抱歉,似乎,出了點意外。」
「沒關系。」
奧利爾背後的軍官露出一抹淺笑,踏步上前,將奧利爾擋在了身後,「鎮長先生,我們需要單獨和這位年輕人聊一聊,您能暫時回避一下嗎?」
奧利爾露出為難的表情。
「請相信我們。」細而狹長的眼楮閃爍著暗光,「只是例行盤查。」
砰,門被關上。
領頭的明顯是那個眼楮細長的男人,他身後跟著幾個身著挺拔軍裝的高大獸人。
「您好,我是萊德帝國地九軍團上校,你可以叫我亞瑟。」
單久盯著他細細的瞳孔,後背發麻,就像一條蛇。微笑,「您好。」
「我們並沒有惡意。」亞瑟走到床邊,細長的手指彈了彈床單,嘴角勾得高高的,「不介意我坐下吧?」
「您自便。」
單久站在小屋中央,身後是一排站得直挺挺的獸人。
亞瑟愜意的架起腿,模了模耳垂上閃耀著耀眼光澤的鑽石耳釘,「你叫什麼名字?」
「單久。」
「是嗎?」指月復劃過略尖的鑽石切面,「很獨特的名字。」
「謝謝。」
「給你看兩樣東西。」亞瑟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相片夾,「這個,是從這座小鎮流出的,眼熟嗎?」
「挺好看的。」單久笑得干巴巴的。
「這個,是我專門帶過來,給雷諾的。」亞瑟又掏出一枚精致的小徽章,捏在指間打量著,「這是我特意為雷諾準將帶來的,承載著驕傲與榮譽的勛章。」
單久手指下意識蜷起,「你說什麼?」
「你沒听清哪一句?」亞瑟細長的眼楮,透著狡黠的光澤投向單久,「是沒听清‘雷諾準將’,還是沒听清‘榮譽勛章’?」
單久壓低聲音,「你什麼意思?」
亞瑟沒回答單久的問題。悠然起身,在小小的木屋里,散步般慢慢轉一圈,「真可憐,我們的雷諾好不容易從上校,熬成了準將大人,結果居然屈居在這種地方。」
「你到底什麼意思?」單久下意識拔高聲線,緊緊盯著亞瑟臉意味不明的笑意。
「單久先生,你知道,我隨時可以以窩藏叛國罪人的罪名逮捕你吧?」亞瑟頓了頓,又笑了,「騙你的,別緊張。」
單久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小白鼠,偏偏對方還不願一口吞了自己,還要用來解悶消遣。
「你知道,人們並不在意誰為國捐軀,誰立了頭等功。」細長的眼楮盯住單久的臉,「比起善人,大家更願意關注惡人,而且還是能換取大筆金額的惡人。」亞瑟聳聳肩,「為了找回我們的英雄,不得不出此下策。沒想到雷諾居然逃到那麼偏遠閉塞小鎮,要不是他帶在身邊那麼多年的相片夾被當作交易貨品出現在市面上,又恰巧被我們發現,我真不知道這枚勛章得等到何時才能頒發給他。」
單久輕笑,「所以,你們拋棄了一個在戰場上願意犧牲一切的軍人,在突然發現他還有利用價值後,編造了一條可笑的罪名扣在他頭上,為了只是想借用大眾的力量,將他重新束縛在你們的掌權之下?」
「差不多是這樣。」亞瑟毫不避諱,「我們曾經以為雷諾只是一個運氣好,不要命,死腦筋尊重上級一切命令的可悲半獸,是的,半獸,我們從沒見過雷諾化成徹底的獸型,這導致我們認為雷諾根本就沒有完全獸化的能力。可惜我們錯了。」將勛章重新揣回口袋,「在決定犧牲雷諾的那場交易里,上頭意外的發現,雷諾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有用得太多了……」
單久呡緊嘴唇,手指不自然的縮緊又松開。
「你知道雷諾的獸型是什麼嗎?」
「不知道。」
亞瑟咂咂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強大的物種,至少我以為,那只是傳說中才會出現的怪物。」
「看得出來,你在嫉妒雷諾。」
亞瑟眼楮一眯,銳利的投向單久,片刻後,他重新露出笑容,「沒錯,我是挺嫉妒雷諾的力量。不過,強大又如何,不懂得如何利用自己一切優勢的盲從者,永遠是個失敗者。」
「這句話可真酸。」
「你可真是一只討人厭的貓咪。」
單久皺眉,眯起眼楮看向他。
「剛剛獸化不久吧?是不是還不能控制好力量?」歪著嘴笑笑,「雷諾之所以能顯示出完全的獸型,也許只是因為在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放在平時,他也不可能獸化成完全態。」
模了模耳垂,嗤笑,「你們還真是物以類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