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朱府園林所有的棲鳥都呱呱大噪,非常詭異淒厲,顯然是受到什麼驚嚇,飛逃去了。天空中一團迅速移動的黑影,密密麻麻,快速舞動著,如同蝴蝶,不,是蝙蝠,食血蝙蝠。
這人為控制的食血蝙蝠,此刻正悄悄潛入,以非常快的速度,找到了朱大戶的住處。
李客沒來得及想,為什麼這批蝙蝠會如此通靈性,竟比長了眼楮的人還靈敏,居然一下子就能找到朱大戶的居所。但他心下告訴自己要冷靜,同時想︰「為什麼這批蝙蝠上次沒有找到朱大戶,反而只吃了他的一個奴才呢?」
「保護東家!」李客非常鎮定,喝住了那批亂成一團的奴才。眾人見主將出馬,心下稍安,慢慢都站好了自己的崗位。
李客確信這批蝙蝠怕了他手上的保命杖,因此這是他表現大將風度的最好時機。但見他指揮若定,安排有序,自己則站在朱大戶房前的長廊口,問道︰「東家,醒來了麼?」
「李公子果然有大將風度,朱胖子這五千兩沒有花錯。」朱大戶衣裳整潔推門出來,似乎壓根就沒月兌衣入寢。
「東家請進屋,這批畜生很歹毒!」李客大獻殷勤,在東家狂表忠肝義膽。
不知道什麼時候,瞎子也從走廊角落走出來,看著那批蝙蝠,神情非常奇特。
「這里有我看著,李公子不妨四下查看一下。」瞎子建議道。
李客鼻子吸了兩口氣,似乎又聞到了點什麼,腦子里有個模糊的東西在不斷轉動,卻又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他心不在焉,把瞎子的建議在內心里罵了幾百遍︰「他媽的死瞎子,你不會去查看啊?老子只收了五千兩,你卻收了一萬兩,憑什麼指示我去沖鋒陷陣?」
這時候,朱府那幾條懶狗又干叫了幾聲,又懶洋洋的停住,似乎睡著了。這幾聲狗叫把李客的思緒帶到了曾經的那個強盜窩里。
那是他入伙的那天交投名狀的情景,當時他拿出黑包袱,丟在桌上的時候,大當家身邊的狗也叫個不停。當時那狗叫的原因,自然是聞到包袱里的燒雞。
李客腦子突然一亮,似乎突然明白過來一點什麼,隨即一加思索,立即豁然開朗。瞟了瞎子一眼,心里似乎有了定論。
「還是瞎子老兄去探一探吧,我在這里保護東家。」
瞎子干笑一聲︰「你看過一個瞎子去查看什麼東西麼?」
李客手臂慢慢舉起,保命杖遙遙指定瞎子,冷冷道︰「瞎子,把你的手伸出來看看……」
瞎子面色大變,退後一步,駭然問道︰「你做什麼?」
「我想看看你的爪子今天滴血了沒有……」李客這句話剛說完,保命杖又砸出去,瞎子「呀」的一聲,竟不敢抵擋,一個騰越,飛到屋頂上去,嘿嘿冷笑,盯著李客手里的保命杖看了半天,惡狠狠的低聲說了句︰「臭小子,算你狠!」
但見黑光一閃,瞎子的身影就憑空消失,那群蝙蝠沒有瞎子的味道,竟也跟著飛走了。
朱大戶才如夢初醒,慶幸道︰「原來瞎子竟然是內奸,那天晚上來殺我的,那肯定也是他了?這家伙武功好邪門,還會召喚血蝙蝠,看來不是正經人啊!」
李客最煩的就是跟人談論武功道法,當下打個哈哈道︰「我可不是認出他的武功,而是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他那天要是不嫁禍我,不要到我的狗窩去,就不會被我聞到啦!東家你知道麼,瞎子早已在你身上下了什麼氣味,不然蝙蝠絕對不可能找的到你。」
「這蝙蝠好生通靈,居然能分辨出氣味。應該說是訓蝙蝠的人了得……」朱大戶似乎對瞎子非常遺憾,隨即又松了一口氣,「瞎子為什麼要殺我呢?我似乎沒有這樣的仇家啊!」
李客看看天色,天將破曉,知道一夜忙碌,一場風波終于過去了。
第二天上午,李客剛睡下不久,又被那該死的小廝叫醒。
「沒什麼大事,不要打攪我睡覺……」李客一個轉身,冷冷說道。
「李公子啊!」那小廝可憐兮兮道,「是小竹莊的治安團來了人,點名要見你。」
「治安團是什麼鳥東西?老子又不認識他們。」李客不耐煩的道。
那小廝知道大神難請,只得說出實話,告訴他是瞎子的尸體被人發現了,治安團要來辦案,而案件非得有李客出現不可。
「瞎子死了?」李客跳了起來,睡意當即消失。
瞎子當真是死了,死的很難看,像是被什麼東西咬過,死成一片一片的。只憑借那顆腦袋,才讓人勉強分辨出,那的確是瞎子。
治安團團長名叫戚德,滿臉歉意的表示︰「打擾李公子清修,老戚實在過意不去。」
「戚團長不要客氣,請問你找我有什麼指教?不會是懷疑瞎子是我殺的吧?」
戚德連忙否認︰「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瞎子的死,大家都知道,是妖獸神荼面所為。夜路走多了,撞到神荼面這怪物,是瞎子自己命苦,能怪誰?」
李客舒了一口氣,哪管你什麼神荼面是什麼東西,只要不把罪名推到自己身上,什麼都好說。
「戚團長的意思,是想請李公子有空到他們治安團逛一逛。你不要誤解,戚團長是個愛交朋友的人,小竹莊大家都清楚戚團長的為人……」朱大戶打圓場道。
「好說,戚團長愛交朋友,李客也是一樣,改天我一定上門拜訪,和戚團長模模杯底,喝上幾杯……」他一邊裝腔作勢,一邊指指瞎子的尸體,「這堆東西,戚團長還是趁早處理掉吧,看著挺惡心的,可別嚇著了小孩子。」
他對瞎子的死,倒沒有什麼幸災樂禍之心,反倒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這家伙昨天還跟自己一張桌子上喝酒,不想今天就變成一片一片的肉碎了。
「這種東西,李公子在小竹莊呆多了,也就習慣啦!哪天沒有死人,那才是怪事。我們名義上是治安團,實際上是收殮所。除了收尸之外,破案也只能聊盡人事而已。」
李客灑然一笑,心想︰「天下的世道,大多都是一般,沒想到這與世隔絕的小竹莊也是這樣。不過我在這里總算是找到了一個人生起步點,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