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峰本常人難尋,可此刻月峰一處山腰的一塊巨石上,卻一前一後站著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看不出年紀,只有依稀從其滿頭的銀發,可估算他定是個長壽老者;而年少的呢,穿著一身校服,鞋子有點舊,樣子有些疲勞,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靈氣。
「太爺爺,我回來啦!」少年看著老者的背影,歡聲說道。
「考完了?」良久,老者才出聲。
「嗯,孫兒中了狀元,太爺爺你可滿意?」少年臉上滿是純真的笑容。
老者忽然轉過身,少年頓時感受到一股無形的氣勢朝他撲面而來,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再次站穩,只听老者大笑了幾聲,笑罷望著他道︰
「乖孩子,你不愧是我趙氏子孫,這回太爺爺一定好好獎賞你!」
「多謝太爺爺!」少年微仰起頭,期待老頭子會贈送他什麼寶貝。
老者沉吟一陣,那雙猶如古井般深邃的眼楮沒有絲毫波動,忽然他盯著少年問道︰「雲兒,今年十八歲了吧?」
「是的,太爺爺,孫兒已經十九虛歲,等過了年就二十歲了。」
「嗯。我家雲兒成年了,以後就是真正的男子漢了!」老者注視著少年,神色激動。
「太爺爺,我永遠都是男子漢!」少年似乎也受了老者感染,眼眶竟然開始濕潤起來。
「這多麼年了,太爺爺讓你吃了不少苦頭,你一定很恨我吧?」老者威嚴的氣勢頓時消失,長滿皺紋的雙眼泛發出仁慈的光。
「沒,一點兒也沒,孫兒還要感謝太爺爺不嫌我笨,傾囊相授……」少年揉了揉眼楮,對上了老者的目光,
「好,很好。」老者微微頷首,柔聲說道,「把手給我吧。」
少年往前兩步,老者緊緊地握住少年的手。
漸漸地,少年感覺一股暖流從手心傳來,並緩緩流入全身各個穴位。他本以為太爺爺又要教他新的法門,可惜他想錯了,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痛瞬間充斥了他的全身。
少年全身紅彤彤的,汗水早已浸透了全身。半響過後,臉色又漸漸恢復正常。他大喜過望,忙跪下雙膝,俯首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太爺爺解除禁制!」
「寶劍峰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是你應得的,不用謝我。」老者扶起少年,捋著長須,呵呵大笑起來;可笑聲還不到三秒鐘,老者的目光又沉住了,只見他注視著少年,神色莊重,語氣冰冷地問道,「你可知這十幾年來太爺爺為什麼要禁錮你,即使在這危險重重的原始森林,也僅開啟你一成的力量?」
「怕孫兒仗著有點兒能耐,在外闖禍……」少年想也沒想,立馬回道。因為這個問題在他腦海中已經苦思過無數遍了。即便昨天被人按倒在地,狠狠地踢**時,仍在心中默念太爺爺的教誨,故而一聲不吭。
「嗯,不錯,你能這樣想,真是我趙氏之幸。」老者點點頭,臉色轉暖,「你永遠要記住,天外有天,這世上絕不缺少強者。善舟者溺,善騎者墮,太爺爺希望你一直保持這顆謙虛、勇敢的心。……」
「是,孫兒銘記在心!」少年抱拳道。
「還有,不到生死關頭,絕不可輕易暴露你的功法,否則,將招來殺身之禍。」老者再次千叮萬囑道。
「是,孫兒謹記教誨,不敢忘卻!」少年誠懇地回道。
「去靈泉泡泡身體吧。」老者說完,便轉過身去,衣袂飄飄,看向遠方。良久,他見少年仍站在原地,不由問道,「還有事嗎?」
少年躊躇了半天,終還是開口說︰「太爺爺,孫兒有一事不明,但又怕冒犯了您,所以……」
「說吧,我們之間可以無話不談,你不用拘束。」老者說。
「村里的人都以為你登上了天,成了神仙,可是……」
「可是我還活在人間,對吧?」老者回道。
「嗯。——那天上真的有神仙嗎?」他像個剛看完西游記漫畫的兒童,天真問道。
老者沉默了一陣,訓道︰「這個不是你操心的。去靈泉養養傷吧。」
少年連連點頭,知老爺子不願多說,便轉身往靈泉而去。
……
「靈泉」,顧名思義,是一口泉水,但這可不是普通的泉水,它具有靈性。甘冽、去百病不說,最神奇的是它能增強體魄、改造體質;而對趙氏家族來說,它有一個更神秘的功效——煉體。
趙乘雲端坐在靈泉之中,泉水冰冷透骨,令他全身打顫。他排除雜念,慢慢調動體內的真氣,而體外的靈氣如海嘯般瘋狂的奔涌而來。
他閉上眼楮,不斷消化著這渾厚無比的靈氣。
忽然,周圍的天空眨眼楮便暗淡下來,老天爺變起臉來比翻書還快,剛才的藍天白雲瞬間消失不見,整個月峰上空黑壓壓的一片。
「轟」毫無征兆,伴隨著的雷聲,烏雲之中一道耀眼的閃電直撲月峰,緊接著又是幾道更加恐怖的閃電,而且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在靈泉的不遠處,剛才與他的談話的老者,依舊捋著他那長長的灰白的胡須,仰望著天空,嘴里喃喃道︰「龍兒長成,天憐我族,天佑我族!」
「飛羽老兄,恭喜賀喜啊!」忽然,老者的身後走出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和尚,邊走還嗅著鼻子。
「去,老家伙,我看你是聞著酒香味過來的吧。」
「瞧你說的,你家小雲兒高中狀元,我這不是來道喜的麼。」
「喲,消息還蠻靈通的嘛。」
「那是,和尚我掐指一算就沒有不知道的事兒……」
「太爺爺,我突破啦!」少年從一條小道上奔了出來,正巧听見兩人的對話,見了和尚,更是喜上眉梢,「彌勒佛,你也在啊?正好,我上山時從父親那順了些酒來,晚上咱們沖沖喜如何?」
「好呀,自從你去了城里,和尚我都快不知道酒是啥味兒了。」大肚子和尚咧嘴一笑,眼楮被肥肉擠得只剩一條縫了。
「有這麼夸張嗎。」趙乘雲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又嘻笑著問,「彌勒佛,你剛說什麼?你掐指一算,就知道我考了狀元?——你不是和尚嗎?甚麼時候,和尚也轉行算命了?」
「誰說和尚就不能算命了呢!我可告訴你,算命這一行本是我們和尚的專利。你看寺廟里這麼多求神問卦的人,解千的不都是和尚嗎?反倒是那些道士,以為在路邊擺個攤,裝深沉裝神仙,就能糊弄人,就能搶生意,沒門!……」和尚嘰里咕嚕一通,那臉紅脖子粗的神氣樣,直引得爺孫倆笑個不停。
「好了,彌勒佛,竟然你算得這麼準,要不給我也算上一算?」自從上高中以來,趙乘雲難得有這般快活的一面,可他只要一見了這大肚和尚,便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當然可以。不過……你看我大老遠跑來,還一直空著肚子呢,要不……」和尚說著,捧了捧他那肥大的肚皮,表情可憐兮兮的。
「喲喲喲,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趙乘雲從背包里掏出酒,還有一些花生米、干糧等食物,而大肚和尚不知從哪變出一只已經燒烤好的大母雞。
三人盤膝而坐,和尚嘴饞的不行,還沒吃菜就大灌了幾口酒,喝完嘴里還嘖吧吧的響,似乎回味無窮。他扯了個雞腿扔給趙乘雲,自己也扯了一個,邊吃邊說︰
「我說小雲兒呀,半年前你去城里時,我就說過,你一定能高中狀元,這不,還真就應驗了不是。」和尚見他不信,轉而對他家老爺子道,「飛羽老兄,這個你總可以給我作證吧。」
趙飛羽卻不吃雞肉,只挑花生米,等吃夠了,準備喝酒時,才微微點了點頭。
和尚笑了笑,繼續說︰「幾天前,我知你快回來了,又給你撲了一卦。」他說到這,故意停住了,又心疼地呷了一小口酒,賣起了關子。
「怎麼著?」趙乘雲也很配合他。
「我說你這次回來,肯定鼻青臉腫。」和尚又得意地呷了一口酒,說完望著趙飛羽。
老爺子這回卻只顧著喝酒,對和尚瞟來的目光毫不理會。
趙乘雲沒想到彌勒佛竟然算的這麼準,這也太難以置信了吧。「那接下來會怎麼樣?」他好奇地問道。
「接下來嘛,呃……天機不可泄露呀……」和尚又故作高深。
「這樣啊,那下回我怕是順不出酒來了。」
「別……我說還不行嗎。」和尚想了想,似乎面有難色,結結巴巴說,「這個嘛……各種磕磕踫踫、大小麻煩、桃色劫難等,總之就是不順心。」
「桃色劫難?什麼意思?」
「呃……怎麼說呢,反正都和女人掛鉤。你以後盡量少與女人來往,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不然可就麻煩大啦。」和尚這回倒一口氣說完了。
「滾你個老禿驢!」一听這話,老爺子可不樂了,立馬跳了出來,大聲爭辯,「我孫兒又不是和尚,他成年了,和女人來往怎麼了,你嫉妒了是不是?漂亮女人?能入我孫兒法眼的,那是她們的福分。……」
「我說飛羽老兄,我一個丑陋和尚,孤家寡人,會吃飛醋麼……」
趙乘雲夾在中間,尷尬不已。說到漂亮的女人,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蘇韞凝。只可惜她心里已經有了別的男生,自己這窮酸樣,定是沒指望了,他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
二老斗得正歡,並沒有注意到男孩眼神里那幾絲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