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計較。
連父母也阻止不了他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包括來到這里,包括拒絕家族企業。
眯了眯眼,車子停在了人行橫道的跟前,不痛不癢的剎車聲,卻驚了一堆剛好路過的行人。
林木深按下車窗,將窗外的一切怪異目光統統遮擋住。
而。
他自然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車子的一旁,一抹縴細的身影拉著行李箱,慢慢地行走在冰涼的街頭。
回到家時,林木深接到了香港的電話,母親在電話那一頭如往常一般地嘮叨︰「今天你那兒風大得很,晚上少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听見了沒?」
打是親,罵是愛。
母親對兒子的嘮叨,一貫個性,但卻壓不住那骨子里的擔心︰「明天多穿點衣服,羽絨服套起來,別貪圖方便
這些,林木深哪會不知。
他坐在沙發前,勾了勾唇角,握著話筒的手有著漂亮而修長的指節,指尖有獨屬于醫生的薄薄一層透黃色的薄繭。
「恩,知道了,林媽媽他笑時,習慣露出八顆雪白的牙齒,唇角勾起的弧度仿佛能夠拉起整個溫暖的序幕一般。
擱下電話的那一刻,林木深有一瞬間的感傷。
在大學畢業之前,家里父親管教甚嚴,母親也是極其听從父親的話,大男子主義盛行,也從不計較。
林木深一直都在父親的眼皮子底下過日子,衣食住行,毫無一點私密度。
畢業時,他一意孤行,與父親鬧翻了,來到了這個簡單而簡陋的小城鎮里,在一家綜合性醫院里當醫生。
日子,自然清貧。
但,他向往這種自由,一種精神上不被約束的徹底松弛感。
剛從沙發上站起,手機響了起來,看來電,就知道是林媽媽口中所指的那一群狐朋狗友。
呵。
其實,都是有感情的好兄弟。
率性慣了,講義氣,夠哥們。
「林木深,在哪兒吶?出來,別整天窩在家里,憋成個宅男,得害多少女人在寶馬車里哭泣啊隔著話筒,耗子的大嗓門就傳了出來。
一躁一躁的。
林木深勾唇,回道︰「老地方麼?一會兒到
「行兒,等著你啊
掛掉電話,林木深沖了個熱水澡,簡易的,換上一套黑色「夜行服」,帥氣機車服皮衣,搭配一雙黑色皮鞋,開著車到了老地方。
小城鎮,不堵車,但繞得慌。
幾番周折,到地方時,幾個兄弟早站在那兒開罵了。
折騰歸折騰,一行人簇擁著,一同進了里場。
里面,像炸開了鍋一般,熱鬧得不言而喻。
這可不是簡單的餐館,而是這個小城鎮里的地下夜總會。
里面,人多得像螞蟻。
林木深幾個哥們早習慣了開個大包廂,老地方,老位置,老時間,一行人穿過人群,往包廂那邊走時。
林木深突然停下了腳步,一雙漆黑的棕眸落在不遠處那抹坐在沙發上,昏迷癱軟的縴細身影上。
視線,掠過她身旁的一個肥頭大耳的老男人。
目光,猛然變得凜冽。
說實話,一個啞巴,喝得醉醺醺的。
在比什麼場合都亂的夜總會里,被一個老男人色迷迷地盯著。
真應了那個詞兒。
非奸即盜。
「林子,喂,你往那兒走干哈呢這是?」幾個哥們吼著,朝往一旁相反的方向走過去的背影吼了吼。
林木深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走。
轉過身,長腿邁了幾步,停在了那張靠近最角落的紅色沙發之前。
沙發的顏色,流里流氣,比血液還紅的那種血腥,糊在一塊兒,卻更能激起人的興致來。
夜總會。
來的人,就是為了消遣。
各式各樣,不分場合。
紅色沙發並不長,恰好容得下兩個人,林木深眯了眯眼楮,斜倚在一旁的牆壁上,一雙冷冽的棕眸隱在黑色邊框眼鏡之後,靜默地注視著。
沙發上。
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個子並不高,用矮小來形容,恰倒不過。
兩個腮幫子,堵的全是肥肉,一掛一掛的,擠得那雙賊眉鼠眼的小眼楮,眯成了一條縫隙,小得只剩下一條縫兒。
難看。
他不時朝一旁張望,賊米米的眼楮露著一抹鼠光,一副做賊心虛的探視。
一會兒往舞台上瞅瞅,一會兒又裝作往一旁的人群之中望了望。
目光,不出林木深的意外,果然開始一點一點移到了攤在沙發上的另一抹縴瘦的身影上。
那團縴瘦的身子,精致的臉龐被黑色的長發遮得嚴嚴實實,只在幾條縫隙之中,露出那透白的粉女敕膚色,以及那嬌女敕欲滴的唇瓣,耀著嬌艷的意味。
她正趴在沙發的一端扶手上,黑眸緊緊地閉闔著。
微微皺起的眉,在暗紅的燈光之下,染上了一絲痛苦的難過。
在她的手上,還握著一杯純藍色的酒液。
剔透的光澤,卻有極深的度數,比白酒更加濃烈幾分,後勁十足的一味酒,林木深漸漸看出了一些詭異。
他的左手正玩弄著一只zippo的老式打火機,蓋子一開一合,啪嗒啪嗒地響著。
搭配著音樂,也搭配著某個人的動作。
啪的一聲,打火機的蓋子被一把闔上。
林木深立直了身子,長腿一邁,朝包廂的方向走去,沒有回頭。
腳步,很堅定。
卻在一聲驚呼聲之中,停了下來。
人群之中,似乎沸騰依舊。
但,林木深雙手伸進褲兜里,卻漸漸地轉過了身,大步朝那張紅色的沙發走去,看著那張嫻靜的臉龐,一步一步更加堅定。
而。
坐在紅色沙發上的胖子,似乎並未注意到。
他觀察了許久,發覺這個女人似乎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喝醉。
小瞧了一番,姿色還不錯,細皮女敕肉的。
見她不醒,也沒同伴,e心漸起,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小姐,小姐,你一個人來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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