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之後,蘇言柒輸液完之後,出大廳的時候,門口突然停下一輛銀色的轎車,從車上走下來的正是顧孟。
他穿著一身合體的西服,還打著領帶,看得出他是從什麼聚會的地方直接趕來的。
與他平常休閑的裝扮,有一些不符。
「丫頭,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出了事,連個電話也不打。你想自食其力是麼?」顧孟扯了扯領帶,伸手敲了敲蘇言柒的腦袋瓜子,力道當然是很輕很輕。
嘴里說得狠,手上卻總是帶著一抹溫柔。
蘇言柒只是彎著唇,笑著看他一臉忿怒的模樣,心里一陣溫暖。
斜暮已漸近盡頭,暖暖的橘色光亮夾雜著漆黑的夜幕一點一點扯落下來。
落在水泥地上,雲散開來。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顧孟撇過臉來,疑惑地望了望蘇言柒右手拎著的袋子。
永和豆漿。
他不記得,她對這家豆漿店有什麼嗜好,每次路過,她都堅決不進去。
「怎麼了?」蘇言柒低下頭,幸好天色漸漸變得黑了,雙頰因為不自然而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顧孟仍舊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沒有再繼續為難,彎起嘴角,模了模她的頭發︰「好了,大小姐,載你去吃飯。想吃西餐中餐,哥哥請客
蘇言柒感激地抿了抿嘴,手指掛著袋子的兩條帶子,勒得有些緊,留下兩條深深的紫色痕跡。
將那個人氣得離開,手指卻仍舊在走開幾步之後,再次將袋子拿起。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兩人笑著,往台階下面走去,卻听見身後傳來一聲嗓音︰「總裁,我們回公司,還是直接去酒店?」
蘇言柒剛轉過頭,想問顧孟為何這樣一身穿著,听見身後的聲音,她的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一輛m5在顧孟的車子一旁停了下來,從駕駛座上下來的司機很憨厚,在昏黃的路燈之下,蘇言柒還是認出了那張面孔。
這是一直替韓家開車的老司機,王叔。
她沒有回頭,拉了拉顧孟的手,淡淡地提醒︰「顧哥哥,我們上車吧
嗓音,盡量地壓低。
卻依舊被身後的人听見了。
「蘇言柒冷冷一聲,在背後響起,伴著冰涼的夜風,直直轉進了蘇言柒的耳朵。
她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望著站在台階之上的某人。
他一臉陰晴不明,劍眉緊皺,冷冽的視線落在她右手拎著的袋子,卻又漸漸緩和,似是多了一抹不知名的精光,薄唇淡勾。
韓訾墨沒有想到,她竟會又和這個所謂的顧哥哥待在一起。
心里,是不痛快的。
雖然,那一紙契約早已作廢。
「蘇小姐
站在韓訾墨身後的王宇,見了吃了一驚,叫出了聲,卻將氣氛搞到了最尷尬的頂點。
蘇言柒認得他。
他是韓訾墨為數不多的得力秘書之中,對她最友善的。
「你好她彎了彎唇,笑著打招呼,繼而又看向韓訾墨,禮貌地告別,字句之間卻早已拉開了距離,「韓總,很晚了,下次再見
舉止,得體。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之中,蘇言柒拉開車門,坐進了顧孟的車里。
她再一次,稱他為韓總。
連全名也不想提及,這樣的疏離,令韓訾墨擰了擰眉,不發一言地望著遠去的那抹背影。
大秀恩愛。
他不想這麼理解,但黑眸鎖住她對那個男人的笑顏,變得更加深鶩。
顧孟很體貼,沒有一再逼問,只是朝她理解地笑了笑,握住方向盤,踩下油門,將車子駛離了這里。
只是,他們並不知,有些事情是如何兜兜藏藏,總會撞在一起的。
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開。
也不是你想逃,就能甩得開。
夜,漸漸漆黑得深濃,王宇站在一側,抬頭望著不發一言的總裁,觸及他冷硬的側臉︰「總裁,今晚的晚會……」
「走吧韓訾墨打斷了他的話,冰冷的嗓音消失在薄唇之中,邁開雙腿,走入車中。
晚會。
可是一個好聚會的地方。
而,他們,又怎會知曉,未來還有許多的事兒在等著,一一綻放開,糾結地纏繞不清。
總會有一些事情,是容易讓你看破的。
也總會有一些人,頑固到不想承認一些事實。
框框架架之中,把自己束縛。
卻忘記了,追求的過程之中,你快樂麼?
快樂,那麼遠,這麼近。
只有你自己清楚。
也只有你自己能夠決定。
俗話說,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
這句話,蘇言柒在今晚徹徹底底地體會到了真諦。
風聲酒店。
據說,是老板極其喜歡《風聲》這部電影,依靠龐大的家產支持,打造了這家五星級的大酒店,光是裝潢設計,就耗資一兩個億。
很痴狂,也逐漸成了上流社會的名流貴族聚集的重要場所。
聚會。
額。
「顧孟,你怎麼能帶我來這種地方?別忘了,我是傷殘人士站在電梯里,顧孟才告訴蘇言柒,他剛剛從這個聚會上突然離席,可能需要再回來撐一撐。
顧孟說得很輕巧,就像是在說今晚需要吃什麼飯,中餐還是西餐一般。
他斜倚在電梯的一旁欄桿前,半勾著唇,臉上是他一貫輕松而淡然的笑意。
仿佛這件事情,是可有可無的。
但。
蘇言柒又怎會不知,她能夠想象得到這場聚會應該對于他而言,有多麼的重要。
在她的眼里,顧孟向來是一個對世俗不尷不尬的人。
他絕不會逼著自己去做一些不願做的事情,那股子傲氣的倔強,從小在孤兒院里就如此顯形。
記得。
在孤兒院時,他總會讓那些會欺負她的小朋友們不敢靠近,見到他也不敢說一些刺人的話語。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