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黑暗的氣息不容抗拒地將整個城市籠罩在了自己懷中,霓虹燈閃,烈酒香遠,各種紛雜的情緒在夜色的遮蓋下爭相上演。
晨光小心翼翼地穿過寬大的落地窗,窺探著房中閉眼沉睡的女人。她的臉很美,是那種只看一眼就會覺得驚心動魄的地步。彎彎的眉微微飛向鬢角,看上去有些冷,偏偏眉毛下那長長的濃密的睫毛又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總害怕它會像斷翅的蝴蝶一樣掉落下來。
墜落眼底的光讓長久在黑暗之中的雙眼下意識地眯了起來,司楠有些不適應,抬起手來,想要遮擋刺目的陽光,然而剛一動,她的身子就微微僵住。
手臂上面空蕩蕩的,缺少了被窩的溫暖,顯得有些冷。胳膊上面的不對勁很快就傳到了身下。兩條腿之間也是空蕩蕩的緊貼在一起,司楠愣了愣,掀起了被子的一角,朝著被窩里面的自己望了過去,瞪大了眼。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光著的習慣,身後,一只大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那雙手的指尖正巧落在了尷尬的地方。
她的臉色一變。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麼,司楠不可置信地順著那只手緩緩轉過了頭,下一刻,她的下巴差點砸到了自己胸前。
在她身後,一張冷峻的臉幾乎是貼在了她的頭上,因為她的這個動作,他的唇還輕輕地擦過了自己的臉。只是某個男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仍舊安穩的睡著。
司楠的腦袋里有什麼東西爆炸開來,瞬間讓她的理智灰飛煙滅。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躺在一起!
頭疼得厲害,房間里面還漂浮著厚重的酒精味。司楠死死地盯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根本忘記了自己該有怎樣的反應,睡意倦意也頓時消失得一干二淨。
雙腿間,彌漫著一種不言而喻的疼痛。她深吸了一口氣,僵硬地挪動了身子,再小心翼翼地揭開被子的一角,朝著里面望去。
原本光潔女敕滑的身子上面,縱橫交錯地密布著數不清的淤青,紅的,紫的,青的。
大大小小,從她的鎖骨處一直往下延伸,司楠望了半天,總算是反應過來那究竟是什麼。像是忘記了呼吸一般,臉紅得厲害,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大腦又開始昏沉起來。
昨晚發生的一切在她腦海里面飛快地回放了一遍,零零散散的片段逐漸拼湊起來。
孤寂的夜晚,長長的街道。
司楠在一家酒吧里面喝酒,一直喝,一直喝,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喝那麼多的酒。面前放滿了數不清的空瓶,。一個又一個地數了過去,瓶子卻越變越多。
司楠的胃里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她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酸酸的味道,像是要吐了。她皺了皺眉,不甘示弱地又灌了一大瓶酒到了肚子里面,烈酒灼燒過喉嚨,火辣辣地作疼,仿佛是用刀子在里面刮過一般。
難受極了。
直接扔掉了酒杯,從高腳凳下爬了下來,她搖搖晃晃地沖向衛生間。
明明很短的一段路程,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變得格外漫長,平坦的道路也不听話的左右搖晃著。
眼楮有些酸痛,司楠松開了按著胃部的手,在自己的眼楮前面一抹,全都是水。怎麼自己會流這麼多的汗?那酸澀的水珠流到嘴邊,卻是咸咸的味道,那種因為某種傷心和難過而分泌出來的液體的味道。
司楠苦笑了一聲,不容她細想,身體忽然撞上了一堵堅硬的圍牆,將她彈了開來。踉蹌著後退了半步,腳下一晃,整個人就難看地一**坐倒在了地上。
好痛!
司楠咬緊了牙,胃里的東西差點就倒騰了出來,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時候,她才注意到自己不是撞到牆了,而是撞到人。
男人的眉頭顯而易見地擰在了一起,看來,他並沒有打算要掩飾自己心里的不滿。
男人的五官立體鮮明,臉部線條剛毅完美,像刀刻的一樣。英挺的眉宇,上挑的眼角,少有的勾人撩動。
司楠本來想要冷冷地望過去,可是一接觸到對方射過來的冰冷的眼神,她便收斂了神色,半低著頭,低眉順眼地道歉著,「先生,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喝了太多酒的緣故,司楠一張嘴,舌頭就不听話地打著結,說起話來,也斷斷續續的。
被司楠撞上的人,名為楚昊天,是世界數一數二的服裝企業華語集團的總裁。
他冷冷地望著低頭道歉的司楠,眼底閃過一絲嘲弄,根本就沒有回答她,只是抬起手來,將自己有些凌亂了的衣襟整理了一下。
司楠看著他冷漠的反應,頭埋得更低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先生……」
從來沒有試著對別人道過歉,司楠說起話來,繞來繞去總是那麼一兩句。
楚昊天不耐煩地邁開了腿,就從司楠的身邊繞了過去,準備離開。司楠見他要走,卻一個箭步,又邁到了他的面前,攔住了他,恨恨地抬起頭來,「我都說了那麼多次對不起了,你就不能說一句沒關系嗎!」
司楠第一次低下頭來,對別人道歉,沒想到這個男人根本沒有一點反應。
剛才她一直低著頭,面容也隱藏在了濃密的長發間。
現在乍然抬起頭來,楚昊天望向司楠的眼中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他的眼底幽深了幾分,停下腳步,看了她半秒,張了張嘴,終于是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不能。」
他的聲音很好听,低沉,帶有磁性,說什麼都有一種勾人魂魄的味道,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女人,光是听見他的聲音,就一頭栽了進去。
司楠怔了怔,一面是驚訝于這個男人的冷漠疏離,一面,則是驚訝于他動听的聲音與英俊的面容。只是楚昊天的態度,已經讓人很快忽視了他的面容帶來的震驚,司楠從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面長大的,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毫不客氣又冰冷地說出不能兩個字來。
她氣得胃部又是一陣抽搐,太過劇烈的動作讓本來已經到了喉嚨的東西全部倒騰了出來,正好落在了男人的衣襟上面。
白白黃黃的嘔吐物粘在楚昊天質地上乘的外套上面,泛著難聞的氣息。
那股酸味更加刺激了司楠,她用力地揪住了楚昊天的衣襟,埋下了頭,吐得更厲害了。
一直到胃里再沒有什麼東西能給她吐出來之後,司楠才微微喘息著抬起頭來。
不抬頭還好,這一抬起頭來,她就看見一雙快要吃人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