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昊天再次看到司楠的時候,她正安安靜靜地躺在病房里。冰冷的牆壁,冰冷的器材,冰冷的呼吸,她冷冷的調調,其實,和醫院很搭。
病房里是寂靜的很,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司楠的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黃色的光芒。可是,那個人卻是安詳到讓人厭惡。
「司楠,你真是個懦弱的膽小鬼,是不敢面對現在所要承受的這一切,所以,就躲在這里了?現在有沒有很舒服?很清靜?」
「還記得那些個暗棕色的瓶子嗎?你知道里面還有什麼嗎?想知道嗎?」
「不想知道司震山是怎麼去世的了嗎?不想知道他離開前是不是很痛苦了嗎?」
無論楚昊天說什麼,司楠都是一動不動,她只是安靜地活在她的世界里。又或者,她只是暫時被寄存在那個世界里,喘口氣,再回來,接受命運的拷打。
關宇杰看著窗外,偶爾回頭看看司楠,那淡然的表情好像即使她一輩子這樣躺著也無所謂,他會一直站在這里看著。醒與不醒,她都是那個女孩,沒有變,從來。
楚昊天拉過司楠的左手,摩挲著中指上的那枚戒指,關宇杰默默地退出了房間。那枚戒指他不是沒有看到,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口。昏迷前,她呼喊地那三個字,他也不是沒有听到。只是,他也問不出口。
一切變的都有些突然,是世界走的太快,還是我們變的太快?
但是,他知道,不管愛與不愛,她現在過的不幸福。既然不幸福,愛與不愛的這個問題便沒有了探討的意義,一段不能讓你愉悅和幸福的愛情能算是愛情嗎?
愛,不過是給他折磨你的借口!
關宇杰不知道她會睡到什麼時候,但是,他知道,等她睜開眼楮的那一天,等她可以走動的時候,他就會帶她離開,義無反顧。
「關宇杰,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沈晨菲在給司楠打了無數次電話之後,被接通的那一刻,她听到了那樣頹廢的聲音。
「她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
「你說話呀!你啞巴啦,她出車禍的時候是跟你在一起的嗎?」
「讓你不說話讓你不說話」
沈晨菲開始用包不停地拍打著關宇杰僵硬的身體,一遍又一遍,直到楚昊天推開門,她才愣在那里。
「為什麼你會在這里?」
楚昊天沒有理她,掉轉身就準備往外面走。沈晨菲卻忽然像瘋了一樣,背包的帶子一下子從楚昊天的身後套在他的脖子上。一個用力,楚昊天就被勒的透不過氣來。
「是你,對不對?從你和司楠認識的第一天,你就知道折磨她,我知道,你這種有錢人多半都有點心理變態。變態的話,你就去看醫生啊,你找司楠干嘛?你把她折磨到醫院干嘛?現在看她躺在那里,你是不是很有快感,嗯?楚昊天,你說話呀,說呀!你不是整天站在那里教訓我們嗎?」
沈晨菲用力地拉緊她的包帶,其實,這樣看來,她比較像那個變態。
「怎麼不說話?」
「你勒著他,他怎麼說話?」
關宇杰伸手拽了拽沈晨菲的胳膊,她忽然一個松手,楚昊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漲紅了臉,不停地咳嗽。沈晨菲拍了拍**上的灰塵,看也不看她,直接進了病房。
看見那個安靜的躺在那里的人,第一眼,她的眼淚就開始滴答滴答地落在房間的地板上。
躺在那里的就是她仰望了她好多年的女孩,那時候,她是她的同桌。用現在的話來說,她是典型的白富美,她會偷偷地塞零食給他。被發現的時候,冷冷傲傲地說一句,「這個牌子的東西我吃膩了。」
她是那個很多年以後再見面,連她的名字都記不得的女孩。
她是那個和她呆久了以後也學會了說冷笑話的女孩。
她是那個嚷嚷著要嫁給她,要賣名牌包養活她們兩的女孩。
她,其實,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孩,除了她自己。
那樣倔強的性格,自己硬是給自己做了個籠子,把自己關在里面。不讓別人進去,也不讓自己出來。
女孩,何必呢?
「司楠,我想跟你一起在樓頂上喝酒了,喝醉了,你背我回去。」
「司楠,我承認,初三的時候,那塊巧克力是我偷偷放我包里的,我實在是太喜歡吃了。」
「司楠,我也承認當初看到你的時候,我有開心過,我終于可以跟在一樣的高度了。我為你終于和我一樣的貧窮而開心,你會怪我嗎?」
「我知道你最討厭別人同情你,你從來都不會向別人尋求幫助,所以,你才會走到今天。這些日子,看著你明明受傷卻故作堅強,我才知道你一點都不冷,你比那些假情假意的人溫暖多了。司楠,我們不去尋找什麼證據,調查什麼真相了好嗎?我們沒心沒肺一點,不好嗎?」
「為離開的人活著,不覺得太累嗎?也許,在天堂,他們早已看開。而你,又何必作繭自縛?」
這樣的對話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每一個人都樂此不疲。躺在那里的女孩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她帶著的面具早已被人們揭穿,她內心的軟弱和無助早已被洞悉,來來往往的人群,她一直在他們的心里。
也許,是因為,她可能離開,或者,永久躺著。
也許,她本來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