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節知隋燕不了解什麼是落花洞女,便對老婦人說道︰「我和這位姑娘商量一下吧。」
隋燕跟邵元節走到一邊,邵元節將落花洞女的傳說對她講了,隋燕听了低眸思量,嘴角一揚,含笑道︰「這些事還是杜娟在行,我試一下吧,要是不行,還是得杜娟來……」
邵元節遂對老婦人說道︰「你帶李芝出來讓這位姑娘看一看吧。」
老婦人為難道︰「我女兒從早上就上山去了,說是同山神商議成親的日子,恐怕她不會隨我回家來……」
邵元節看了隋燕一眼,也不知如何是好,隋燕見天色向晚,微蹙柳葉眉,略一思忖,道︰「那就請老人家帶我們上山找你女兒去吧。」
老婦人听了連忙答應,于是帶領二人向後山上走去。翻過兩個山頭,便看見前面有一個山洞。
老婦人帶著哭腔朝山洞呼喚︰「李芝,你在里面麼?媽媽來看你來了!」連喚幾聲,便見一個女子身影出現在洞口,聲音異常冷漠地對老婦人說道︰「媽媽,你不用管我,我今晚陪山神一塊就睡在這兒,媽媽你自已回去吧。」
老婦人听了便哭泣起來。隋燕見李芝還能識人,心中增加了幾分把握,低聲對邵元節說道︰「師弟,你陪老人家就坐在這兒,待我過去同她說話。」說罷一個人朝李芝走了過去。
李芝站在那兒,見一個陌生女子朝自已走來,心中有些害怕,聲音發抖道︰「你是誰?」
隋燕左掌舉在胸前,玄功默運,也不見她舉手抬足,身子宛如一朵白雲,飄然降至李芝面前。
李芝驚疑不定,正欲後退,卻見隋燕腦後現出一輪金色光環,光芒返照到隋燕那恬靜靈秀的俏臉上,李芝此時精神早有些恍惚起來,訥訥的道︰「你是觀世音菩薩麼?!」
隋燕聲音柔和的道︰「我是來度你的道姑,李芝,快快跟我離開此地,回家去吧!」
李芝搖頭道︰「仙姑,你不知道我已答應嫁給山神了,所以不能回家……」
隋燕道︰「李芝,你生病了,你自已卻不知道,我來替你醫治。」
李芝雙手亂搖,有些虛弱的道︰「仙姑,我沒有生病啊!」
隋燕微微一笑,右手食指朝李芝隔空一指,一束金色的光芒點在李芝額前,李芝只覺頭暈眼花,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隋燕走上前去,雙手對著地上的李芝輕輕揮動,仿佛在抓什麼物事一般,李芝睜開眼來,只見隋燕雙手在她身上憑空抓了幾下,便朝地上做一個甩手的動作,李芝訥悶道︰「仙姑你在做什麼啊?」
隋燕淡然笑道︰「我先將你的病氣抓出來,然後再將病氣埋進土中,這叫做神仙一把抓啊。」
李芝道︰「你果然是神仙姐姐!連病氣也能抓出來,還能埋進土中啊!」
隋燕道︰「我來度你,你想學嗎?」
李芝歡然道︰「我想學啊!神仙姐姐你肯收我為徒弟麼?」
隋燕道︰「待我先治好你病後,再帶你見我師父,如果你听話,師父說不定就會收下你啊。」
李芝道︰「好啊!我一定听仙姑的吩咐!」
隋燕抓了一會,忽然伸出左掌按在李芝頭頂百會穴上,輕聲說道︰「閉上眼楮,心中只默想病氣被我全部抓出去了……」
李芝只覺她手掌溫潤如玉,一股細細的氣流從頭頂緩緩向周身流去,李芝感覺說不出的舒服,于是合上雙目,心中存想身上的病氣被仙姑抓走了。
過了一會,隋燕收了玄功,溫顏一笑,說道︰「好了,我已治好你了,你現在站起來隨我走吧。」
她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李芝此時心悅誠服,依言從地上爬了起來。朝隋燕誠心誠意磕起頭來。
隋燕笑吟吟將她扶了起來,攜了她的手,說道︰「我們先回家去吧。」
李芝嗯了一聲,便讓隋燕攜手朝媽媽走去。邵元節和李母在一邊看見這種異事,又驚又喜。李母便向隋燕跪下磕頭,隋燕連忙叫邵元節將李母扶起來。
李芝此時神志清醒過來,難過地喚了一聲「媽!」母女倆抱頭痛哭起來。李芝哭道︰「媽,我想同神仙姐姐學習法術!」
李母此時對隋燕十分敬服,她已听邵元節說過隋燕便是鴻雁觀的道姑,心中雖然猶豫,但此時寧願女兒和烏楊村的徐小六一樣出家修道,也不願女兒做落花洞女離別人世,看了隋燕一眼,不知說什麼才好。
隋燕當著李芝的面不好說話,只對李母輕輕點了點頭。李母見隋燕似乎同意了,只得對李芝道︰「媽媽答允你了,你跟著仙姑好好學習啊……」李芝轉悲為喜,母女倆都流下淚來。
三人下了山,走到李家門前,隋燕便說︰「李芝,你先回自已家中,待師父回來,我再稟明師父,那時再來收你,你可要听話啊!」李芝點頭答應,隋燕又叮嚀李母趕快給李芝煮些熱粥來喝。
李母千恩萬謝,非要留二人听過飯再走。隋燕推辭說天色已晚了,還要趕夜路回道觀,李家母女只得送別二人。
路上,邵元節問道︰「師姐,你是真的要收李芝進觀里修道麼?」
隋燕道︰「這事還須看李芝自已的心願,我不過是暫且這麼安撫她。」邵元節道︰「她的心意不就是要修道麼?」
隋燕笑著解釋道︰「其實李芝是得了一種心病,我裝神弄鬼一番,才哄得她暫時去了心魔,但心病還須心藥醫,李芝如果解不開心結,過些日子說不定又會舊病復發,所以我才那麼一說,事情究竟如何發展還是要看她的情況再決定。」
邵元節嘆息一聲,說道︰「看來李芝多半要學道的……」
隋燕瞄了他一眼,輕笑道︰「你嘆什麼氣?她如要學道,又有什麼不好麼?」
邵元節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隋燕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我們鴻雁觀在這里開山立泒,本來就要收一些記名弟子的,如果世人都不理睬我們,你叫我們吃什麼啊?你幾位師姐難道都要自已去作隴畝民麼……」
邵元節听了這話,咧嘴一樂︰「說得也是啊,這里的善男信女很多,我和小七他們日後會多多替你們道觀宣揚的!要不然香火怎麼興旺呢。」隋燕粲然一笑。
送到道觀,邵元節便要告辭而去。隋燕道︰「你一個人走夜路不怕麼?待我進去替你拿一個燈籠來。」
邵元節笑道︰「不用了,別忘了我曾經是一個趕尸匠啊,走夜路習慣了。」
隋燕站在階前,目送邵元節向小道走去,她的表情有些奇怪。邵元節走了小段路,也不由回頭張看,二人目光相遇,隋燕臉上一紅,低頭進觀里去了。
隋燕與邵元節單獨相處了一個半月,二人都是解過男女之情的人,平日又沒有與除愛侶外的異性過從甚密,如今在深山野嶺中多日相處,彼此都生得一副吸引異性的好容貌,邵元節又是一個愛說話的人,二人心中都滋生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這段日子,隋燕表面上很平靜,其實暗自留意起穿著打扮來,幾乎天天都會換一身干淨的衣服。好在一個是有定性的道姑,一個是對妻子忠誠的少年,二人心中都很看重杜娟,所以彼此尚能若無其事相處,只將心事深自藏匿。
二人練完功後,也會抽空去看望一下李家母女。李芝經隋燕多次開解,心結也解開了。這事在鄉下人中間傳開來,許多人听說道姑的神通後都來朝拜,想拜師學藝的人也越來越多,鴻雁觀香火一天天興旺起來。
杜娟隔三岔五跟隨邵元節去道觀中看望一下,因為一來不好意思常去打擾幾位出家人的清修;二來作為新媳婦,也不宜天天在外面跑,所以便在家幫舅娘做些家務活。
舅娘知道杜娟是城里長大的人,從小不識稼穡之事。而且鄉下人對女巫向來有一種敬畏之意,所以也不好讓她上山干農活,只讓她在家里隨意幫忙做些家務活。
杜娟自從來到邵元節家鄉後,因為沒有了利害沖突,不復像從前在巫蠱門中一樣同人勾心斗角,她變得讓人喜歡起來。願意同她聊天的男女老少越來越多,杜娟心情也一天天開朗起來,因此她也沒有催促邵元節早日動身。
光陰荏苒,邵元節跟隋燕學習了一個半月後,杜娟見他基本掌握了運用氣劍之法,差的只是火候,這也急不來的,唯有日後勤加練習才能精進,于是提出起程的話。
夫妻二人遂背了米和油到道觀中向眾位師姐妹告辭。大家相處了兩月,彼此之間都有些依依不舍,但杜娟是去尋良醫治臉上傷痕,所以眾人都極理解,並未虛情挽留他們。靳雪鵠、樊曉蕾與杜娟日常相談甚是投機,臨別說了許多祝福的話,三個人越說越動情,還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