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鳳神情哀怨地撫模著照片。
雖然畫里的樣子和真實的他差別很大,但那個男人無法用畫筆去描摹的臉,一睜開眼就能看見。
海鷗一樣延伸到兩邊的濃密眉毛,像夜空里出沒的雄鷹一樣深邃的眼楮……這個男人撫模過她的粗重的手掌,每一個關節都曾是她的。
和其它的女人共同分享他會讓娜鳳心情不快,現在誰都搶不走他,只屬于她一個人,娜鳳對著畫像露出了微笑。
「在天堂守護我吧,希望我這次能一帆風順,你會保佑我的吧?」
反正也不能跟著他去殉情,還不如去做些別的事情來沖淡傷痛。娜鳳決定今後要更加用心的生活。
「里面有人嗎?」
透過開著的門縫,素英好奇地窺探著娜鳳的家里。
「啊,不是的」
雖然十分不想讓別人知道在輝這個對于自己來說無可比擬的存在,如果被素英知道了不會有任何好處。
慌忙的把門關上的瞬間,素英投來懷疑的目光。
***
「為了大局著想也是沒辦法的事,立刻把他拖出去斬了!」
飾演檀君的奇溫感情投入的表演著。
他的嘴在夜里呼出涼氣,變紅的眼楮像是要噴出火來,可以看出表情中沒有一絲原諒的成分,是那麼的毅然決絕。
拍攝的是是為了堅守大義,將自己小時候的恩師度安道長處死的一場戲。
瞬間向北方迸發出的殺氣,通過他生動的的眼神表現的淋灕盡致。加之對其面部表情的特寫,連攝像師都情不自禁的發出感嘆。
這場戲拍攝結束後是奇溫休息的時間,他去找個人化妝師給臉上補妝。
接下來是度安道士妻子宣化夫人登場的戲份,她知道將面臨審判。
宣化夫人哀求著不要殺他的丈夫,但是檀君並不那樣想,他已經下命令處死和敵國私通的度安道士。
「終于和韓雪麗在劇中相遇了啊……」
7年前,自己曾經為了景珠的請求,去幫助一個沒有見過面也不知道長相的女人得到了一個配角角色,想起這件事,奇溫覺得胸口發悶,哼的冷笑一聲。
仔細想想,自己只不過是被景珠理由了嗎?
「即使都過去7年了,我還是那麼可笑。」
突然想起景珠嫵媚又極富挑逗意味的眼神,男人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
因為喝醉而泛紅的臉頰,濕潤的讓人不禁想要親吻的嘴唇,嬌小又雪白的胸部頂端粉紅色的**,細滑的皮膚,還有那柔軟的腰身和中間凹進去一點的肚臍。
在他身下嬌喘吁吁的性感模樣……
一想起那些共同在酒店度過的激情夜晚,渾身就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雖然意識里極力的否認,但是相對于理性,身體上的反應已經證明了自己沒有忘記。
「听說這些日子以來她更漂亮了……更加干練了也更有女人味兒了……看來擺月兌之前老土的形象了。不對,在我眼里之前土里土氣的她也很漂亮,單純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欺負個夠……
「哇哦,那條路也太壯觀了吧?」
奇溫剛剛止住思緒,站在他對面的經紀人感嘆了起來。奇溫睜開眼楮,朝經紀人看著的方向看過去。
之前並不知道,可以看到拍攝場地對面的位置,有一條很長的道路蜿蜒至林蔭深處。
每當風吹起的時候,法國梧桐上寬大的葉子就開始沙沙作響,來回晃動。光是看著那郁郁蔥蔥又茂盛的樹蔭,都會叫人心神蕩漾。
「正好適合散步的地方。」
經紀听到奇溫自言自語的一句話,自作多情的當成是對自己說的。
「好啊,等拍攝結束了我們去那里自駕游啊?」
「我不想胡子拉碴的和男人一起去。」
奇溫果斷的拒絕了經紀人的提議。本來臉上就因為化妝的原因貼著假胡子,亂蓬蓬的粘在一起。
「我是沒關系。反正一回家就能看到和女演員一樣漂亮的老婆,還有像兔子一樣活潑的兒子,有什麼可惜的?」
經紀人哈哈的笑起來,和奇溫同歲的他幾年前就結婚了,孩子也都已經三歲了。
因為經紀人偶爾會帶著老婆孩子來拍攝現場,奇溫可是說是看著他們的小孩慢慢長大的,十分羨慕。每當起風的時候,風拂動巨大的綠葉的聲響,就會像音樂一樣從遠處傳來。
「那時候……」
奇溫想起了和景珠牽著手並肩走過的山路。
秋天,走在部隊附近有彩色的河水流淌過的林蔭路上,落葉紛紛的從二人的頭上飄落。
「那個是雲杉樹,是部隊的戰友們最討厭的樹種之一。」
「為什麼?」
「每次都有很多葉子掉下來能把人砸暈,簡直想把樹枝給折斷。」
想起景珠被他的話逗得咯咯直笑的樣子,鮮明得好像現在正抓著她的手一樣。
那時候,因為藝人的特殊身份,不得不避開大家的視線,景珠來部隊找他的時候,兩個人能呆在一起的空間也十分有限。
當時作為藝人的奇溫,拍攝了一部類似于「一等兵日記」的宣傳電影,那個過程比在前方接受訓練還要辛苦,每次景珠來部隊找他,兩人能匆匆見十分鐘,就不得不讓她回去的情況也有很多。
沒有華麗的包裝,路,也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山中普通的小路,猛地回頭可以看到狐狸和松鼠們,好像正在不懷好意的偷窺兩個人接吻的樣子。
偶爾還會蹦出來一兩只長著獠牙的野豬,想起在當時那麼惡劣的環境中兩個人還能約會,奇溫笑了起來。
太有意思了。回憶像潮水般一幕幕浮現。
兩個人漫步到山中一個小屋里,住在里面的老女乃女乃連奇溫是藝人都不知道,奇溫和景珠大搖大擺的坐下來,喝著難喝的咖啡,有說有笑的竊竊私語。
奇溫在部隊服役的時候是偵察兵而不是文藝兵,每天在原地重復著枯燥的生活,沒有任何有趣的事情發生。他****的把和景珠聊天當成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景珠每個月都會來部隊看他兩三次。
山路上,老女乃女乃的家里,還有白雲場的那個晚上。
軍隊生活中,兩人就那樣一直保持著隱秘的關系。
對于奇溫來說,因為能夠和喜歡的景珠一起約會,在別人眼里累的要死的軍隊生活,再怎麼辛苦也能堅持。
他清楚的知道,離開部隊再次回到社會以後,公眾的視線和作為一個演員的人氣決定著他的前途,和景珠見面將會變得很困難。因為這個原因,他反而覺得即使服役時間延長好像也沒有關系。
「真的很幸福。」
……至少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是。
奇溫因為在射擊比賽中表現出色得到了休假的機會,興奮的去首爾找景珠。
因為把軍帽的帽檐壓得很低,人們並沒有人認出奇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在大學路上,一股自由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心里雖然一直懸著一根針,可肩膀上貼的標志,是在以訓練強度高而著稱的江原道第六師獲得的總統最高榮譽獎章,奇溫渾然不覺自己正洋洋得意的想要顯擺一下。當然,普通人根本不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景珠房間里的燈關著。
他在對面黑漆漆的胡同里,等待著一直在圖書館學習到深夜的景珠。
沒有提前打電話,想要突然出現給她一個驚喜。
奇溫想象著景珠看到他之後高興又激動的樣子,連剛出道時都沒有現在這麼緊張,心髒劇烈的跳動,像隨時要炸開一樣。
為了今天的休假,還把不知怎麼角落有些褶皺的軍裝熨得的十分平整,現在已經能熟練的使用電熨斗了。
到底等了多久呢?
等待的時間里,每當附近一有腳步聲經過都以為是景珠回來了,心髒別提跳的有多快了。
終于,經過漫長的等待景珠出現了,奇溫一看見她就掩飾不住興奮地趕緊向前邁了一大步。
想和景珠分享甜蜜的愛意,想要擁抱她的奇溫,緊張到快要停止呼吸。
但景珠不是一個人。
她溫柔地靠在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胸前,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低語淺笑著的樣子,讓奇溫感覺好像產生了幻覺一樣,眼前一片眩暈。
奇溫向胡同里漆黑的樹林處退了好幾步。
那個男人的動作看起來很自然,兩人經過奇溫藏身的胡同,一起走進了景珠的家里。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不辭辛苦到江原道去找他,曾經那麼深愛他的景珠,即使過了幾個月也仍然害羞的纏著他的景珠,沒有理由腳踏兩只船。
但是,那個和景珠一起回房間的男人關掉了景珠臥室的燈,直到過了午夜,凌晨一點,兩點,三點,都沒有再出來。
奇溫的臉漸漸扭曲起來。
他兩只手攥緊了拳頭,像尊石像一樣僵硬的無法移動腳步,只是望著景珠房間,像要把玻璃窗戶看穿一樣。
奇溫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看到的這一切都是事實,抑制住想要馬上跑到景珠的房間里去確認的心情,就那樣原地不動的站在那里,望著景珠關了燈的房間整整一夜,最後只能淒涼的離開。
夜空中,雪花開始在他的背後紛紛飄落,仿佛也在安慰他。口中呼出的氣體仿佛瞬間可以凝固結冰,如此寒冷。
曾經口口聲聲說著愛他的話的人,在他的心中埋下了難以平復的傷痕。
「絕對不能原諒!」
用憤怒的眼神瞪著景珠房間的他,猛地轉過身。
接下來就是分手的戀人們都會進行的程序了。
周末來部隊找他的景珠,一如往常純真的面孔看起來卻十分虛偽,直到要走的時候都是一副以為自己還被蒙在鼓里的天真表情。
看著她的樣子,奇溫感到十分無語。
但是絕對不能原諒。覺得已經徹底把她看透了的奇溫連跑過去擰斷她脖子的沖動都有了。
「竟然敢欺騙我?」
之後幾次,他開始冷落來部隊找他的景珠,一復原就和女演員們傳出各種緋聞。
景珠在他的心里開始變得不同。
就像人們說的那樣,愛情一旦冷卻了之後,就很難再復燃。奇溫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已被冰封,五味雜陳。
他一回到社會,工作就像潮水一樣接踵而至。
憑借出演的電視劇和電影大獲成功,進軍日本,台灣,以及中國內地,變身為人氣爆棚的「韓流明星」。
無數次的勉強自己,努力的想要把腦海中她的樣子化為烏有。
裝作不知情一樣侮辱她,給她潑冷水,還神氣十足的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想讓不知在哪里注視著他的景珠,心里如火燒一樣難受。
但是時隔7年再次見到景珠,她比想象中強大。
傲慢的眼神,冰冷的面孔……但是他知道那背後藏著比任何人都要熱情的樣子。
經過那麼長時間,現在想要讓她回心轉意絕不是容易的事情。此刻,她正在用冷淡的表情無情的拒絕著他。
即使這樣,奇溫也無法掩飾自己已被她吸引。
不知何時已原諒了她的背叛,好似無法掙月兌的地心引力一樣,愛她的心開始流向她。
「已經過去7年了嗎?」
正在奇溫自言自語的時候,從遠處開來了一輛白色的柯蘭多。
能看到韓雪麗慌慌忙忙下車的樣子。
因為雪麗沒有準時到拍攝現場,焦急的制作組工作人員們不停的看手表,眼看就要發火的時候她終于出現了。
本來就沒有幾個場面,輪到自己拍攝的時候竟然遲到!到處都是不友好的眼神在投向她。
「你這是在干什麼啊?」
奇溫最先對她大發雷霆。
其實對于他來說,補好妝接著準備下一場拍攝,30分鐘的時間也比較合理,但是被景珠傷害的心情需要尋找一個發泄的對象。
而且這個對象出現的時間簡直是恰到好處。
停好車後跑過來的韓雪麗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掉下來。
「對不起。第一次走這條路加上堵車……」
「交通狀況不好這種事應該提前打听一下才對吧!之前沒來過拍攝場地的話,起碼應該提前考察一下路況不是嗎!」
奇溫听到她的解釋反而提高了分貝。
看到韓雪麗不知所措一直低頭道歉的樣子,上次在景珠那因為受到冷待而積壓的火一下子竄上心頭,所以為了解氣把對她遺憾的心情全都轉嫁到了韓雪麗的身上。
「有什麼了不起的,都過去7年了還那麼冷冰冰,都說了原諒你包容你,不馬上過來擁抱我,還做出那麼高傲的舉動?」
作為主演的奇溫氣勢洶洶地發了一通火,導演等其他人都沒找到怪罪娜鳳的機會。
「要是繼續這種態度的話就別干了!以為就你一個演員嗎?」
「對不起,導演,對不起大家了。」
娜鳳那天被奇溫狠狠地罵了一頓。
眼楮里眼淚汪汪的,還一直卑躬屈膝的給大家道歉,導演實在看不下去了,暗示吳奇溫這件事就到這里吧,開始拍攝,奇溫這才放過了被嚇哭了的韓雪麗。
看著韓雪麗垂頭喪氣地邁著碎步一溜煙跑開的樣子,心里就像把景珠罵了一樣痛快,另一方面又開始後悔自己罵了景珠那麼珍惜的朋友,會不會有點兒過分了。
雖然不知道景珠會不會覺得他很可惡,但是別人就沒有機會指責她了嘛,難道不是件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在奇溫心情復雜地觀察著的時候,他的助理很有同情地快步跑到娜鳳那里,問她有沒有關系並且小聲地安慰她。
十分了解奇溫的助理輕輕拍著娜鳳的肩膀,說他性格比較古怪,讓娜鳳理解一下。
「……淨站出來做些沒用的事情。」
躺槍的奇溫不以為然地小聲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