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末這一覺睡得格外不安穩,好幾次被夢里的殺戮驚醒,最讓她恐慌的是夢里的身影似乎離她越來越遠,無論她怎麼泣聲大喊,他也不曾回頭。
「啊!求求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和老大夫正說話的沐夜華聞聲臉色一變,趕緊沖到內室將不斷揮舞著雙手的司徒末擁到懷里,搖晃著未醒的她,語氣焦急,「娘子!快醒醒!你做惡夢了!快醒醒!」
「不要!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嗚嗚……」
夢中人還在低低哀鳴,淚珠順著眼角落在枕巾中消失了蹤跡。
沐夜華一著急,不顧嚇到外室的老大夫,大喊,「司徒末!」
他的嗓音似乎驚著了睡夢中的人兒,眼淚是止了住,可低低嗚鳴卻還是時不時從她焉唇中溢出。
他無奈,只好伸臂將她的身子整個移到自己懷中,低下薄唇一字一句在秀美的耳珠旁道,「乖,不哭了,我不會離開,會一直在這里陪你。」
這句話他耐著性子在她耳邊一直重復一直重復,語調越來越柔,眼神越來越寵溺。
耳邊的嗚鳴消失,似有若無的平穩呼吸帶著沁鼻的清香噴到他的側臉,癢癢的,卻十分舒服。
移動雙眼發現懷中的司徒末已經睜開了一雙朦朧的眸子一動不動盯著他。
嘴角一勾,很自然的揚起一抹笑。
「醒了嗎?」
耳邊嗓音低沉中帶著一絲邪魅,听到司徒末耳中格外的燥熱,水女敕的臉頰嗖的一下似涂了一抹嫣紅,像臘月冬梅嬌美極了。
害羞的點了點頭,司徒末將身子更往沐夜華懷中揉了幾寸,依戀的用鼻尖輕輕蹭了蹭。
她這幅模樣大大的取悅了沐夜華,一個輕如羽毛般的細吻落在被淚水洗絛過的眸子上,懷中的溫度讓他心里蕩開了一朵花,融了一池蜜釀。
司徒末心有余悸,夢中的影子無論她怎麼哭喊都沒有回頭,心里的孤單絕望快要將她逼向絕望,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清清楚楚,似乎以前真實的發生過一樣。
收緊手臂,摟緊沐夜華的腰,似乎怕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了。
待懷中的司徒末情緒漸漸平復後,沐夜華才再次開口低聲問道,「剛才做了什麼噩夢,能和為夫說說嗎?」
她猶豫了下,夢里的場景太過真實,每想一次,她的心就被刮一次,痛徹心扉,而這種真實的感覺她又不能直接對著他說,咬了咬春,最後還是決定輕輕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沐夜華也不在意,看她那雙閃躲的眼楮就知道她撒謊了,不過他也沒有直接拆穿她,只是笑著說了聲,「忘了就忘了吧。」
「三公子?」
門外年老的大夫久等了半晌也不見沐夜華出來,剛才他也听到了那聲驚叫,但礙于是女眷的內室不方便直接進去,所以就決定在外面等著,心想如果有事的話三公子肯定會直接喊他,誰知這麼半天了內室沒有一點動靜,生怕是出了什麼事,所以才按耐不住喊了聲。
「老夫現在可以進去為三少女乃女乃看診了嗎?畢竟病情拖久了總歸不好。」
聞聲,司徒末害羞的從沐夜華懷中爬出來,沐夜華看著她慌亂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卻並未阻止,畢竟有外人進來,他們二人這樣也確實不合時宜。
她心里也知道這樣不好,但還是因為沐夜華沒有阻止的態度暗暗失望。
「進來吧,」沐夜華整了整被司徒末抓亂的衣衫,站起身。
老大夫獲得準許推開門走進來,見到二人準備行禮,被沐夜華擋了住,「不用行禮了,先給三少女乃女乃看診。」
老大夫應了聲,伸手拿出出診箱,從中取了塊棉塊放到司徒末右手腕下,上方再覆上一層薄紗巾就閉眼專心把起脈來。
司徒末滿臉嬌羞的時不時偷偷看眼沐夜華,誰知每次都被他逮到,惹得她雙臉嬌羞的連脖根和耳根都通紅通紅的。
老大夫擰了擰眉,花白胡子一抖一抖的,半響後放開司徒末手腕站起身,嘴中喃喃低語,「真是奇怪,只是受了點外傷,論理來說脈象不該是這樣啊?」
「哈哈哈……」
平靜的內室被門外的大笑聲刺破,王碩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推門進來,「那個……那個……」全身笑得酸軟,一句話硬是無法完整說出來。
司徒末奇怪的看向王碩,她雖然只見過這個男人一面,但對于他的耍寶功能還是記憶深刻,所以他一進來她就認出了他,王丞相的獨生子王碩。
「王碩!」沐夜華不悅低聲斥責,「我娘子受傷有那麼好笑嗎?!」
司徒末臉頰一下子漲紅,雖然他們是夫妻,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麼大聲的稱呼她為娘子,如此明顯的佔有讓她忍不住羞怯起來。
王碩斂住笑意,轉首看著老大夫,別有深意的指到,「三少女乃女乃的脈象應該和她心中所想有關系吧?」
老大夫一愣,然後疑惑的看了司徒末一眼,後者臉上顯然易見的嫣紅讓他心中突然領悟,抬手捋了捋胡須將雙眼轉到沐夜華身上,沐夜華微揚眉的動作肯定了他心中所想。
掩嘴咳了咳,「三少女乃女乃應該保持平靜的心緒讓老夫重新把次脈。」
被大夫含蓄的點出,司徒末羞的想要將自己埋到裘被中永遠不出來,沐夜華一愣,然後掩嘴假意咳兩聲掩飾尷尬。
「哈哈哈……」王碩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這簡直是……」
王碩在沐夜華發火前趕緊將手中的瓷瓶交到他手中,「這是我從那臭老頭那里偷的,請三公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小的計較。」
王碩擠眉弄眼的說完後趕緊向後跳開兩步,就舕uo逡夠?羌一鏌蝗?氛瀉衾礎 br />
後者狠狠一哼,看在這份瓷瓶身上就不與他計較。
老大夫診完脈起身,笑了笑說,「三公子莫要擔心,令夫人並無大礙,只是有些驚嚇過度,好好休養兩日即可,至于三少女乃女乃腳踝的紅腫則是因為不小心扭傷後所致,吃兩服藥,然後將老夫調制的藥酒涂抹三日即可見效,切記,這幾日就不要下床了走動了,否則再次扭傷就不好處理。」
老大夫說著,沐夜華頷首著,將這一字一句全謹記在心底,然後接過大夫遞給他的藥方。
「有勞了,這是您的診金,至于多出的全當打賞。」
老人笑著收下,到了聲謝後轉身離開。
「這個老頭真可愛!」王碩對著老大夫遠去的背影調侃了句,本想還再說兩句,就被沐夜華趕出了門外。
「夜華,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家伙,你這幅德行你家娘子知道嗎?」王碩拍打著房門,在門外不滿的哼哼唧唧,直到嗓子有點干才最後唾棄兩聲愉悅的離開。
在眾人離開後,房內就剩下他們二人,滿室的喧鬧突然就變得安靜。
沐夜華注視著床上的司徒末,雙眼中滿是濃濃幽光,給這份空間融入了一份曖昧,他準備開口說話就被一道細小的叩門聲再次打斷。
微微攏緊了眉頭,轉身向外走了兩步打開剛才被他緊閉的房門。
來人讓他雙眸閃過微乎其微的訝異,「娘,你怎麼來了?」
王氏冷著臉看著擋在門口的三兒子,「怎麼?我不能來嗎?」
沐夜華薄唇緊抿,那日他們的對話突然在他耳邊響起,雙眸中冷光一閃,然後僵硬的側開身子讓王氏進來。
司徒末不知道王氏是怎麼和他們會合的,更想不到她會親自上來,所以當但看到王氏後她比沐夜華還要訝異,不過還是恭敬的喊了聲,「娘。」
「好了,既然腳下有傷就不要下床了,」王氏向準備下床行禮的司徒末擺了擺手,示意她就安靜的坐到床上不要亂動,雖然語氣冷硬,但她話中似有若無的關心還是像一道暖流淌入司徒末心中,雖然她不知道這份關心是真是假,不過至少沒有惡言相向,這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大夫剛怎麼說的?」王氏轉首看向跟著進來的三兒子問了句。
剛才在樓下看見被請來的老大夫,她派人攔住老大夫上前問了兩句,對于大概情況也有些了解,不過還是決定上來看一下比較好,至于是什麼原因,大概也許就只有王氏她心里清楚。
不在意自己三兒子冰冷的態度,王氏不再逗留起身向外走去,出門前看著沐夜華半響後才說道,「你跟我來。」
說完在門外等候她的王嬤嬤的攙扶下離開。
沐夜華走進內室向司徒末說了聲,然後扶著她躺下,捏好兩邊被角,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後離開。
剛下樓轉過走廊就看見一抹驅之不散的火紅再次刺入眼中。
「呵呵~,三公子真是巧,別了還不到半日我們又遇上了,你說這是不是算緣深?」
沐夜華勾唇要笑不笑的說了句,「確實是巧呢,不過是不是天意那就無人知曉了,也或許就只有管易兄自己知道吧?」
沐夜華心里頭總冒出一絲古怪,雖然之前他只是听過天下第一富商管易,可從未見過,但是初次相見,他總感覺熟悉的很,好似他們認識好久了。
雖然他薄唇以上被一只銀色面具遮擋,使人看不清他真實的面容,但是他投射到他身上的凌厲目光竟然驚人的熟悉。
記憶中似乎有個人的目光就如這般凌厲。
也許是他記錯了,畢竟像管易這樣艷麗的男子世間少見,他如果見過就一定會記得。
管易輕笑一聲,聲音似風鈴般好听,「三公子真是愛開玩笑。」
沐夜華冷哼一聲,「是不是玩笑,我想管兄應該心中有數吧?」
兩人一言一語爭論不休,而他們所站的位置離客棧門外只有兩三米,所以當听見陣陣馬蹄聲時二人同時向外看去。
一輛通體黑亮的馬匹停在客棧門前,這匹馬的顏色和沐夜華的馬幾乎一模一樣,不過眼前這匹馬看來年齡更大一些。
二人看著一個身著紫色衣衫的男子將馬繩隨意扔給店里小二後疾步走來。
待他走進幾步,沐夜華才看清男子是誰,他是他那個常年不在家的大哥沐夜磊。
一旁的管易同時揚起了眉,面具下的雙眼似乎劃開了滿滿的趣意。
事情發展到這里似乎越來越有趣了呢。
「三弟!」沐夜磊進客棧後第一眼看到自己的三弟沐夜華,所以抬起腳步就向他走來,「听說娘在祈福的路上遇襲了,情況怎麼樣?娘有沒有受傷?還有三弟妹怎麼樣?」
沐夜磊來到沐夜華身前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似乎如一個孝子般詢問者家人的情況,這種情況發生在痴商如命的人身上實在驚奇!
沐夜華笑著喊了聲‘大哥’,然後搖了搖頭示意大家都無事不用擔心。
「不過,大哥身邊的侍衛錢濤受傷比較嚴重。」沐夜華將前因後果向沐夜磊說清楚後,只見他臉上未露出絲毫擔憂,倒是無所謂的說了句,「那是錢濤的職責,三弟不要內疚自責,只要三弟妹安好就好。」
「對了,我听說管易也來到這里了?敢問三弟有沒有見過他?!」沐夜磊這次詢問的語調就有絲焦急和迫不及待。
沐夜華聞言不由自主的向旁邊看去。
心想果然如此,他大哥能這麼快的趕來哪是為了什麼娘親祈福遇襲,真正的意圖是奔著管易而來吧?
不過讓他想不通的是他大哥怎麼得知管易的下落,畢竟他也是幾個時辰前才知道。
管易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客棧靠窗前的那個座位,和他同桌而坐的清秀少年似乎察覺到了他們說話內容,瞬間放下碗筷向他們這邊呲牙咧嘴。
沐夜華被這個純真的少年逗的有趣,不過表面上卻未表現絲毫,反倒是他身邊的大哥則像是驚呆了般看向那桌,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
沐夜磊雖然不認識管易,但是他見過那個少年。
因為他和這個少年不久前在生意上打過交到,別看這個男孩年紀不大,做生意可是精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