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孫穎
「二姐,你可看到了,文時雨那賤人竟是被五皇子送回來的!」文映姚坐在非墨的屋里,恨的幾乎要把一口牙咬碎。
「映姚,時雨是妹妹!」非墨一臉的柔和,拼命去掩飾她心里的憤怒。上一次是八皇子臨陣倒戈,這一次是五皇子英雄救美,這個文時雨,究竟從哪里來的好福氣!
「她也配?!就她那樣的窩囊廢?」映姚的親姐文旭惠嫁了當朝宰相的長子做填房,她自己的母親又算是得寵,所以在這宅子里,她素來的囂張跋扈,一貫不會掩飾。
這倒也是非墨看重的一點,總要有個人出面,做自己打人的棍棒。
「那也是妹妹,她有她的手段,你我總還是要學著一些。」她眉眼輕垂,很是緩慢的柔聲說,「八皇子也好,五皇子也罷,總……有她的手段。」
這話才真是讓映姚恨到了極致,都是庶女,論姿色她絕對在文時雨之上,昨天那場宮宴她精心準備了幾個月,卻被文時雨臨時來了那麼一出,奪了自己的風頭,讓自己沒有得到任何皇子的青睞!
妒恨總是可怕,太容易讓人失了理智,何況映姚自始至終就沒怕過時雨,也就是如此,她在院里回廊上見著時雨的時候,才會沖過去尋釁。
「文時雨,我就奇了怪了,你長的這麼丑,到底是哪兒來的媚功,居然能誘著五皇子送你回來,還給了個玉佩!怕是這功夫,是跟你娘親學的吧?」她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時雨,惡狠狠的羞辱著她,「我倒是听說,你娘親好好的妻不做,硬要做妾,這樣的女子也的確教不出什麼好女子來。」
「我母親是大家閨秀,也是自己氣憤才當了妾,真說媚功,該是白姨娘的媚功大,才能從一個丫鬟,一步步升做姨娘,生出兩個女兒來,卻竟然還能得寵,這才是真厲害。」時雨淺淺一笑,往後退了兩步,她早就不是當初的文時雨了,更不會逆來順受,她等著映姚沖下來和自己廝打,再「不小心」把她推進回廊旁的池塘里。
「我娘再怎麼,這會兒也是得寵的姨娘,可你看看你娘,在南園里呆著連門都不出,怕是這輩子都出不了門,見不著人了吧。」映姚反倒不生氣,說起這事她還有點得意,同樣是妾自己的母親卻得寵,也沒什麼不好。
「我姑姑什麼人,輪的著你說?你也配!」赤紅騎馬裝的女孩立在月門前,快速的邁了兩步,單手撐著回廊的扶手,縱身跳到時雨面前護著她,指著映姚罵,「你娘親又是個什麼東西?陪房而已!你母舅什麼身份,也敢在這里叫囂?!」
時雨立在她身後,能看到的只是她散落的發髻上那只紅珊瑚的簪子,以及她一身利落的衣服和腳上的那雙流蘇短皮靴。她這一身裝扮,和她風風火火的性格倒是十分相稱,她來了,自己倒什麼都不用做了。
「穎表姐,你倒是真閑啊,一天到晚的往這邊跑?」映姚臉上明顯有幾份掛不住,孫穎說的那些,是她心底的疼——母親是丫鬟,舅舅是農夫,同是庶女,文時雨的母親是將軍府的嫡親女兒,舅舅是鎮北將軍。分明庶出,衣食住行樣樣都比自己高上一截,這讓她一直不爽利,才會拼命搶她的東西,什麼都不放過。
「我是很閑,我爹才得了戰功,我這兒是來同姑姑表妹說一聲,讓她們也開心開心,怎麼,你有什麼事兒攔著時雨,可是你舅舅也得了什麼功勛?」她說這話無疑是傷口撒鹽了,誰都知道映姚生母出身卑微,哪兒來的功勛。
「我舅舅是朝中二品文官,豈會有戰功!」映姚的臉上已經有了恨意,她不認姨娘房里那些人,她認的是嫡母的哥哥,認的是朝中的官員!!
「哦。」
無關痛癢卻輕飄飄的一句話,硬是把所有的驕傲都打碎。讓她一時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伸手指著孫穎的臉,氣的臉頰通紅。
「沒家教,你那個當丫鬟的娘沒有告訴你,不要指著別人?」孫穎上去一掌拍開她的手,畢竟是練武的人,這一拍直接就把映姚拍在了回廊上。
「你打我!」她倒是想躥起來反擊,可是摔的太疼,半晌也爬不起來。
「時雨這真吵,我真不想理那些亂吠叫的東西,走,去你屋里。」孫穎拉著時雨就往前走,徑直就進了她院子。
剛一進門,坐都不坐,她就戳著時雨的額頭,一句一句的說︰「文時雨你怎麼回事啊你!你跟我說說,你和什麼八皇子,什麼五皇子是怎麼一回事?你忘了當初咱們說話,仗著我爹和你爹的身份,給你找個一品的嫡長子,你忘了!!?」
「我說過這種話?」她還真的忘了,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即使說了,恐怕也不過是玩笑話而已。
「行,就當是我說的行吧。」孫穎訕訕的干咳一聲,眼楮瞄著旁邊的暖色,指著茶杯讓她給自己倒茶,見茶杯滿了也不喝,繼續說,「時雨啊,你可真的別亂來,皇家和一般人家可不一樣,憑著你爹和我爹的勢力,找個一品嫡長子,就靠我也能幫你鎮的了啊,皇家那可是虎穴。」
「我也是這樣想的,再說,我並沒有要攀附的心,表姐,你想太多了。」時雨淡淡的笑了笑,盯著院子里泛黃的樹葉,自己的院子的確不夠大,說起來,這院子還是映姚當初搶了的。要不,先把院子搶回來?
「你有點怪。」孫穎放下手里的茶杯,往前湊了湊,盯著時雨的眼楮看了好一會兒,「時雨,你是哪兒不對勁?」
「我被人吊了一夜,心里……」時雨的手敷在自己的胸口上,呆了一會兒才說,「怪冷的。」
「誰?誰敢把你吊一夜?你爹?還是那個周錦?她誰啊,她也敢找你的麻煩,看我不回去告訴我爹,等著!」孫穎說著就要往外走,還沒走兩步,就被時雨拉住,又拽到了椅子上坐下。
「你性子越來越急了,你就算回去了,和舅舅怎麼說,你有什麼證據?」時雨笑著拍拍她的手,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實心的,真的就是這個表姐了,她在改變自己命運的同時,也一定要改變她的命運,「不是的,不是將軍府里的人,至于是誰,我大概能想到,只是惹不起,表姐,你是看上了誰,想替我說項?」
「文臣,禮部侍郎,那會兒我娘也曾說把我說給他,可惜太柔弱,我倒看不上。」孫穎說完,就覺得自己說錯話,馬上改口說,「我的意思是,太柔弱不適合我,跟你倒相稱。」
「我知道,書生也挺好,何況禮部侍郎又是個好官。」時雨笑著回答,她的確是覺得禮部侍郎不錯,那人為人端正,以後要是能和孫穎在一起,她也就不用和親去了,最好三年內就出嫁,這事兒,早定下來早好。
「那你是同意了?」孫穎蹭一下就站起來,在屋里走了幾圈後,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手心里,說,「這樣,等過幾日咱們把他約出來見見,怎麼樣?」
「約?穎表姐,我知道你特立獨行慣了,可我這里的確不大好意思和人獨處,要麼,你和我一起去,就……」時雨想了一會兒,說,「我也想不出什麼好理由來,可怎麼約好?要麼,到時候再說?」
「你答應就行了,既然你答應,到時候我想辦法,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
「嗯,麻煩表姐了。」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這次她要做個大媒,把孫穎嫁過去。
還真是鋒芒太露了,她不單單在宮宴上出盡風頭,還被最有可能成為皇帝的皇子送回家。非墨這幫人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飯桌上這兩個人都黑著一張臉,難看的不行。
「時雨。」周錦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抬眼看了看,問,「你昨天走去了哪里?」
「我,我不知道。」時雨低著頭,怯怯的不敢回答,可憐兮兮的模樣分明的當初的文時雨。
「你遇到了誰?」周錦說這話的時候,掃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她昨天找到自己,把什麼都說了,罵是一回事,但是善後的事情總還是得自己做。
「先是遇到了四公主,她身邊的太監撞了我,被她罵了幾句,五皇子就來了,把我送了回來。」時雨也放下筷子,端端正正的坐直,側過身子,盯著周錦小心翼翼的回答。
「四公主身邊的太監撞到了你?」非墨急的什麼似的,趕著問了一句,還想再問,卻看見自己母親警告的眼神,急忙住口再不敢多說。
這也就夠了,起碼時雨能確定,她也是主謀之一,更是能確定,這事兒果然和李隆盛月兌不了關系,「是呢,二姐,太監撞了我,四公主還訓斥了他們。都怪我走丟,要麼也不會遇到這麼多事。」
「沒事就好,皇宮太大,你真走不出來也是有可能的。」周錦掃過全桌,她是正妻,帶著所有的女兒吃飯,卻一個姨娘都沒有在旁伺候。大度?不,這是她的恨。
「謝母親關心。」時雨恭敬的站起來行禮,膝蓋剛屈下去,坐她旁邊的映姚卻一腳踢了過去,逼著她跪在了地上。
「快起來,這禮太大了,我受不起。」周錦卻裝作沒有看到映姚的作為,硬是替她打掩護,毫不介意時雨跪在地上時那一聲巨響。
「應當的。」這一下的確是跌的太狠了,讓她有種膝蓋碎掉的錯覺,她疼的額頭上往下滴著汗,卻還是攥緊了手,忍著不喊疼。
「起來吧,快起來,以後無論去哪兒跟緊了我們才好,要總是走丟,你就真不好出門了。」周錦抿著嘴笑,她見不得文時雨好,一點兒也見不得。
「是,母親。」時雨慢慢的站起來,以後?她以後會讓所有文家人出不了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