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依舊喧鬧,未被遠處的高呼所影響。
人潮中,一個光亮的角落里。季風,齊雲正有說有笑的與一個中年男人交談著。
四周不時有兩三個媒體記者從各個方位拍攝著這一幕,而眾人仿佛習慣了般沒有一絲詫異。
與季風,齊雲聊天的中年人大概只有五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套深黑色的西裝,給人一種穩重老練的感覺。讓人一看就知道是社會上打拼多年的人。
何氏集團何天幕,大概認識何天幕的人都知道,何天幕不喜歡搭訕的人。而今天何天幕作為星月設計和何氏集團合作的一大決策者,他與季風,齊雲的交談並不會吸引太多人去打擾。畢竟來這里的人都可以分清楚自己的角色。
其實齊雲並不喜歡和何天幕打交道,哪怕他是齊氏家族生意上的工作伙伴,是父親齊東明的好友。如果不是因為林子言的退出,季風的委任,恐怕齊雲永遠也不會和何天幕打交道吧!哪怕何天幕的確因為父親的關系很照顧自己。
齊雲永遠記得何天幕那個自以為是的兒子何均,明明是那樣一個優異的男子。卻總是在她身後強調,她會是他未來的妻子。
後來,齊雲認識了季風,似乎是一見鐘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記得離開時,何均那受傷的眼神,他對她說,我會一直等你,直到你改變心意。
對于何均,齊雲偶爾也會感動,可那不是愛情。
齊雲總是盡力不去接觸與何氏集團有關的東西,可最終還是避免不了與何氏集團的交際。
「何伯伯,感謝你給了星月設計與何氏集團的合作機會。我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不讓你失望。」
「哪里,你們星月設計也要有自己的實力,我們才會看中你們公司的。對了,見到你父親,幫我問一聲好。想想,和你父親也很久沒有見了。」
何天幕以滿意的眼光看著齊雲,他不得不承認好友齊東明的女兒齊雲的優異,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兒子何均的眼光很好。只可惜,自己的兒子沒有那個福分。而與星月設計的合作,也的確像他說的那樣,他看中的是星月設計的實力。作為一個商人,何天幕對于自己的每個合作伙伴都會有一定的調查了解。就像星月設計前一個設計師林子言一樣,就是一個讓何天幕欣賞的人才。如果不是林子言因為自己私人的關系退出,何天幕也不會考慮更換星月設計與何氏集團之間的設計師。
「不過說真的。季總,你手下有齊雲,林子言這樣的設計師還真是很讓人意外呢?」
何天幕笑笑,把目光轉向季風。他不得不承認季風也是個可以的人才,不比自己的兒子差。
「哪里,何總裁能看得起我們星月設計,是我們的運氣。」
說著,三人舉起手中的香檳。
「有人落水了。」還未待攀談中的季風,齊雲與何天幕回過神來。耳邊就傳來了慌亂的叫喊。
喧鬧的大廳有一刻的安靜。
片刻之後,卻又更加喧鬧起來。
季風側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內心卻不安起來。其實歐陽遠超拉著林子言跑出大廳的時候,季風是看見的。早在墜落酒吧時,季風就從歐陽遠超的眼中看見了那一瞬間的迷離。盡管知道十年前江晨宇與歐陽遠超同時喜歡一個叫齊若雙的女子,但季風仍然相信在墜落酒吧時,歐陽遠超對林子言動了心,哪怕只有一刻的迷離,歐陽遠超看向林子言的眼中的柔情是騙不了人的。
或許,只是迷惑某些人。
或許,只是為了布下某個局。
正如他那句,江晨宇,我新交的女朋友怎麼樣?不錯吧!她的眼神和當年的齊若雙幾乎一個樣子呢?
季風幡然醒悟,只是希望不會太晚。
「何總裁,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先離開一下。」
未待何天幕說些什麼,季風就向聲音來源處奔去。心中越發害怕起來,怕落水的那個人就是林子言,怕自己叫她離開林浩身邊後,就再也沒有人守護她。
「何伯伯,我也想去看看。」
齊雲看著季風匆匆離開,心中焦急起來。
「去吧!事情也談得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看看你伯母了,她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謝謝何伯伯。」
話音剛落,齊雲就迫不及待的像季風追去。
「現在的年輕人啊!還是經不得大風大浪。」
看著快速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季風與齊雲,何天幕忍不住搖了搖頭。輕輕招了招手,遠處立刻又一個穿西裝的青年人來到何天幕面前。
「何總,請問有什麼需要嗎?」青年人彎下腰去,詢問著何天幕。
「備車,回家。對了,去看看季總和齊小姐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
「是。」青年人點了點頭,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不用告訴我結果。」留下了這樣一句事不關己的話,何天幕就轉身準備離開喧鬧的大廳。人群里馬上又出現幾個穿西裝的男子,護著何天幕離開。
沒有人知道完全沉浸在商業里打拼的何天幕,因為什麼原因變成了一個顧家的男人。原因恐怕也只有何天幕自己知道了。
或許,是拼搏太久,累了,又或許是良心發現。
當一切事業沒有家庭重要,一些沒有必要關心的事情,何天幕已經很少過問了。至少現在他就只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妻子。
生活中,好友齊東亭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為了家族的使命,失去了今生最愛的女人,也失去了他唯一的女兒。
有些東西,恐怕失去,才知道珍惜。
「有人落水了,听說是個穿白色晚禮服的女孩呢?」
大廳里,不斷有人低聲議論著。
一字一句的穿過江晨宇的耳膜,深入內心。一股不安的預感在心中不停的動蕩,範圍越來越廣。
就在幾分鐘前,江晨宇眼睜睜的看著歐陽遠超拉著林子言離開大廳,那樣肆意且張狂。林子言的一身白衣從眼前劃過,像童話中的公主一般完美,卻讓自己抓不住。
江晨宇知道歐陽遠超是故意帶著林子言從喧鬧的大廳奔跑而出,故意讓自己和李清看見他的高調。江晨宇知道,那是一場游戲的開始,他也知道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子言受傷害,卻不能伸出援手。否則林子言會被傷得更深,直到體無完膚。
江晨宇甚至可以猜測到是林子言出事了,可他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現在她面前,把她帶出眼前的傷害。
「晨宇,我有些累了,我們走吧!」江晨宇身邊的李清,早已臉色蒼白。她無法忽視掉耳邊的議論,她甚至不敢想象,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她清楚的知道,林子言長得幾分相似于當年的齊若雙那代表什麼,那是宿命的注定,沒有辦法改變,就如同現在的自己。李清的心中不免擔憂起來,怕林子言早晚會取代自己,而自己會失去那來之不易的幸福。
「我想去看看林子言怎麼樣了,那是我和歐陽遠超之間的事情,我不希望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江晨宇知道李清的不安,可他心中更不安。
听到江晨宇的話,李清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心理也蕩然無存。她知道自己也是因為有幾分相似于當年的齊若雙才可以站在江晨宇的身邊。可她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兩年來江晨宇對自己的無動于衷。兩年來,江晨宇的確很照顧她,可李清卻知道兩年來自己從沒有駐進江晨宇的心中。
「江晨宇,你明明知道你的出現不能幫助林子言什麼,你的出現只能害了她。」
「你的出現只能害了她。」李清的話殘忍的擊在江晨宇心頭,冷酷的臉上更加沒有表情。李清說得沒有錯,他離林子言越近,林子言越會被傷害得更深,說不一定,歐陽遠超會像兩年前對待李清那樣對待林子言。不,他絕對不可以讓那樣的事實再次發生。
「晨宇,和我走吧!就算你可以保護林子言一時,你可以保護她一輩子嗎?難道你真的忍心看著她成為下一個我,在痛苦中掙扎一輩子嗎?」李清的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口中擠出來,每個字的字音都咬得那麼重,重到江晨宇沒有辦法忽視它的存在。
江晨宇猶豫了。一直以來,內心總有一種感覺告訴他,如果錯過林子言他就會後悔一輩子。無論是在墜落酒吧初次看見她,還是看見她設計的那條名為曾經的鑽石項鏈,都讓他震撼,意外。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總是會有和齊若雙一樣的柔情。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巧合,還是故意,但他知道自己的內心有股沉寂了十年感覺,在看見她時無法控制的猛然醒來。
若雙,我回來了。那刻,他想這樣的呼喚。
「晨宇,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林子言,我可以讓歐陽玲玲去看看,她畢竟是歐陽遠超的妹妹。比你出面更合適。跟我走吧!不要讓林子言成為你和歐陽遠超之間的賭注,那對她不公平。」
李清知道,或許林子言真的讓江晨宇記起了什麼。可李清也明白,自己有著林子言不知道的秘密。那樣的秘密可以讓江晨宇今生今世都有愧于自己,並許諾照顧自己一生。哪怕江晨宇今生今世都不會愛上自己,李清也知足了。她只要江晨宇在自己的身邊。
「不用麻煩歐陽玲玲了,我們走吧!或許,讓歐陽玲玲再次卷入其中,也是件痛苦的事情。」江晨宇帶著復雜的眼神看了一眼游泳池的方向,融入視線的卻只有聚集的人群和一片沒有光亮的黑暗。突然感到有些無力,自己竟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那刻,內心竟有種生生作痛的感覺。有時候不是自己選擇袖手旁觀,只是很多事是無能為力的。
當李清如願以償的從江晨宇的口中听到她想要的答案時,她甚至也感覺到了江晨宇語氣中的寒冷。可李清卻不在乎,只因為她愛他。
當江晨宇與李清悄然從大廳離開時,那些媒體記者早已聚集到游泳池邊去看熱鬧了。哪怕李清與江晨宇來的時候那樣引人目光,可離開的時候仍舊那麼平靜。
也許社會就這樣,人總是會有下一個追逐的目標,越過一個終點,又會從一個新的起點接著跨越另一個終點。沒有太多的人願意從頭再來跨越人生一次,去經歷那些已經經歷過的事情,浪費無所謂的時間和精力。
媒體記者就是這樣,他們不會死守著一個新聞,只會一個又一個的挖掘新聞,直到平靜的表面被撕破,呈現出一片暗潮洶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