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若雙從來不知道,西子也可以笑得那樣燦爛,仿佛放下一切包袱,輕松而自然。
走廊的腳步聲片刻便停留在辦公室門口,不用看齊若雙也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推的歐陽陌。」齊若雙看見西子慌亂的將懷中的歐陽陌丟開,站起身來無辜的解釋著,臉上卻滿是慌亂。
明明齊若雙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可仍舊有什麼東西在那一刻從齊若雙心間破碎開來,在也拼湊不起來。原來,她忘記了不是命運太過于無奈,而是她本身就沒有同情人的資本。
抬頭看向引著記者進入自己辦公室的歐陽玲玲,齊若雙卻突的肆意一笑。終究是她把人性想得太美好,否則歐陽玲玲又怎麼會毫無顧忌的帶著記者闖入自己的辦公室。
「齊小姐,請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據歐陽小姐說,是你和歐陽陌先生發生了爭執,是嗎?」
「唐木稀小姐,是你推的歐陽陌先生嗎?」
視線里,滿地鮮血,歐陽陌無聲的躺在地上。幾乎是在記者和歐陽玲玲闖進齊若雙辦公室的瞬間,就看見了齊若雙的助理唐木稀慌亂的丟開自己懷里的歐陽陌,滿手鮮血。而齊若雙冷冷的站在一邊,看著唐木稀的目光冷清。
記者們自以為是的猜測著事情的真相,各自追問著齊若雙和唐木稀,卻全然忘記了現在他們都站在浩海建築的地方。而歐陽玲玲卻安靜站在辦公室門口,不言不語,眼里望著齊若雙的目光卻晦暗不明。
「不是我推的歐陽陌,真的不是我。」
齊若雙看著西子慌亂的對記者解釋著,眼里的情緒卻越發冷清,原來她的舉動已經影響了那麼多人,讓西子甚至不惜背負一切來轉移記者的注意力。是否她還是不夠狠絕。不夠冷心。要不然歐陽玲玲怎麼可以毫無顧忌的算計自己。
齊若雙自嘲的一笑,心間滿是澀意。看著辦公室里的記者們,齊若雙的心間卻越發不快起來。她緩緩的走向歐陽陌,腳尖落在遍地血色上。全然不理會身邊的記者,蹲,抱著已然已經辭世的歐陽陌,任憑他身上的血跡沾滿全身。
「歐陽爺爺,冷嗎?」齊若雙輕笑,眼里的情緒卻越發的濃重。「你一定很冷吧,你的親人,你的生命都是如此的不堪一提。揭開本質,原來一切都是不堪的。而你,真的死得毫無意義。」
指尖冰冷的溫度。如同歐陽陌那冰冷的軀體,帶給齊若雙的是滿滿的悲傷以及絕望。
原來,生命是這樣的脆弱,一不小心,就是永恆。
「西子。你應該讓他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算你只是我齊若雙的助理,我也不需要你背負什麼。如果齊氏家族沒有辦法庇護我們,我們又怎麼會付出那麼多去維持整個家族。而我,需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齊氏家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算計的,我就算為齊氏家族的聲譽帶來不堪。也沒有人可以阻止,因為我是齊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
齊若雙抬頭看向西子,冷冷的聲音隨之響起。西子一怔,才明白了齊若雙的意思。西子以為在齊氏家族的聲譽和利益之間,她無疑是狹小的,可當齊若雙告訴她。不需要她來背負這一切時,她的心里不是沒有感動的。如果是齊東亭,西子相信他是不會阻止她的行為的,可她忘了她是齊若雙的助理。
「現在,你立馬去聯系曾泰。告訴他這里發生的一切,既然一切都是因為歐陽集團,那麼就讓它的存在更具有價值吧。」齊若雙的聲音很冷,也很平靜,至少西子這樣認為。
「好。」西子干淨利落的點頭,盡管她的一身仍舊狼狽,可此時的她卻帶著別樣的魅力。她不在理會四周的記者,走出了齊若雙的辦公室,既然齊若雙都不介意帶給齊氏家族麻煩,她又何必在意。
路過辦公室門口的歐陽玲玲身邊時,西子抬頭看了一眼歐陽玲玲,如果歐陽玲玲真的是為了歐陽集團來算計這一切的話,那她注定要失望了。歐陽集團對于齊氏家族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如果歐陽玲玲知道歐陽陌曾經拜托齊東亭做的事情,那麼她今天一定會後悔算計齊若雙的。只要齊氏家族一放手,歐陽集團注定滅亡。
印入西子眼簾的是歐陽玲玲蒼白的臉。果然,一听齊若雙要對付歐陽集團,歐陽玲玲的心恐怕也是不能平靜的。
「你失算了。」西子與歐陽玲玲擦肩而過,嘴角的輕語卻淺淺回蕩在歐陽玲玲耳邊。
「齊小姐,你的意思是歐陽陌先生是你推的嗎?歐陽小姐說你和歐陽陌先生發生爭執,失手推了歐陽陌先生,是嗎?」
「齊小姐,請問歐陽小姐說的是真的嗎?據我們所知,你在不久前才接手了歐陽集團歐陽陌先生的董事長之位,你們是因為這個關系起的爭執嗎?」
「齊小姐,是不是你和歐陽陌先生的談話不愉快,所以不僅失手推了歐陽陌先生,現在更是要對歐陽集團出手呢?」
齊若雙從來不知道記者會這麼煩,也不知道歐陽玲玲是怎樣帶著記者闖進浩海建築的。她甚至不知道歐陽玲玲到底在算計什麼?歐陽陌又是怎樣來到自己辦公室的,誰推的他,是林浩嗎?太多的疑問,絲絲繞繞,幾乎讓人理不清。
可實際上,此時卻沒有人能明白齊若雙的思緒。指尖的冰冷觸及的是一條被人們忽視的生命,滿地的血色還是那樣的刺眼,可誰又會來顧及。
說來可笑,至今為止也沒有人問過歐陽陌一句,他是生是死,又有誰會關注。除了記者隨著歐陽玲玲闖進她的辦公室,在看見倒在血泊中的歐陽陌時快速的拍了幾張照片,歐陽陌幾乎是被人們忽略的對象。甚至就連歐陽玲玲也沒有過問歐陽陌一句,或許在歐陽玲玲眼中的,只有歐陽集團。只有金錢與權勢。
金錢與權勢真是個好東西,動人心扉。
齊若雙輕笑,歐陽陌終究是可悲的。
為了歐陽家族付出自己的所有,可現在又能得到什麼。
浩海建築的保安很快進入齊若雙的辦公室清場。在熙熙攘攘的吵鬧後,辦公室里只剩下了歐陽玲玲和抱著滿身是鮮血的歐陽陌的齊若雙。
齊若雙緩緩放下手中的歐陽陌,慢慢起身,走向歐陽玲玲,看著她的目光卻冷淡而尖銳。
「是你帶歐陽陌進的我辦公室是嗎?為什麼,他不是你爺爺嗎?我以為權勢在你心中不是那麼重要。」
齊若雙站在歐陽玲玲面前,看著歐陽玲玲的目光帶著陌生的打量。她的衣衫上還沾染著歐陽陌身上的血跡,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歐陽玲玲的臉色微變,看著齊若雙眼中的打量卻不由笑出聲來。
「你知道為什麼,不是嗎?我喜歡江晨宇。喜歡他幾乎成了一種執著,就如同他十年間對你的執著,已經成為了生命的一部分。愛之一字太簡單,已經不夠形容我們的執著了。如果沒有了歐陽集團,沒有了江晨宇。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齊若雙,你我都懂,我們追尋的不過是一份溫暖,越得不到越瘋狂。」歐陽玲玲靠近齊若雙,臉上的神情慘白得嚇人,她伸手用指尖沾染上齊若雙身上的血跡,看著指尖的血跡卻笑得肆意。
「齊若雙。我恨你,只要能毀了你,別說是爺爺,就算真的喪心病狂,用整個歐陽家作陪又怎樣?」歐陽玲玲慢慢湊近齊若雙,在她耳邊低語。「齊若雙。你不該站出來的,你早晚會明白好強也會付出代價。」
「我輸了,歐陽玲玲。」齊若雙笑得淡然,心里卻明白歐陽玲玲早就用了歐陽集團作陪葬,怕是歐陽集團的現況已經是她不可挽回的了。「我以為你不會毀了歐陽集團的。原來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瘋狂,你說的沒錯,我們想要的都只是那一點溫暖,你不會放手,我更不會放手,得不到的感情總是最好的,你喜歡江晨宇,我就偏偏要抓住他,一生一世,永不放手。」
「歐陽玲玲,我齊若雙的人是不允許任何人窺探的,包括你。」齊若雙收起臉上的輕笑,看著歐陽玲玲的目光卻開始認真起來。她從來不知道歐陽玲玲已經對江晨宇執著成了這樣,看著歐陽玲玲那熟悉的臉龐,看著她眼中的瘋狂,齊若雙才明白,歐陽玲玲已經成為了威脅她幸福的存在。
歐陽玲玲任憑齊若雙打量著,她要齊若雙看清楚,就是她這個人,這張臉會成為齊若雙一輩子的噩夢。
「歐陽玲玲,你的血是冷的。」
看著歐陽玲玲由始至終的不在乎,齊若雙收回自己打量著她的目光,緩緩的走出辦公室,將歐陽玲玲和歐陽陌拋在身後。或許,齊若雙一直都知道,表面上的寧靜只是假象而已。
離開的腳步顯得有些沉重,如同歐陽陌失去的生命,所背負的只是一種無法言明的傷感。
西子急切的從走廊的另一頭走來,狼狽不堪,看著齊若雙的視線里卻有著從來沒有的慌亂。
「齊若雙,林浩出事了。」
只那麼一句,齊若雙的心便沉了下去。她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以為只要自己將記者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林浩就會沒事的。齊若雙比誰都明白,不是她不贊成西子擔下傷害歐陽陌的行為,只是西子的份量根本不夠,縱使齊若雙承認歐陽陌是自己推的,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她只是需要時間,把林浩摘出去。
可一切,顯然還是晚了。
看著齊若雙的身影離開,歐陽玲玲臉上的無所謂才慢慢散去,看著孤零零躺在血泊里的歐陽陌,歐陽玲玲覺得有些傷感。
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悶疼感卻慢慢從胸口處升起,不肯消散。指尖的血跡染上胸口處的衣衫,歐陽玲玲才發現她已經比想象中的更加瘋狂。
緩慢的移動著步子,慢慢走近歐陽陌,看著地上沒有了聲息的老人,歐陽玲玲的心除了悲涼,竟然找不出傷感來。
「爺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指尖仿佛還有著灼熱的溫度,正如當初不經意間的一推。
歐陽玲玲知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沒有想過會害了歐陽陌的生命。她承認她那時是恐慌的,甚至看著歐陽陌的生命慢慢流逝,無動于衷。有那麼一刻,她是想救歐陽陌的,可她害怕,上次害歐陽陌成為植物人,歐陽陌沒有追究她,這次她無意推了歐陽陌,歐陽玲玲怕歐陽陌醒來後會連上次的帳一起找她算。
她不是哥哥歐陽遠超,歐陽陌不會縱容她。她也知道在歐陽陌心中,她永遠比不上哥哥歐陽遠超。
「爺爺,其實女孩一樣可以繼承歐陽家族的,只是,你不懂。」
歐陽玲玲閉上眼,將心底的悲涼壓抑下去。
江晨宇也好,歐陽家族也罷,得不到不如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