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叔眼眶里存了淚,看著這親兄弟相殘的現狀,搖了搖手,「我去看看醫生,躺一會兒,大少爺和表小姐自便吧。」
李一南也不攔著,只是擁著她,將她的雙手包裹,輕聲問︰「嚇到了?」。
「有些傷心。」她如實輕答,苦澀的展顏。本來該是和睦的大家族,折騰到現在這種地步,到底該是誰的錯?
「好了,什麼都別想。咱們去蕩秋千。」李一南暖聲說著,引著她就要走。
現在是秋末,秋千架旁已經沒有了櫻花,半黃不綠的樹葉時不時的落幾片,根本沒有了當年的情致,更讓人感覺到有些蕭索的味道。
「我有些累。」她瞧去已經站好在秋千後的男人,懨懨的說。
「那就休息。」李一南也不強求,明白她的性子。
台北李家老宅里佣人雖然不是很多,也不會每天收拾各個院落和房間,但是卻唯獨會收拾李正新的正院。
韓優雅看一眼自己和媽媽當年住過的婉居,抿了唇。
她不想去正院,也不想當這宅子的主人。只是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走吧。」李一南牽著她,卻不是朝正院走去。
這條路她記得,是去後山的路。自從葉燕聰進門以後,大夫人便帶著李嘉豪搬去了後山上的一處小院里。
李宅本來就是依山而建,雖然這山很小,但是卻被當年的李正新認為是龍脈,背靠山,寓意有靠山。
所以花了大價錢修了宅子,又听了風水師的話,挖了一處湖出來,達到了他所謂的依山傍水。
但後山的溫度比較低,沒有人願意上去。只有大夫人覺得比較幽靜,選了一處空地種了花。又在旁邊蓋了一處簡單的小院。
每到初一十五的時候,總會在這後山的花圃里過夜,而且全天吃素。
自從李嘉豪搬去後山以後,每次上學放學都要路過婉居。她比較怕大夫人不苟言笑的臉,所以不敢過去,只能趴在窗戶上等李嘉豪路過,再帶她去看好玩的,吃好吃的……
除了有次媽媽過生日,她和李嘉豪一起去花圃里采了茉莉,這麼多年,還真是第一次過來。
進後山的路,是鵝卵石鋪的,年月已長。又是剛下過雨,稍微有些滑,幸虧她穿的不是高跟鞋,但是走的也勉強。
李一南只是微微笑,攥緊了她的手。
一路上。不知名的小花兒許多,粉白藍黃的,很是漂亮。只是一進花圃,撲面而來的就是茉莉與百合的清香。
「怎麼可能這個時間還有……」她看去那一片白色的海洋,覺得稀奇。
「特殊移植的,再過一周就要支起暖棚了,這樣它們可以一直開下去。一年四季。」
「哦。」她淡淡的應了。這才突然想起李一南身上的味道,的確和這里的花香是一模一樣。
淡淡的茉莉,清新的百合,柔柔的草木。混合一體。
小屋被打掃的很干淨,全是純木的建造,古樸簡單。
「今晚就睡這兒了。」李一南從衣櫃里搬出兩床紅色緞面棉被。鋪在大木床上,又取了蕎麥的枕頭擺好。這才轉身出去,「我出去摘點菜,你累了就不要出來了。」
韓優雅迷糊的點頭應下,透過後窗看著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一襲正裝的走去遠處的小菜園……
他的身影頃長挺拔。墨藍色的衣褲在這藍天青山中顯得俊逸非凡。
轉頭看看這雲紋杉木架子床,心里有一抹淡淡的情緒在蔓延。
月兌了鞋,解了披肩,縮進棉花被窩里,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是軟綿綿的,很溫暖,說好只是稍微躺一下的,卻在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李一南拎著紅薯土豆圓白菜等一堆不對季節的蔬菜回來的時候,就見著了在大紅被子間一顆小小的腦袋。
淺青色的紗帳被窗外進來的風卷起了一角,輕輕搖晃。
黑色潑墨一般的發在枕間散落,更顯得整張臉女敕白可人。
杏眸緊閉,疏密的睫毛時不時的輕輕顫抖幾下,如蝴蝶的翅膀一般忽閃。挺翹的鼻尖圓潤,櫻桃點唇晶瑩……
喉嚨不自覺的上下滾動,他輕咳幾聲,放下東西大步走去,掀開紗幔俯身在她面前,仔細的凝著,似乎想要將她嵌入眼球一般。
心跳漸漸加速,呼吸都變的有些濃重,終于不能自制,他低頭,在那溫暖的唇上輕啄。
她在一瞬間感覺到冰涼,小心翼翼的睜開眼,就只見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就近在眼前,劍眉星目里都是滿滿的憐惜與欲/望。
一時害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索性閉了眼楮,兩只小手在棉被下緊緊握成拳,告訴自己不要緊張。
「對不起,我……,沖動了。」李一南尷尬了半晌,有些糾結的吐出這話,落了簾子往外間小廚房過去。
淨手洗菜,卻是對自己一遇到她就沒自制力這回事感覺有些失笑。
她這般的完好,又是這樣幸運的活下來回到自己身邊,不能就這樣糊涂的要了她。
她現在還不想嫁給他,沒關系,他可以等。
反正好像長這麼大,他干過最成功的事情,就是等人……
韓優雅听著外間整齊利落的刀落,慌忙起身,掬水洗臉,拍了拍自己緋紅的臉蛋,待到覺得沒什麼異樣以後,才倚在門框張望。
「進去吧,有風。再說油煙也大,對皮膚不好。」李一南回頭輕笑,手上炒菜卻不含糊。
她舌忝了舌忝唇,有些不安的拽著自己的裙邊,問︰「李一南,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當然。」
「呃……」她糾結了半天,還是問了︰「你和那個殺手彼得什麼關系?」
李一南眉宇一皺,瞧著她好奇寶寶的樣子,輕描淡寫的說︰「他和外祖父是忘年交,以前受了傷來了家里,家族里孩子多,只是家主的位置只有一個,所以都拼了命的想從他那兒學本事。
外祖父家干的什麼勾當你也不是不知道,對孩子們學這些,根本沒有阻攔,所以我為了好過點,勉強學了點,這刀法,就是他傳的。」
他說的雲淡風輕,只是想不讓她揪心他曾經的生活。
當年薛婉琴帶著他回了家,雖說薛婉琴是薛成的嫡親女兒,但是被退回來的姑娘,還帶著個拖油瓶,任誰都看不順眼,不光那些舅舅們時不時的就要奚落他們母子兩句,就連差不多大的孩子在看到他時都會呸兩聲。
母親心高氣傲,每天折騰他,一遍遍的灌輸著這一切都是李正新給予的,所以年紀小小的他,心中就種下了恨的種子。只是那時他也沒想過薛家家主的位置,畢竟他是個外姓,又是個外孫,可是兩年後他再回台北,知道了那場火,他發瘋似得找,也找不到那個軟軟糯糯的女女圭女圭……
他回韓國了,請求彼得給他一個機會,讓他也加入訓練。彼得同意,只有一個要求,跟他一起去執行一筆單子,如果有意外,他會直接把他殺了。他當時竟然沒有猶豫,直接應了。
在那一次,他見識到了真正的殺手的厲害,也明白了自己該怎麼樣做才能存活下來。
他要薛家的家主位置,不是因為薛家富可敵國的資產,也不是外姓養女們的追求,只是要薛家的信息網,讓他能夠找到那個女孩……
「怎麼了?還有什麼想問?」蓋上砂鍋的蓋子,他洗了手過來,攬著她就往房里去。
只是吹這麼幾分鐘的風,她的身子就有些冰涼。
「沒了。」韓優雅笑眯眯的答,眉眼彎彎的像只淘氣的小貓,蜷縮在他懷抱。
她只是不聰明,又不是笨,剛才李一南眼里的冷意她看的清楚。只不過他不願意對自己講,自己就不會去問。
她見過他身上的傷,在這一刻,也會微微的疼。
別扭的轉身,用雙臂將他緊緊的環抱,腦袋搭在他結實的胸膛,听著那強有力的心跳,心疼在蔓延。
「李一南,我們結婚吧?」
「嗯?」李一南眉宇微蹙,瞧著懷里可人兒瞬間的轉變,有點怔住。
「我想去旅行了。」韓優雅眨巴著眼楮,歡快的說︰「我不想再拍什麼婚紗照,也不想辦什麼結婚典禮,只想和你一起旅行,好不好?」
是的,她想逃離這個地方,和他一起,遠離世人的眼光,只有他們兩人,幸福的在一起,看雲卷雲舒,潮起潮落,如此,多好。
「好。」李一南應下,「明天就去挑套婚紗,咱們穿上婚紗去旅行,怎樣?」
「也好。」她笑嘻嘻的不停點頭。
「我去盛飯,你布碗吧。」
「ok啦。」她開心的雀躍。這個男人手藝一向好,尤其是在空中花園時,她差點把持不住想要偷師學藝。
干鍋圓白菜,鍋塌茄盒,蒸紅薯,烤土豆,小米粥。
簡單的農家小菜,卻是噴香可口。
可是還不等她吃飽,李一南便說了一句讓她有些忐忑的話語。
「跟我回首爾,見我母親吧。」
記憶中那個似乎從來不會笑的清高女子,對待自己永遠都是冷冷淡淡的,有些疏離。
這樣的女人,馬上就會成為自己的婆婆……
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求婚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