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飯,有人收走了碗筷,大概是去主院清潔。
韓優雅看一眼外面輕輕搖晃的花枝,攬了攬披肩,兩眼微眯,趴在窗台看著遠山迷蒙。
李一南輕聲走來,將她擁住,把一只土褐色的小暖杯塞進她手里。
「你在我身邊,這種感覺真的很好。」他暖聲說著,在她發鬢留下一枚吻。
韓優雅抿唇低低笑開,轉頭看著他一臉幸福,有淡淡的心疼縈繞,輕輕的靠在他的胸膛,「只要你不嫌煩,我就永遠賴著你。」
李一南也笑。他怎麼可能嫌她煩,他恨不得現在將她捧在手心。失而復得,這種情緒,讓他變的不安起來。
母親那邊還沒有得到消息,所以他們倆人才能這樣安靜的在暮色四合的小屋里相擁。
若是知道了,後果也許真的很嚴重……
所以必須在她知道前,公開的、光明正大的帶著她回去。
心底暗暗壓下一切思緒,將她抱起塞進被窩,「乖,早點睡。別忘了,咱們還要穿上婚紗去旅行。」
「晚安。」她嫣然一笑,迅速的闔上眼簾。
也不知是最近休息不好還是擔心太多,她總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容易疲勞,如果不靠意志力堅持,時不時的都能睡著。
李一南看著她唇角輕挑出的弧線,輕聲笑了。
幫她理了理凌亂的發,就那樣呆呆的凝著她絕美的睡顏。
她的皮膚依舊偏白,白的有些不真實,似乎一不小心就會幻化,隨風飄走一般。
這樣的她,讓他覺得心疼,讓他覺得不安。
他就這樣深深的凝著她,似乎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台北的天,要亮的早些。
李一南在听到野雞起鳴時。翻了個身子,將她攬在懷里。
雖然隔了床厚棉被,但是卻也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窗外晨光微曦,百合靜靜的散發著清香。有露珠不時的滑落。
隱蔽的手機在響,他不喜的皺了皺眉,在她額心落下一吻,這才披了外套出去。
「你說什麼?」他不太相信傳來的消息。
「老爺子病危了,各方的孩子都回來了,怕是你也得出現一下了。」遲雲離語調壓抑,他人在首爾薛家,整個圈子的氣氛,讓他覺得不爽。
「我不回去,那邊的東西誰愛拿拿去。你看著點就好。」本來他就對薛家那份家產也從沒覬覦過,尤其是多靈也已經找到了,他就更沒有要薛家的必要了。
「你是這麼想,可是旁人可不這麼看。」遲雲離‘唉’一聲,這才把這幾日薛家家內的風起雲涌跟他說了個明白。
這薛家本來就是黑道起家。直到現在也有很多東西沒有洗白,不光是政府盯著不放,就連那些同根派系的黑道也覺得不甘心就這樣少了個出頭鳥,所以紛爭不斷。
薛家兩位老爺子加起來七個兒子,卻一家只有一個女兒,連帶私生女,也總共只有三個。可是私生子卻數不清了,但是他們沒有繼承薛家的資本,所以不再預算之內。
這七個兒子實在算不上出類拔萃,孫子輩也沒有什麼過于聰敏睿智的孩子。但是卻各個都對這薛家家主虎視眈眈。
如果沒有他的出現,這家主之爭,還是應該在他們薛家內部。但是自從薛婉琴帶著他回去。一切都不一樣了。
薛成那老狐狸本來想用他刺激那些嫡孫子們,可不想彼得卻對他贊賞有加,甚至帶在一直帶在身邊悉心培養。
對他出手的孫子們,雖說沒一個命喪黃泉的,卻都不是廢了就是呆了。渾渾噩噩的在薛家當寄生蟲。
可他明白,這些人,骨血里都是有戾氣的,更是懂韜光養晦一說。這麼多年的裝傻充愣,私下里卻沒一個安分的,多多少少都勾結了些外姓幫派或是政府議員,就等著薛成一斷氣,再來一次真正的角逐。
他現在的身份過于敏感,他本來就是外孫,還是薛成最疼愛最看中的接班人。所以眾人聯手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理掉他這個不該出現在繼承人名單里的外姓孫子。
「打電話給陸炫聖,讓他做防備吧。」他有些無奈的吩咐著,心里卻是煩躁起來。真是怕什麼什麼來。
事情一觸即發,母親現在應該已經接回吳沫沫了。她這一輩子都活在對李正新的仇恨里,就算力豪垮了也不罷休,還想讓他把那個男人綁來給她賠罪……
但是她沒有那權利,他又不願意做。她便要逼著他接受一切。
想到這兒,心里一狠,沉聲道︰「雲離,把沫沫送走吧。」
遲雲離雖然清楚他的想法,但還是心下一凜,躊躇再三,低聲建議,「不如直接抹了她。」
「那不成,畢竟她是無辜的。」是的,吳沫沫只是身份特殊而已,而這身份和她對自己的感情,卻成了母親最大的殺手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傷害她,雖然他從小也沒喜歡過她……
遲雲離咆燥的撓了撓頭,算是應了。
斷了電話,李一南有些憂郁的沖了咖啡,站在門前小口小口的喝著。
韓優雅凌亂著一頭潑墨似的發,揉著惺忪的眼楮,迷迷糊糊的起來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副山水畫。
遠山翠綠,近花清幽,孤獨的身影一襲咖色,執杯的手指修長白淨,白瓷杯在這蟲鳥啾啾的清晨里冒著熱氣。
「一南。」她從後走去,緊緊的擁抱他。
為什麼只是一夜,他的背影又是這樣的寂寥,像是萬年的孤獨。
李一南一怔,剛剛想事情想的太出神,竟然連她起床這麼明顯的聲音都沒有發覺。
扯了扯嘴角,他將她擁在他胸膛,拿西服將她包裹。
「怎麼才睡這麼一會兒?」
「都要七點了哦。」她仰著白淨的小臉,笑的眉眼彎彎的。
「出去吃飯。」他一手將她抱起,落了杯子在窗台,往外走去。
「一南啊,我想起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走在半路,她怯怯的囁嚅,兩只藕段似的胳膊緊緊的攀著他的脖子。
「嗯?」
「咱們要結婚的話,是不是還要戶口簿和回一方所在地啊?」她小心翼翼的說著。這些都是她睜開眼才想起來的事情。
「你怎麼想?」李一南笑。
「不如咱們先回加拿大吧,我想我媽媽了……」她羞澀的莞爾,將頭別過去,裝作看天空。這是她醒來之後的第一想法,與其先見薛婉琴,不如還是見自己母親百麗兒比較輕松。
李一南看著她臉上的緋紅,點頭應了。
只是心里更是忐忑,他本來是想說推遲結婚日期的。卻不想這個丫頭卻已經想到領結婚證這麼一說。
自己身邊的保鏢都是跟著他十幾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經過彼得親自教出來的好手。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自己結婚的這件事情被暴露出去,更會對她不利。
尤其她現在的身份是太陽集團的嫡女,這樣的身份太過于敏感,相比吳沫沫來說,程度只多不少。
心沉了幾分,面上卻是波瀾不驚的。
倆人在主院簡單的用了早餐,有司機送他們去婚紗店。
就算時局太緊張,情況對自己再不利,他都不想壞了這個小女人的心思,毀了她的情致。
「這婚紗店是陸家的,大部分都是定制的,你去選一款適合出行的。」李一南引著她進了台北最大的婚紗店,正在說話時,就看到一道妖冶的身影氣憤憤的進來。
「怎麼了?」韓優雅感覺的出這個男人瞬間緊繃的神經,輕聲問著。
「遇到熟人了。」李一南聳聳肩,就將她往懷里拉,卻是掩住了她看到些不該看到的人。
來人一眼就看到他,還有依偎在他懷里睜著迷茫杏眼的女子,清脆的笑了兩聲,徑自過來,「喲,一南啊,這是哪家的姑娘?摟的這般緊,還不想讓人見了?」
「讓人見也要看讓什麼人見,像是小表姐這樣性格的女人,我可是不敢。要是知道你今天來查店,倒貼我一千萬都不敢來。」李一南打趣著,卻是將韓優雅攬的更緊了些。
「哼哼,看來是從小打打殺殺的習慣了,連找老婆都要找個會揍人的。」陸美優不懷好意的笑笑,待看清了他的眼神,立馬喚人清場。
等店里人全散了,從外又掛了停業的牌子,李一南這才把韓優雅放開,不滿道︰「我本來是想當個普通人,來挑挑婚紗,這遇到你這*oss親自接待,怕惹人注意。」
「我怎麼會不明白。」陸美優一笑,過來就牽著韓優雅往茶座過去。抿了幾口茶,淡淡的問︰「你是焦家的丫頭?」
「是。」韓優雅有些緊張,尤其是陸美優在輩分上還算李一南的表姐,這種突兀的見面,讓她有些尷尬,何況這女人又是一眼就認出她,讓她覺得有些失落。
怕是在這圈子之內,誰人都知道了自己鬧出的那些鬧劇吧。
想到這里,心里有苦澀蔓延出來。
「你和一南挺般配。」出乎意料的,陸美優竟然這麼說。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幾句,幾乎都是陸美優在引著她說話,可是她也是心不在焉的,答的模糊。
「選套婚紗吧,算我送你的見面禮。」陸美優見她不想說話,也不為難,拉開櫥櫃紗簾,讓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