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兒覺得京城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昨傍晚邵大公子才說要開賞花會的事兒,當時還沒听誰議論呢,這才睡一宿覺的時間,怎地第二天一早,就是在這事議論中醒了的呢?
客棧一樓大廳里有不少人,說是吃早飯也行,說是八卦閑聊也成。
梨兒一邊喝著粥,半夢半醒的,入耳的亂七八糟的聲音總是充斥著‘賞花會’,邵大‘邵大公子’等字眼。
容夏倒是沒什麼驚異的表情,安安靜靜的吃早飯,只是總覺得哪不對勁兒。邵峻是那種愛顯擺的人,這一點她也清楚,所以即便覺得哪里怪異,也沒深想。
她不覺得以邵峻的能耐,會有人算計到他頭上他還一無所知,自己只是去听牆角,就不用管那麼多了,換句話說,越多的出乎意料,說不定還越是好事呢。
吃完了飯,容夏帶著素問和梨兒去成衣鋪買衣服,邵峻倒是送來了三套威遠侯家一等丫頭的衣裳,也是默許了容夏帶著梨兒和素問一起的。
容夏這倆丫頭放出去比人家小姐還漂亮,以邵峻的性格,巴不得身後跟著一溜美女,不過容夏看了一眼就讓梨兒拿出去扔了。
開玩笑,真的去給人當丫頭,以後拆穿了她不得被他老爹罰跪?她舍不得自己的膝蓋,還是去搞兩套小廝穿的衣裳,自己就扮成個書童好了,只要是以明目張膽偷听為目的的,就不用拘泥于形式,容夏如是想。
京城的成衣鋪有很多,但薛弘給她的回話當然是最好的成衣鋪,薛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總不能在這方面虧到了小姐。
梨兒看著滿目琳瑯的衣裳,撇了撇嘴兒,漂亮是漂亮,可就算是金絲兒縫的,也不值那個價,好在薛家富有,連丫頭都中氣十足,不差錢。
不過再好的鋪子,要買小廝的衣服,也貴不哪去。
只是要找到合適梨兒和素問那種風一吹就能吹跑的身材的,也挺困難。梨兒挑花眼,容夏往那一坐,喝茶。小姐也要有小姐範兒的,還至于讓她親自去選。
素問以要服侍小姐這混不吝的理由往那一杵,堅決不往那看一眼就能閃瞎眼的架子邊走。
可憐梨兒一個人在挑,不是人家鋪子服務不周到,實在是來買小廝衣服的,算不上什麼生意,都是自個兒挑的,只有動輒幾十兩甚至上百兩白銀的生意,掌櫃的和小二們才會一臉狗腿樣的呼上來。
哪哪都一樣,容夏三個還不至于為這事置氣。
就單憑此論,容夏覺得她其實是一個挺溫柔的人,至少別人不來惹她,她是絕對絕對懶得去招惹別人的。
可有句話怎麼說?流連不利連喝口水都能塞牙,容夏覺得說的差不多就是這樣。
本來她要去當小廝書童就挺不樂意了,但為了那萬分之一的能探听到自己祖父和父母的消息,她忍了。
還親自來挑小廝穿的衣服,她真的覺得自己夠虔誠了,心情怎麼著也算不上陽光明媚,偏這時候,還能被招惹。
素問也愣了,她咋就不明白,這一排排的都是小廝的衣服,梨兒挑出來三件其實也沒比掛在那的好看,優點就是小,這樣自己和素問穿上去才不會像是套了個麻袋一樣直晃蕩。
可這樣竟然也能被爭執?
或許她們和成衣鋪子沒緣分,不管是在洛陽城還是在長安城,一入成衣鋪子準出事兒。
這不就一個明顯女扮男裝的姑娘拽著梨兒挑出來的衣服就不撒手,梨兒氣的直鼓嘴兒,她挑花了眼才挑出來的。
「讓給這位小姐吧。」容夏一反常態,笑的一臉溫和,周身冷冽的氣質被斂的干干淨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和氣的大姐姐。
梨兒愣著覺得自家小姐被附身了,素問也有點發懵。
那小姑娘倒是有那麼點點不好意思,也說了句,勉強算是解釋,「那個,我是齊國公府的小姐,今天實在是急事,就先謝謝了。」
她看起來是挺急的,風風火火的,只不過傲慢浮于表面,連遮掩都懶得遮掩。
齊國公是誰啊,在整個京城都是數得上號的,齊國公嫡長女可是威風赫赫的太子妃,她們家的庶女都能在外面橫著走,比別人家的嫡出小姐還風光。
素問轉頭看自家小姐,容夏臉上還掛著笑容,只是周身冷颼颼的感覺尤為強烈,素問覺得自己都快被凍成冰塊了。
「梨兒,再去選一套。」
梨兒癟癟嘴,乖乖的去了。
「薛弘,過來。」容夏還在笑著,柔聲細語的。素問卻一瞬間著急上火,頭冒青煙,這狀態她以前好像見識過一次,就是在燕平侯世子去提親的時候,她家小姐就像現在一樣捧著一張人見人愛的笑臉,險些將人家世子爺扎殘廢咯。
薛弘也有些氣短,只在心中禱告,他家大小姐能不能消停點,千萬要消停點。
「薛弘,把齊國公祖宗十八代給我查清楚咯。」素問撫額,容夏實在笑的太燦爛了,比記憶中的那次都燦爛。
她不會又手癢要扎人吧?她那一套針,素問每次看都心驚膽戰的,如果非要把心里的想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話,素問覺得,那一套針比起救人來說,更適合殺人。
薛弘嘴里發苦,還是順從的道了聲是,出去辦這事去了。
素問覺得她得勸勸,梨兒那孩子傻,想不到這兒,靈樞姐又不在,她的壓力很大。
「那個,小姐。」
「恩。」
「就一套衣裳而已,還是就用一次的衣裳。其實不用費心力報復回去。」
「恩,我知道,我會選擇不費心力的方法。」
素問快哭了,那不就是扎人麼,她家小姐最熟的就是這個。「小姐,你可不能扎人了,你忘了咱來京城的時候您答應家里什麼了。」
「沒辦法,小姐我錙銖必較。」
容夏笑容還掛在臉上,那樣的笑容下,她的容色更甚,眸光流轉的燦爛光芒,如同彩虹一般耀眼。
其實她不是錙銖必較,只是討厭無理傲慢的人,尤其是這個無理傲慢的人欺負了她的人。
梨兒挑了那麼久,她看著都眼花,那小姐自找的,怨不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