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夏是坐著馬車走的,雖然被黑布蒙上了眼楮,但獨有的方向感和听覺卻並沒有被屏蔽,從張府西門出來,所有的路線已經在她腦海中成型。
從洛陽到京城,一步一步,終于走到了今天,一想到要見到父母,向來不會太波動的心情終于起了絲絲漣漪。
馬車吱呀吱呀的聲音不絕于耳,容夏閉著眼,腦海中清晰的構造出周圍的一切,店面,街道,還有露重的石板橋。
晚上的風有些微微的涼,透過車窗的簾,拂在容夏的臉上,清清爽爽的很是舒服。
…………
突如其來的破空之聲讓容夏汗毛倒立,幾乎是第一瞬間她低下了身子,長劍泛著寒光從她的臉頰擦過,潔白無瑕的臉俶爾出了一道紅色,如玉染血。
血氣在夜空中四散開來,是領路的護衛受了傷。
一時間容夏無法判斷是張府在自導自演,還是她連帶著張府一起陷入了誰的圈套。
手指間夾著金針,心卻漸漸涼了下來,沒有人比她清楚,這幾根救了無數性命的金針根本無法構成她的保命符,在頂級殺手面前,她的自保能力等同于無。
這一次,她終于後悔為什麼如此自大的沒把彥帶在身邊。
冷汗順著臉頰流下,流進了血口之中,在暗夜中泛出一抹妖冶。
即便有張府的護衛在前抵擋,容夏躲的依然非常狼狽,有些濕滑的街道,店鋪都已經打烊,沒有往日的熱鬧,因是深夜,周圍根本沒有行人經過。
在這風中掙扎的,就只有歪斜著的一輛馬車,一伙劍劍致命的黑衣,幾名漸漸無力的護衛。
沒有辦法了,容夏看著已經不敵的護衛,一枚金針飛射而出,卻不是沖著黑衣,而是沖著拴著馬車的韁繩。
幾乎是瞬間,容夏騎上了馬,死命的拽住韁繩,用最快的速度向著瀟湘樓的方向跑去。
這個位置她大概估算過,離瀟湘樓是最近的,而對于京城而言,如同瀟湘樓所在的大路,即便是深夜,也依舊熱鬧,一旦到了那里,這些個黑衣就不可能肆無忌憚。
近了,近了,隔著巷口圍牆,她似乎能夠听得見那邊的絲竹管弦,和有些糜爛的笑鬧。
後面的破空之聲更近,是劍鋒在空中疾速劃過的聲音,像是預示著生命的終結。
容夏眯著眼,排除所有雜念,死命的捕捉的後面的聲音,終于在那長劍快要穿破自己心髒時一躍而滾下了馬,那馬一聲嘶鳴,竄向了巷口拐角處的人群,而那最致命的一劍也因容夏的突然跳馬而刺向了空中。
肩胛處傳來的痛感錐心刺骨,容夏心中暗罵,本來就沒完全恢復,再這麼一摔,搞不好都得留下病根。
但是看到黑衣人猶豫了一下便四散撤去,似乎只是呼吸的時間,便融在了夜色當中,連個影子都捕捉不到,就好像剛剛發生在巷口的,只是如同夢境般的幻覺。
額上的汗 里啪啦的掉,肩膀連帶著一整條手臂不停的顫抖,這是瀟湘樓的門口,卻不是她真正獲救的信號。
那些人隱于黑暗,並不代表已經離去,若她現在回張府,在路上等她的就是再一輪絕對不會再失敗的刺殺。
容夏估模著,沒有動彈,坐在瀟湘樓的牆角,將懷里的針一根根的扎在正確的穴位上,血是不流了,但是痛感卻絲毫沒有減弱,再沒人來管她,估計她不是被肩膀痛死就是高度緊張的神經連帶了頭部,頭痛復發痛死。
紙醉金迷的顏色就在自己眼前搖晃,紅色的燈籠和花花綠綠的絲綢錦繡,燈光笑聲混雜了酒香,如同鋪展開來的金箔畫,她卻沒有了欣賞美景的情志。
她現在是真的車道山前,橋到船頭了,可是哪哪也沒見著說好的柳暗花明,如果眼前這美貌天仙的少女對她沒殺意的話,她可能還能信一信書上站著不腰疼記載的話。
「走吧,還想活命的話。」柔情似水的美人冷著一張臉看著她,容夏疼的沒力氣翻白眼,但考慮到現狀卻也不得不低頭。
畢竟她不相信玲瓏知道她之前險些喪命是拜容夏所賜,至于這瀟湘樓,她能逃出一次就能逃出第二次,至少這里比深夜里掩蓋下那泛著寒光的長劍要溫柔的多。
出乎意料的是,瀟湘樓玲瓏的院子里竟然還坐著一個男子,黑衣黑扇,眸色晦暗,輪廓不清。
老相識了。
「呵!」容夏笑的有些詭異,按著左肩的手倏忽加重,疼的她一個顫栗。
「到底是你和皇長孫是一伙的,還是你合著你姘頭把皇長孫坑了,要是第一種,今兒就算廢了這條胳膊我也要把你這條命留下。」
要是第一種,那今兒的黑衣人就不用想了,她把消息告訴了他,就出了這事兒,那從頭到尾被耍的就只有她,而她踏進了這門檻,估計也就沒了出去的可能。
容夏本冷,而如今又添了一抹狠戾,就好像是壓在心底的瘋狂情緒突然得到了宣泄口,讓人想探索,看起來清清冷冷什麼都不在乎的人真的狠起來到底有多可怕。
「哼,不自量力。」柔媚的聲線,柔媚的眼神,出口的卻是淡淡的不屑和輕嗤。
容夏嘴角微扯,她不屑于和誰做口舌之爭,她知道玲瓏功夫厲害,但可惜和追殺她的千鈞一發並不相同。
那些人沒給她時間,可眼前這兩位卻給了她足夠的時間。
若是一點手段都沒有,她怎麼可能會乖乖的和玲瓏進到瀟湘樓里。玲瓏太自負,自負的以為容夏半殘的身體不足以威脅她一絲一毫。
直到她感受到全身發軟,內力全部被封在丹田,血脈像是堵上了一樣難受,才豎起柳眉,想要扼住容夏的喉嚨,卻發現自己軟的連站直都費勁,但也因為這樣,她靠著黑衣男子而沒有被拒絕。
「怎麼樣,又香又軟的美人在懷,我還是很有誠意的吧。」
容夏最美的不是臉,不是眼,而是那一抹笑間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