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謠夜傾天下 第十五章 心願

作者 ︰ 桃花心木

她跟著那少年風餐露宿,翻山越嶺,毫無目的的漂泊,但卻從未覺得苦,一路上只是從未有過的新鮮和快樂。有時候,只要是和那個人在一起,無論是做什麼事,都是幸福快樂的。或許,這便是愛情的力量吧!

他們一起游歷名山大川,同看日升日落,潮漲潮生,花開花謝。因為有一個人陪伴,所以清淡如水的生活也充滿了樂趣,不會覺得乏味枯燥和無聊。

阿淵帶著她走南闖北,夜宿邊關望明月,曉聞羌笛報曉聲。胡天八月,風沙遍地。並肩看長河落日圓的遼闊壯麗和馬鳴風蕭蕭的蒼涼豪邁。對她來說江湖中的一切都是新奇美好的,心里想能這麼走下去,那麼這一生也值了。

但是偶爾她會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萬里之遙的玉蝶宮,那時心里便有些說不出的惆悵和悲傷。無論如何,那里都是她的故土。

而這些,她都一直沒讓阿淵看出來。

同樣,他也沒有讓她看出自己眸中偶爾流轉的憂悒和無奈。太快樂的時光,卻總是嫌過得快。

半生不過揮手間,一年不過一轉瞬。

她還沉醉在自己的美夢中,渾然忘卻了細沙般從指間瀉下的似水流年。

畢竟是女子,傷春悲秋是難免的。回首過往或者展望未來的時候,她漸漸會覺得迷惘和悲傷,難道還要陪著他繼續這樣蹉跎歲月嗎?他們這算是什麼呢?

或許一開始只是因為年少叛逆吧,一時沖動隨他離開,並沒有後悔,只是漸漸覺得不太甘心了。或許因為她並不是個普通的少女吧,即便不去承認,她與生俱來的責任都是擺在那里的。

但是,她卻很想不去在意那些東西,畢竟,少宮主的責任離她還是很遙遠的。眼下,她只想追隨著那個少年,一直走一直走……

但是漸漸覺得有些不安起來,想要定下來。可是,他們算什麼關系呢?他似乎從未提及過,可是她卻無法再繼續裝作無所謂下去了。

于是,終于有一天,猶豫了好久,她率先開口道︰「阿淵,我們以後在一起吧!」

她本是開朗大方的女孩,可是在他面前說這麼含蓄的一句話,居然紅了臉。

身畔的人側過頭,眼中似有驚訝和激動,沉默了一會兒,他卻笑了笑道︰「心兒,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他豈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那一刻卻裝起糊涂。

聰明人若要裝糊涂,那可是比真正的糊涂人更讓人無奈。少女的額角披著星月的光輝,清澈的大眼楮里閃過一絲笑意。

他忽然抓起少年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寫了四個字。

他猛地一震,抬起頭默默地望著她。

許久,鄭重的在她掌心緩緩寫了四個字,他的手指一直在顫抖,那四個字不僅僅是寫在了她的手里,卻是更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四只手緊緊相握,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對望著,相視而笑。此時無聲勝有聲,不過如此。幾天後,他們在一座平凡的小鎮里舉行了婚禮。

沒有豪華的排場和張燈結彩的輝煌,也沒有尊貴的賓客。只是在小鎮上唯一的客棧舉行了簡單的婚禮,那一天請的客人都是鎮上的尋常百姓,雖然賓客滿堂,她卻沒有一個熟悉的。

為他們主婚的是小鎮的鎮長,在那兒一切都是陌生的,然而她的心里還是很幸福很甜蜜。人的感覺本就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所以快樂幸福並不一定非要別人見證,只要自己心里明了就行。沒過幾天他們就離開了那座小鎮,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在漂泊。她緊緊追隨著他的腳步,無論他去哪兒。本以為會這麼走下去,走遍千山萬水,走到天涯海角。可是她忘了自己是個人,凡人都會累的。成親後她漸漸覺得有些倦了,想安定下來,想要有個家,想要陪著他一起看細水長流雲卷雲舒。可是卻不知他的想法,她便為此悶悶不樂。她的心事終于被他發現了,百般詢問之下,她將滿月復心事和盤托出。

哪知他听了之後驚呆了,半晌回過神來仰天長嘯,居然滿是興奮和激動。

原來這也正是他心里所想。他一直有個願望,就是有朝一日退出江湖歸隱山林,過閑散平靜的生活。

可是自從遇到她之後,他便將那個願望拋到了腦後。

因為她還小,正值青春年少,未經過什麼事,如果從此陪他隱入山泉,終老一生,那麼對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所以他帶她四處游玩,出入各種繁華熱鬧之地,只為了她能夠開懷,只為了她的一生能有些色彩。卻不料看過浮華喧鬧,走過紛紛擾擾之後,她卻願意離開那個令人眼花繚亂意亂神迷的花花世界,陪他過淡泊寧靜的生活。

原來人生就是一個圈,總有一天會繞回原地,于是開頭變成了結尾,結尾呢?又超過了開頭,如此反復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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