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的,你不喜歡那小子,卻還不讓我去和秋田子她們說話,沒趣味,今天可上你的當了。韋小寶在想。忽然,他耳朵里傳來一陣喧嘩聲,似乎離這里並不遠,他驀地爬起來,奔坡上跑去,他心里一陣狂喜,坡下面,有人圍成一圈,正在那玩骰子。
乖乖隆的冬,老子正手在發抖,原來是它感受到有人在玩骰子了,哈哈,妙呀。韋小寶一溜小跑竄下坡,擠進人群。當先一人貌相粗豪,滿臉橫肉,他那舉著盒子的手指若鐵鉤鋼爪般強勁有力。眾人都注視著他的盒子,有人瞟了他一眼,沒有再在意他。韋小寶模模口袋,糟了,沒有銀子,沒有瀛國的錢幣。韋小寶只得擠了出去,荷子他們已站在人群外面。
「妹子,借點錢吧,哥可是手癢了。」韋小寶伸出手來,嘻笑著對荷子說。
「你也會賭?女乃女乃知道了可不會饒你的。」荷子嗔怪道,話雖這麼說,她還是拿出幾個金包銀,幾枚大判(這些都是瀛國江戶時代通行的錢幣),扔給韋小寶。
「放心,你哥的賭術精,眼光準,從來只贏不輸,中村公子,你也來插一手吧?不用怕。」韋小寶掂掂那些若豆兒一樣的錢幣,想她是小姐,出手闊綽,這些應當夠了,于是他轉向中村。
中村望了荷子一眼,沒有做聲,他掏出幾顆二分銀,大判,遞給韋小寶,說︰「你去玩吧,我不會賭。」
哈,我這話問得好,他一下子就送錢來賄賂我這小舅子了,這當然是不要還的,妙啊。韋小寶在得意地笑,荷子瞪了中村一眼,似欲說什麼,韋小寶已轉過身去,又鑽進人群。
那粗豪的人看到韋小寶又鑽了進來,不禁眯縫著眼楮,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也來賭一局吧,既到這里來玩,找點樂子,我們就以娛樂為主,輸贏都不會放在心上的。來來。」漢子把一堆蠶豆攏到身邊,他面前已堆著一堆大判,小判,二分銀,一分銀,看來,他定然贏而未輸了。他舉起那個盒子,使勁搖晃,盒子隨著雙手的振動在上下翻飛,他的手舞了個圓圈,其勢未歇,又上下甩腕抖臂,最後,他把盒子從身後拋過,另一手順勢一抄,穩穩地抓住,「砰」地一聲,倒扣在桌上。「押啊,都來押啊。這一把我的運氣也不會差的,你們還敢來麼?小兄弟,你押哪?來吧,試試手氣。」漢子在叫囂著,旁人有躍躍欲試者,有耐心觀望者,都伸長脖子,屏息靜氣。
韋小寶一看他那動作,就知道他是一頭牛牯,等著自己來宰他。太個妙了,老子得慢慢地贏他的。他看看周圍的人,瞧他們的神情,臉熱性急,手躁汗淌,沒有看到有人是個中老手。他笑嘻嘻地模出一枚二分銀,跟著大家放在一塊,押小。
「喂,小子,你用這麼多來押嗎?」漢子看韋小寶遞過去一錠,問道。
他們玩法可真簡單,我可得慢點來,跟著大家混一下,等你贏得興奮了,再一把贏回來,哈,老子正缺錢用,在你這敲上一筆吧。韋小寶說︰「大叔,我的錢不多,你給我找零,要不,我回去得挨我女乃女乃罵呢?」
「哈哈,你小子不必害怕,她不是罵你嗎,還沒打你,要賭就賭個盡興,玩個痛快,是不是?我這就找你。」漢子很是爽直,利落地找了一疊錢幣給韋小寶。「快啊,要加碼的可以加了,看準機會,這些錢就是你的了。快,我可得弄開了。還有加的嗎?沒了,起來。」
「哈,今天我這莊家可真個大發了,又是十一點,通吃。」漢子興奮地把那些錢幣紛紛掃到自己身邊,有幾個跟著莊家的人樂呵呵地從那堆錢里面分攤著勝利成果。
韋小寶留意地看著眾人的表情,有時,莊家與一些賭徒串通一氣,合伙來騙取眾人錢財,這倒不關自己的事,只要不騙我韋小寶的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不知道這里面真的藏著能听骰子的人嗎,要不,最後一把把他的錢全贏來就不行了。
「好,世運輪流轉,剛才讓你們贏了,現在我這把終于賺回來了,來啊,我搖起來了,各位來下注啊。」漢子又舞起手來,這回是單手,他的手或擺震或劃圈或輪換,花招迭出,手法多端。韋小寶細細地听著,不動神色。就在漢子把盒兒扣在桌上的那一剎那,韋小寶听到了,這次骰子是二點。
眾人猶豫不決,有的人把錢幣放在大上,有人放在小上,有人放在大上又放到小上,韋小寶看到眾人都沒拿定主意,他拿出剛才漢子找他的那一把錢幣,全都放在大上,狠狠地說︰「我全押上了,老子不信這一把不贏。」
「嗯,剛才連著開大,這一次,應當還是大的。」有人附同著說,他也跟著押了,有幾人跟著押來。這一把押得太大,不少人不敢跟來了,他們持幣觀望著。
那漢子把錢押在小上,笑著說︰「小子,你才玩一下,就全拿出來押上了,不怕你女乃女乃麼?」
「哼,我給她贏錢回去,她高興都來不及呢?你先別說,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好,還有跟的嗎?這位小兄弟多豪爽,大家來押吧,快來哦。」漢子吆喝著。
人們紛紛跟著漢子押小,也有人來押大。
漢子揭開來,果然是二點,小。眾人大樂。跟韋小寶押大的人臉色很是難堪,神情沮喪。
「小兄弟,你還玩嗎?沒有了吧,唉,你女乃女乃打你了,我們可幫不上你的忙哦。」漢子笑呵呵地說。
這時,中村也擠進來看了,他听到這話,知道韋小寶定然輸了,便拉著韋小寶欲出去。「宮崎大哥,走吧,你妹子在叫你了。」
韋小寶又掏出一顆金包銀,放在桌上,生氣地說︰「我沒錢?這不是錢?老子就要玩,看到底誰贏。你甩啊,我不信贏不了。」
哦,他還真有呢,這小子是不是偷來的。不像啊,那位好像是中村公子,哈,你小子一來玩就輸紅眼了,我贏光你,反正有中村公子在這里,不愁你沒錢的。漢子想著,他隨意搖了幾下,待到骰子落地時韋小寶听出來,是七點,大。
韋小寶把這一顆豆兒押放在小上,雙手合什,嘴里叨念著︰「如來佛祖,觀音菩薩,保佑我啊,今天輸了這麼多了,女乃女乃會打死我的,讓我贏了這一把,把錢賺回來吧,我給你叩頭了。」說著,他把頭叩得「咚咚」有聲。
人們都笑嘻嘻地望著他,望者多,押者少。漢子自然押大。
漢子啟開後,是大,果然韋小寶輸了。
韋小寶嘆了口氣,他回轉身,似欲離去。
「哈哈,你小子來呀,你還有嗎?你不是還有褲叉,拿來,瞧我贏得你的不?哈哈。」漢子大笑起來,眾人都瞧著韋小寶,哄笑起來。
女乃女乃的,你得意吧。韋小寶轉過身來,又掏出兩個金包銀,「砰」地一聲砸在桌上,「老子把這最後兩個拿出來,一把定輸贏,你敢來嗎?」韋小寶沖漢子叫道。
「我不敢?今天你是破敗相,有多少輸多少?我把這一堆全賭上,還不敢了呢?」漢子氣惱地說,很多人也起著哄,紛紛都說要來跟著賭。
韋小寶听了,轉身問中村道︰「中村公子,還有錢嗎?借我,就玩這最後一把,你借我,我這小舅子可就幫定你了。」中村的錢借後不必還,韋小寶如何不想多借點,至于袋里還有的,他可不想全掏出來,中村也會幫著說他全輸了,這樣可以向妹子要,還可以向女乃女乃要,韋小寶的錢就越來越多了,哈,瀛國的錢比小玄子的錢還好賺些呢?當然,他們哪比得上小玄子的聰明。
中村听了,心里一喜,他把袋子全掏空,拿出幾個大判,小判,二話沒說,一並給了韋小寶。韋小寶樂顛顛地把它們放在桌上,神氣地說︰「哼,來吧,老子可輸不完的,要不要全押上?」
眾人想不到他竟于轉眼間從中村那拿出這麼多錢來,一時皆啞口無言。
「還真看不出,你小子這麼神通廣大,來啊,今天你輸定了,這些,最後還是我們的,大伙說是不是?」漢子說,他看到韋小寶又拿出這麼多錢來賭,精神振奮。「好吧,就依你,一把押上。不論多少。」他特地又補充一句道,他知道,自己這些加起來,也許沒他那麼多呢?
周圍的人嘗到了甜頭,都把錢掏出來,想從韋小寶這贏點錢去。
漢子知道,這一把所押數量太多,一著不慎,全盤皆輸,雖然自己的手氣正紅,風頭正勁,漢子仍不免有些緊張,卻見一個中年人來到他身邊,說道︰「佐藤兄,你可經過風浪的,這時卻怕一個小子嗎?有兄弟在這,你放心玩吧。」
「謝謝田中先生,不可能的,我這就開始了。」
佐藤輕輕地舒了口氣,他的手牢牢地抓著那盒子,開始甩動手腕,力度更大,頻度更高,他似乎把全身的勁道都貫注那「咚咚」作響的骰子中去,「呯」地一聲,那盒子砸在桌子上,韋小寶听出來了,這是三點,小。他四處掃視眾人,大家沒有動彈,都在望著他。乖乖隆的冬,這一回要是還不贏,老子剛才輸那麼多錢不是喂河魚了。你們瀛國人是想不透的,老子剛剛在放餌兒釣魚呢,你們想跟老子賭,哼,輸得你們賣短褲。呸,你們的短褲有什麼好買的,要是你老婆的短褲,老子還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