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那個身著龍袍的威嚴男子踏著高傲的步子,在眾人的簇擁下,緩步而來,金色的陽光在他的周圍罩上了一層讓人高不可攀的保護盾,乍一看上去,尤如從天而降的神詆。
且不說他究竟有多麼俊朗英武,就論他渾身上下那股子渾然天成的貴氣,這世上便無人能及。
容暖心看著千暮離,看著那微風輕拂起他散落在金冠下的如墨烏絲,昨兒個夜里,他們還相擁而臥,只隔了一日的時間,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恨到極處,她竟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美景竟是你這個賤人害死的,你究竟還害了我身邊多少人?」她冷冷的啟唇,趁著千暮離還未走近之時,容暖心一把扯住莫縴縴的袖子,至使她踉蹌著一同跪了下去。
莫縴縴眼中的憤惱一閃而過,隨後壓低了聲音冷冷道︰「無計其數!」
「很好!」容暖心的嘴角揚了起來,眼中卻是一片清冷,或許人至極處,便學會了這個久久學不會的‘狠’字。
就在這時,千暮離高大的身軀在她們的頭頂上方罩出了一片陰影,容暖心抬頭看他,只覺得一夜之間,他似乎越發的高大了,越發的讓人不敢近望,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與氣場,足以撼動天地,震驚九州。
便是這個如神一般的男子,曾經與她海誓山盟,齊頭並進。
往日沉浸在幸福中的種種一一在容暖心的腦海中回放,每一個畫面都是那樣的清晰,那樣的深刻,越是如此,在此情此景之下,卻越是顯得可笑至極。
「皇上,皇上,臣妾好疼……」
一個矯揉造作的聲音猛的將容暖心的思緒拉了回來,只見莫縴縴已經含著眼淚撲進了千暮離的懷中,她委屈的嘟著小嘴,縴細的手指柔弱的攀著千暮離的胸口,似乎真被嚇得不輕一般,連臉色也現了幾分蒼白。
容暖心第一次發現,原來莫縴縴的演技竟是如此的出神入化,以往的姐妹情深,以往的柔順乖巧,只不過是她偽裝後的面目罷了。
千暮離卻只是輕輕的拍了一下莫縴縴的背部,便將她推給了身後的宮婢,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容暖心,眼中微微一閃,眉宇之間便擰成了深深的‘川’字型。
「朕,不想殺你,你走吧!」
一聲嘆息,極輕,但听在容暖心的耳邊卻猶為刺耳。
千暮離的話看似仁義,卻包含了太多外人听不懂的意思,但是容暖心懂,她猛的抬起頭,第一回,用不含任何痴戀的目光注視著他。
「皇上的心好狠!」
不想殺她?那麼,剛才莫縴縴的話都是真的……她心地善良,卻不是笨蛋,自然了解千暮離那句所謂的‘不想殺她’是何解。
畢竟同床共枕了十多年,即使猜不透他的性子,但話中的大概還是能解個一、二。
千暮離的手在身後緊緊的握了起來,他抬起頭,不再看她那張狼狽至極的臉,以及她身後,那長至幾百米的觸目驚心的血跡……
那是她的血,亦是他們的孩子的血……
「來人,送容氏出宮!」閉上眼,千暮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轉身,寬大的袖口上兩只盤雲駕霧的五彩金龍似要騰空而出,在午後炎陽的照耀下齜牙咧爪的甚是可怖。
容暖心大笑了起來,在禁衛軍即將上前的那一刻,她用力的摘下自己手腕上佩戴多年的一只白鳳血玉鐲。
‘ 當……’一聲,猛的擲在了千暮離的腳邊,在白玉砌成的地面上碎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
就猶如他們的愛,徹底的在容暖心的心中毀滅了。
「不必,皇上的龍恩,我容暖心消受不起!我對皇上的愛便如此玉鐲,碎!」
千暮離的黑眸緊緊一沉,他迅速轉身,伸出手,所及之處,只余下容暖心還殘留在空氣中的那一抹揮之不去的怨氣。
「暖心……」
「小姐……」
他撕心裂肺的喊著,眼中的冷漠像被什麼敲出了一條深深的裂跡,久久不能凝合,那一抹艷陽,格外的刺眼,以至于,千暮離恍惚的看見了容暖心那溫暖的笑容。
微風吹起她長長的裙擺,吹亂她如墨般的發絲,高高的宮牆之上,她的身子像蝴蝶一般,翩落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