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姻緣 第三十一章 落花仍有意

作者 ︰ 樓陰缺

雲伯庸受了月幽蘭的啟發,重新布置人手,在雲府內部展開細致搜索,月幽蘭則回到了倚雲樓。

昨夜服侍她的侍女一見她回來,便迎了上去,眼神閃爍,有些心虛,月幽蘭知道她剛才定是將她昨夜的事說給其他人听。

月幽蘭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昨夜,那種香氣如此明顯,巫神應該是曾到了倚雲樓,巫神為什麼到了倚雲樓呢?

難道巫神是來找她嗎?可是,巫神當時放過了她,短時間內不應該找她,不是嗎?再說巫凡帶著蘭花簪,巫凡不會向巫神透露她的行蹤,巫神不應該知道她在倚雲樓,那巫神為什麼還會到了倚雲樓?

會不會是關于雲歡顏在雲家不受待見和出逃的消息傳到了巫神耳中,巫神心中氣惱,便來雲府興風作浪?

這還真像是巫神無法無天的自大行為,對玉瑤琳,他不也是如此無恥嗎?

他有可能利用雲歡顏,試探和折騰雲家。雲家若反,必然予人口實,巫神必定會趁機剪除不臣服他的雲家。

他會帶雲歡顏離開雲家嗎?應該不會,他到過倚雲樓,是來查看雲伯庸的嗎?若不是,會不會將雲歡顏帶到了倚雲樓呢?

也未必沒有這種可能。

「你帶著大家都出去吧,到樓外去,我需要清靜一陣子。」月幽蘭突然撂下了臉,「別靠近倚雲樓,不然我就告訴雲少爺你又嚼舌根。」

那侍女臉白了,對著其他人擺手,倚雲樓內,霎時安靜了。

月幽蘭將樓門緊閉。

她的動作要快!她蹭蹭蹭上樓,將她的房間里里外外先查看了一遍,沒有發現可以藏人的地方,她又回到樓下,細細看著各處。

這時,她注意到了這屋中一個造型古樸的坐榻。

那坐榻的長度寬度,若里面是空的,足以藏人。

月幽蘭向那坐榻走去。

月幽蘭只是就著那雕空的花紋向上提了提,便發現,這果然是分箱的,她微一用力,將上面的那靠背提起推開,向里面看去,便愣住了。

一女子雲鬢散亂,淚痕斑斑,蜷曲著躺在那里,身上只穿著單薄的內衫,身子一動不動,不知是被點了穴道還是身子因為長時間動不了而僵硬了。

果然,雲歡顏被藏在了倚雲樓。

「幽隱,幽隱,你來了,你來救我嗎?」雲歡顏哽咽著。

月幽蘭微愣,隨即醒悟自己此時身著男裝,她是月幽隱的親妹妹,容貌自然有幾分相像,雲歡顏淚眼朦朧,看不太清楚,錯認她為月幽隱了。

「我不是月幽隱。」月幽蘭將雲歡顏抱了出來,「我是三皇子身邊的侍從。」

月幽蘭將坐榻靠背復位,讓雲歡顏躺在坐榻上,「我就去叫雲少爺來見你。」

「不要。」雲歡顏有氣無力叫道,「他不願意見我,我這個樣子他更加以為我……」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月幽蘭不知怎麼跟雲歡顏說明此時雲府情況,「你知不知道雲府因為小姐失蹤都要翻天了,皇上派人將雲府圍困,說三天後你再不出現便要將這府中人全部殺掉。」

雲歡顏本來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更白了,泛著隱隱的青,她嘴唇哆嗦著,語不成句,「他這是要我們雲家人死。」

誰要雲家死?月幽蘭隱隱知道。

「你出現雲家誰都不會死。」月幽蘭說道,「我去……」

「沒有用的。」雲歡顏抓住了她的衣擺,「沒有用的,幽隱,幽隱,你快走吧,他知道了雲家對他的態度,雲家遲早都會完蛋,你不能跟著死,你快走吧。」

月幽蘭回身,蹲下,為雲歡顏擦干眼淚,「雲小姐,我說了,我不是月幽隱。」

雲歡顏的視線定在月幽蘭臉上,深情變為失望,又哭了起來。

「小姐既然耍性子試探家人,現在試探得也差不多了,若還不肯現身,真要眼睜睜看著家人死嗎?」月幽蘭有些心煩。

雲歡顏本該是個烈性女子,不是嗎?怎麼如此軟弱?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女人,你是玉瑤花,是玉瑤花!你是國師念念不忘的玉瑤花,就是因為你,國師將我趕出神宮,讓我嫁給幽隱,讓我監視幽隱,好方便探听你真實身份和生辰。」雲歡顏突然止住了哭聲,望著月幽蘭,「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出現我家里。」

「此事一言難盡。」月幽蘭沒有想到雲歡顏竟然將巫神對她的打算和盤托出,「回頭你可以問問你的兄長,雲小姐,我不知道國師想要你做什麼,但是你要知道你們雲府此時已經被圍困了,你再不出現……」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我能救得了他們一次,兩次,能救得了他們永遠?而且,事後,他們依舊是瞧不起我,我嫁到月家,月家人也不會對我好。」雲歡顏盯著月幽蘭的眼楮,「你的眼楮和幽隱好像,冷靜,卻是心軟,他啊,天啊,我有什麼顏面見他啊。」

雲歡顏捂著臉,「我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啊?即便嫁給幽隱,他也不會放過我,我該怎麼辦?」

「那要看你自己。」月幽蘭耐著性子,「你心中究竟如何取舍,你是心里念著月幽隱,還是听從國師,你若心里還有月幽隱,那就動動腦子,怎麼保護好月幽隱,你知道國師已經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是啊,你說得對。」雲歡顏抹了抹耳邊碎發,「可是我一年來委曲求全,也沒有換來他真正的平安,如今還為他帶來屈辱,我真該依著家人的意思一死了之,我真不甘心。」

月幽蘭也不知為什麼雲歡顏會對她說這些,或許是想套她話,或許是把她這個陌生人當做可以傾倒心中苦水的對象。

「不甘心就想辦法,月幽隱怎樣對你有什麼關系,你那麼做也不是為了取悅誰,只是為了自己的真心,不是嗎?如今,問問你的心,你真心對你家人恨到要他們死的地步嗎?」月幽蘭站了起來,來到坐榻靠背後,她心想著,若雲歡顏再磨蹭,她就一下子將她擊昏,再著人找雲伯庸回來。

「或許,我死了,雲家會直接反了,反而無拘無礙了。」雲歡顏眼中劃過一道異樣神采。

「你確定你的家人能夠戰勝國師?」月幽蘭嘆息,「沒有必勝的把握,謀反只是讓這世間多幾具尸體。」

「那也好過逆來順受還要遭受屈辱。」雲歡顏回頭,「你站在我身後,是要打暈我嗎?」

「不敢。」月幽蘭有些尷尬,「不過,小姐,此時真不是你猶豫彷徨的時候,事情已經出了,總要解決,我不知道你為何出現在倚雲樓,相信雲少爺也不會在乎你為什麼出現在倚雲樓,你只要對他表明你真正的立場,是看重月家,雲家還是國師,相信雲少爺會做出正確抉擇的。」

「你和幽隱真的太像了,都是那麼善于權衡,我真羨慕,受苦的只有我一人嗎?」雲歡顏苦笑,「我真想見他一面,親自問問他還喜不喜歡我?」

「那是後話,你現在必須要振作,必須先處理眼前的事,你曾經遭受過磨難,不是挺過來了嗎?你何必因為一時而一蹶不振呢?」月幽蘭也不知道自己的鼓勵是否對雲歡顏起作用,但是,她知道雲歡顏太需要溫情了。

「幽隱很看重你,很保護你嗎?」雲歡顏抬起了頭,仍然追問︰「幽隱把你托付給我哥?」

月幽蘭也不知雲歡顏是敵是友,怎麼敢對她說什麼,只是一疊聲催促她去見雲伯庸,雲歡顏卻始終忸怩著,不肯動身,最後,終于吞吞吐吐,「我這個樣子怎麼能見人呢?而且我身子軟,走不了的,你給我取來衣衫。」

月幽蘭不敢離開雲歡顏,她干脆抱起雲歡顏上了樓,將她的女裝給雲歡顏穿上,換衣服的時候,她發現雲歡顏身上一些依稀的青紫。

雲歡顏閉眼,無聲流淚。

「那不是你的錯。」月幽蘭說道,「若我是月幽隱,我只會更加疼惜你。」

月幽蘭來到走廊,推開窗子,喊道︰「讓雲少爺上樓來,快點。」

雲府危機因為雲歡顏的現身消弭于無形,皇上與國師大人親自登門,安撫雲白大將軍,並且讓雲歡顏過來見聖駕,雲歡顏婉言請罪,言說幾錯,她巧妙遮掩了國師曾經的胡為,又隱瞞了月幽蘭居住在倚雲樓的事實。

國師大人夾槍夾棒地敲打了雲白與雲伯庸,雲白雲伯庸都是懦懦不敢有任何反駁,國師離去,登上他的肩輿,那排場,又震撼了雲府中所有人,包括尚未離去的皇帝鳳歸昌。

鳳歸昌眯眯眼,對著雲白一笑,「大將軍為了寡人,受了委屈,寡人心里非常過意不去,這樣吧,寡人膝下,有四個女兒尚未出嫁,你可以挑一個,做你的兒媳。」

雲白與雲伯庸跪地謝恩,皇上見他們都如此馴服,沒有拒絕他聯姻旨意,心中略感放心,忙親手將雲家父子拉起,又說了許多好話,才登上皇輦,離去。

雲伯庸送雲歡顏回房,雲歡顏看著悶悶不樂的雲伯庸,微微一笑,「你不喜歡公主嗎?你喜歡倚雲樓那位姑娘?」

「小妹!小妹可不要胡說,她是別人護著的人!」雲伯庸皺眉。

「你終于肯直視我,叫我小妹了。」雲歡顏眼中哀愁,「雲家人婚姻不能自主,這回輪到你了,你總有一天能體會我心中的苦。」

「小妹,你今日表現令哥刮目相看,哥謝謝你,不過,那位姑娘的事,你千萬別說出去。」雲伯庸懇求道。

「我知道,她是幽隱護著的人,我也會護著的,哥放心好了。」雲歡顏說道,「若哥信我,就讓她隨我到月家好了,最不可能的地方反而更安全,哥以為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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