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幽蘭在寧達說出自己的身份時,已經明了寧達潛藏于鳳國的目的。月朗曾經說過,曾有人秘密尋找玉家符印,那必是隨國國君所派。一國之君都看中玉家符印,想必玉家符印的確重要,威力不容小覷。
安國將軍府,寧浩擺下酒宴,但,赴宴的是寧達、月幽蘭和雲伯庸。玉瑤琳稱病不出,月幽蘭不放心玉瑤琳,便讓凌春等人看護玉瑤琳。
酒宴中,寧浩對寧達述說家中變故,父母已經亡故三年,臨終前還盼著寧達功成返國,寧達忍不住落下眼淚。
想想寧達隨國將門之後,身負皇命隱忍于鳳國,性子可謂堅韌異常,那憨憨外表原來是他的武器。玉瑤琳對他失望,也是正常。
這世間,或許,真正不參雜私心的純真愛情,根本就不存在。
既然話已說破,回避,毫無用處。
月幽蘭端起了酒杯,對著寧達一笑︰「大哥,多謝你當日相救,不然我就不能見到嫂子。」
「你不怪我就好。」寧達也舉杯,「你是瑤花,是瑤琳的妹妹,以後,就叫我姐夫吧。」
「也行。」月幽蘭從善如流,「不過,不管你信不信,真正的玉瑤花的尸體是我親自掩埋,就在仙人山里,我不是玉瑤花,只是與她長得相像而已,你若不信,日後可以派人去仙人山查看。」
「瑤琳當你是親妹,我就當你是親人,你放心,隨國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什麼巫神欺負你。」寧達沉聲說道,「你父母及整個宣平王府的血海深仇,隨國定不會不理。」
雲伯庸放下酒杯,「寧兄是想說隨國要進攻鳳國嗎?」
寧達面露怨恨,「宣平王為我國高祖皇後血親,為奸人所害,去國離鄉,到了鳳國,鳳國國師為人陰險,突然翻臉,害死了不曾提防的他,還追殺兩位小姐,最後還恐嚇我妻,致使我妻小產,此仇此恨,焉能不報?你雲家也受他迫害,難道還要替他說話?」
「國師非鳳國,寧兄可要分清楚。」雲伯庸淡淡道,「隨國鳳國三百年來井水不犯河水,若隨國只針對國師,也就罷了,若有更大圖謀,雲家月家絕對不會只顧自身私仇,定會皆心盡忠,保護皇族,保護鳳國。」
「雲兄豪氣,寧浩佩服。」寧浩端起酒杯,「我國國君一項仁愛治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雲兄多慮了。」
寧浩看了一眼寧達,「大哥,隨國十四位公主,皆已經成人,弟之妻乃是十一公主,酒宴後,我讓她來見大哥,再與大哥商談家事。」
寧浩所謂「家事」定然就是「國事」,听寧浩所言,十四位公主皆已經成人,那就是每位都有可能成為國君,想必爭斗正酣,皇上哪里會分心攻打鳳國呢。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寧浩所施的煙霧彈。
「寧三哥,小妹想打听一人,不知貴國的九公主可在京師?」月幽蘭問道,「我們此行目的就是想請九公主到鳳國,為我義母診治,我義母受了刺激,時而有瘋魔之狀,听聞九公主精于治療此類病癥,故而冒昧前來。」
「別人都好說,就這位九公主難說。」寧浩笑了笑,不知為何,月幽蘭覺得寧浩有意無意看了看雲伯庸。
「雲某與九公主算是舊相識,若將軍方便,可否代為傳信,就說雲伯庸千里迢迢,希望得見舊友一面,希望她能前往鳳國,為月相夫人診治。」雲伯庸起身一揖。
月幽蘭暗自搖頭,若九公主對雲伯庸心有情義,听到這話,定會傷心惱怒,說不定避而不見,尤其是當年她欲帶走瑤花,被月家拒絕,她不喜月家,直接拒絕也是大有可能。
月幽蘭笑了,「文縐縐酸溜溜,雲大公子怎麼還如此溫吞,你該這麼說‘當日一別,從此山高水遠,奈何千里迢迢,阻不住魂牽夢繞,今惟盼一會,以慰我心。’」
雲伯庸紅了臉,卻不辯駁,寧浩起身,拱手看著雲伯庸,「原來如此,浩定當轉告。」
酒宴過後,月幽蘭去看望玉瑤琳,月幽蘭將目前形勢對玉瑤琳一一分析,告訴她鳳國皇族、國師、雲月三股勢力角力,凶險異常,她留在鳳國,只會讓她分心,更會被巫神利用,留在隨國,沒有絲毫壞處。
月幽蘭將宣平王身份和盤托出,告訴玉瑤琳,隨國不是她的敵國,而是她真正的母國,寧達雖有目的,但對她真心真意,她不應該偏執固執,誤了寧達,誤了自己。
「你變了。」玉瑤琳輕聲說道,「變得勇敢了,變得有主見。」
「不得不變,不變沒有活路。」月幽蘭說道,「你當年看到那個怪物了,是嗎?」
玉瑤琳血色像是被抽盡一般,她眼里都是恐懼。
「你看見了?還是你想起來了?」玉瑤琳手冰涼,掐著月幽蘭,手指尖都要嵌進月幽蘭手臂肉里。
「我看見了。」月幽蘭點頭,心中補充「在夢里」「是不是每位獻祭的幽蘭仙子都要被那個怪物吃掉,所以你才要帶著瑤花逃。」
玉瑤琳點頭,「神宮里都是罪惡,都是邪物,你都知道了,還要回鳳國?」
「當然,我爹娘在那里,我不回去怎麼行,再說,巫神對我志在必得,我若不回,等于把戰火引到隨國,隨國是寧達給你的樂土淨土,我豈能將它污染了。」月幽蘭挑眉一笑,「我回去,破壞巫神的計劃,打碎他的如意算盤,結束他千年的統治,這世上,再也不能有無辜的女子被那怪物吞掉。」
「玉家符印你真的沒有?」玉瑤琳擔憂看著她,「沒有玉家符印,你可怎麼過隨國皇上那一關?」
「真的沒有,不過山人自有妙計。」月幽蘭見玉瑤琳似乎已經不再消沉,放心了不少,「我走了,凌春他們定然等急了。」
月幽蘭走了幾步,轉身,「瑤琳姐姐,那些日子雪貂跟你親近嗎?」
玉瑤琳搖頭,苦笑,「它啊,只有要吃東西時找我,其他時候都呆在樹上,連我身邊都不近,它只跟你,跟巫凡,凌春帶著它都得拴著繩子。」
怪了,跟她是正常,為什麼會跟巫凡?一定是巫凡也會妖法,蠱惑了雪貂。
回到寧浩安排的住處,月幽蘭立刻叫來凌春與雲伯庸。
「雲大公子,我們不能完全依靠寧浩,寧浩之妻是十一公主,皇族間關系復雜,若十一公主與九公主之間不睦,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月幽蘭開門見山。
不是她多疑,而是寧浩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讓她心生警惕。
「那怎麼辦?」雲伯庸攤開兩手,「我在隨國只認識九公主,能靠誰?」
凌春眼楮亮閃閃的,月幽蘭便知道巫凡定是有所布置,便問道︰「你的人有辦法?」
「對。」凌春說道,「我已經著手辦理了,幻塵公子說,大凡痴迷醫術者,最喜疑難雜癥,嵐音坊的胡風身有古怪寒毒,始終未清,消息傳出,九公主不會不現身。」
「好,不過,也不保險,要多管齊下,你派人多方打探,派人說鳳國故友求仿九公主,並會向她求親。」月幽蘭不理會雲伯庸抗議的手勢,「一定要這麼做,而且動靜要弄得大些。」
「這豈不是要壞公主清譽?」雲伯庸有些著急。
「小姑獨處,老姑娘了,這種清譽九公主稀罕嗎?皇族稀罕嗎?雲大公子的求親只會讓皇族欣喜,還可以讓某些人放心。」月幽蘭點醒雲伯庸,「十四個公主啊,你的九公主未必沒有危險。」
月幽蘭博覽群書,又熟知宮廷史,皇族間為權力從來都是刀刀見血。十四個公主為了君位,絕對不會不存在爭斗,不然,寧浩絕對不會對寧達說出那番話。
「好,我這就去安排人手。」凌春說完,轉身就走。
次日,月幽蘭等人向隨國都城雲霧城進發,臨行前,十一公主隨夫君出關,與他們一道回京。
十一公主閻凝香年輕貌美,貴氣逼人,為人強勢。她身懷六甲,不听寧浩苦勸,執意回京。
月幽蘭更加覺得自己對隨國皇族的推斷無誤。
帶著孕婦,還有巨大排場,行進速度自然慢了下來。不過,這也可以讓他們到達隨國的消息傳得快些。
閻凝香對月幽蘭很是親近,經常讓月幽蘭到她車中閑談,但她車中燻香味道甚濃,雪貂不喜,月幽蘭少不得將雪貂委屈,讓凌春栓繩照看。
閻凝香對她旁敲側擊,打听鳳國皇族,月幽蘭本就不十分清楚,自然也不能胡言亂語,閻凝香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國師身上,月幽蘭用盡溢美之詞,描述巫神法力無邊。
若隨國真有想要兼並鳳國之意念,那麼巫神的種種能力或可讓隨國中頭腦發熱的人醒醒腦。
隨國三百年安穩,若只因少數幾個人心生貪念,而變成戰場,太令人痛心了。
雖說隨國或可成為推翻巫神的強援,但是自古以來,野心家無利不起早,幫忙絕非因為仗義,而是要開疆擴土。
閻凝香面露驚奇,「真的嗎?真的能騰雲駕霧?」
月幽蘭點頭,「當然,我親眼所見,哦,對了,我姐夫也可作證,甚至比我更是感同身受,巫神用神藥掌控人的身體,讓他們身輕如燕,半空中健步如飛,只是,那藥物亦有副作用,沒了那藥力,那些人便如廢人一般。」
「也就是說若斷了那藥,就能對抗他了,卻也容易,听說,貴國幻塵公子就制得了解藥,還給了眼楮總圍著你打轉的少年,是嗎?」閻凝香眼里閃著精明。
閻凝香在示威!
其一,寧達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她的助力;其二,關注凌春,若月幽蘭不老實,便會對凌春下手;其三,顯示她國有意對付巫神。
「是啊,可惜,路上用光了,不然,倒是可以讓九公主幫著琢磨琢磨。」月幽蘭狀似擔心,「希望歸途不會遇到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