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姻緣 第七十二章 瘋癲一老翁

作者 ︰ 樓陰缺

閔鳳書孩童面,孩童性子,但是未必是孩童心。月幽蘭從他簡略敘述往事和他堅忍守護先人寶藏就可見他心機深沉。他要跟隨她出密室,目的不得而知,但是,她不答應,她怎麼出得了密室。

「瘋叔可有行囊要準備?」月幽蘭問道。

「沒有,沒有。」閔鳳書擺手,「密室內的東西都不是我的,我只這身破衣裳。」

閔鳳書骨節響個不停,不一會兒,身子縮成與月幽蘭差不多高的小老頭兒,他抖動著他的長眉,「走吧,跟著瘋叔,不許走錯一步,否則這門是打不開的。」

月幽蘭剛才已經見識到了,這間密室的地板有些是機關,與下面相連,有些上面用櫃子做了偽裝。

閔鳳書蹦蹦噠噠,速度很快,似乎有意刁難月幽蘭,但月幽蘭輕功不錯,記性又好,依樣畫瓢難不住她。

終于,一扇門打開,閔鳳書說道︰「快進,快進。」

閔鳳書逃也似的騰身躍進,月幽蘭也照樣,落在閔鳳書身邊,她身子晃了一下,閔鳳書伸手將她拉住,咧嘴一笑,「孺子可教。」

門砰然合上。

月幽蘭此時在一條船上,這船不知用什麼制成,似木非木,似玉非玉,通體乳白,竟讓人遍體生涼。

「坐下,坐穩了,千萬別把手伸出去,別看現在水流平穩,但遇到水龍噴水,也很危險,水龍噴出的水很熱,會燙傷你的花容月貌,可要小心了。」閔鳳書解開了纜繩,慢慢擺動船槳,小心緊張的樣子。讓月幽蘭知道,他所言絕非虛妄。

「這地下河與外面的火湖很近,是嗎?」月幽蘭問道。「那火湖是什麼時間形成的,瘋叔知道嗎?」

「這誰能說清楚。祖祖輩輩都說火湖是上天懲罰人間留下的,有時候,火龍也發怒,大地都跟著顫抖,有好幾次,我都以為會被埋在藏寶室里,無法重見天日了。」閔鳳書邊說著。便小心看著水面。

「瘋叔,你在這里生活這麼久,還不知道水龍噴水的規律嗎?一般說來,間歇時間都很固定的。」月幽蘭說道。

「你懂得的可真多。連這個都知道。」閔鳳書面露驚訝,「我是我爹告訴我的,我才知道,你是誰告訴你的。」

月幽蘭一笑,「我是在書中看到的。」

閔鳳書點頭。「好命,女子也能看書!我告訴你吧,這方圓百里的地下有數不清的水龍,說不定那只水龍醒了,噴水。有時候,也可能好幾只一起,只要在這條河上行船,就一定會遇到水龍噴水,或大或小而已,等著瞧吧,注意船身,船身顏色加深,就說明水龍要噴水了。」

「瘋叔有何保護措施?」月幽蘭問道,「瘋叔的衣衫都遮不了頭臉,該……」

「我老臉一張,不怕,管好你自己。」閔鳳書豪氣一笑。

正說著,月幽蘭眼見著船的乳白色變得藍瑩瑩,而閔鳳書加快了擺動船槳,「不許趴下,遮住你的臉,和手,快!」

話音剛落,月幽蘭就听見轟隆隆的聲音,如萬馬奔騰,閔鳳書獰笑一聲,「這次是個大水龍,我們可要小心了。」

月幽蘭雖然好奇,想看地下泉水噴發,但也知道若被熱水噴濺不是鬧著玩兒的,趕緊將頭臉遮住,手也緊縮在衣袖之中,「瘋叔你也小心。」

月幽蘭只覺得如同坐上了過山車,船一下子被急流沖得老高,然後又迅疾下落,一股熱浪襲來,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的腳浸在水里,隔著她的鹿皮靴,熱力傳入,她都覺得燙,有些難以忍受。

好在,那泉眼只噴了一次,那力量倒讓船速快了許多,沖出了很遠。

「瘋叔,你沒事吧。」月幽蘭關切問道。

閔鳳書的臉上,手上都有些紅。

「還好,只這麼一次。」閔鳳書嘿嘿討好笑了,「你快點看看你的腳,細皮女敕肉的,破了可不太好辦。」

水溫降得很快。月幽蘭將靴子月兌下,用裙擺擦了擦腳,腳有些紅,但應該無礙。

月幽蘭將自己內裙白紗用匕首割了,遞給閔鳳書,「瘋叔,你的手傷了,包扎一下吧。」

閔鳳書直接將枯枝般的手伸向月幽蘭,「好,包上,萬一還有水龍呢,你心地倒好。」

月幽蘭默默將閔鳳書的手包好,閔鳳書默默劃船,誰也不再提剛才那驚險一幕。

月幽蘭閉著眼楮,好像是睡著了一般。氣氛詭異起來。

事實上,月幽蘭在船體突然升高的瞬間,不由自主松了護住頭臉的手,卻正看見閔鳳書大力晃船的動作。

那意味著什麼?想要害她嗎?

既然不想讓她活,直接殺不就得了,還帶著她出密室,還行船,這瘋叔到底是什麼意思。

很快,在一處岸邊,閔鳳書棄舟登岸,「怎麼,不想下船?還是不想出去?若不出去,那敢情好,我還有伴兒了呢,嘿嘿,只委屈了你這美貌,給我一個老頭子……」

月幽蘭下船,「瘋叔,我真心帶你出去,你卻未必真心跟我出去,你只是在試探我吧,你若有疑問,盡管問我,我定會實言相告。」

「我自己有眼楮,自己會看。」閔鳳書詭異一笑,「別擺臉子,別一本正經的,放心,我不會下狠手,不會殺你,你說得對,就是試探,看看你到底什麼來歷,有何本事,意欲何為。」

閔鳳書走在前面,走得飛快,嘴里不停說著話,有些月幽蘭能听懂,有些月幽蘭不懂,月幽蘭追問,閔鳳書也不答。

驀地,一個泥塑突然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那泥塑造型旖旎,一男一女相依偎,含情脈脈對視。

閔鳳書跪下,「閔姑,我守了幾十年。如今踫見一個不貪財的,又有些本事的,心地也不錯。想要跟著她出去看一看,不知您準不準?」

閔鳳書磕了幾個頭。抓起泥塑下面的簽筒,搖晃起來,啪嗒,掉了一個竹簽。

閔鳳書拾起那竹簽,看了看,呵呵笑了起來,有些孩子氣的調皮。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傷感。

月幽蘭心中緊張,閔鳳書這是要靠抽簽決定她的命運,若抽了不允許他走的竹簽,她是不是需要在這密室呆一輩子啊。

「我要看看這些簽都寫什麼?」月幽蘭說道。

月幽蘭也不管閔鳳書同不同意。將那竹簽一一看過,可惜,她不識得那種文字,但能看出諸多竹簽上翻來覆去就是兩句話。

「你先祖因為巫神而落得一世傷心,我是要替你先祖報仇。你先祖定會答應放我出去。」月幽蘭說著,搖晃著簽筒,晃出了一根竹簽。

月幽蘭拾起,遞給閔鳳書,閔鳳書看後。斂了臉上笑容,認真看著月幽蘭,「你可知我的簽是什麼意思?你的簽又是什麼意思?」

「我不懂你們族的文字,所以不懂,但是,我相信上天讓我掉入這密室,不是讓我死在這里,毫無作為。」月幽蘭淡淡說道。

「我,是出則身死;而你,是留則傷情。」閔鳳書恭恭敬敬將竹簽放回簽筒。

「那瘋叔留在這里,放我出去吧,我發誓……」月幽蘭的話沒說完,就被閔鳳書的表情嚇住。

閔鳳書一張童顏,委屈地哭喪著臉,尖聲哭道︰「出則死,我好不容易見一個有趣的,想要跟著,怎麼會死,你就是想要我呆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一輩子。」

「要不,瘋叔你再抽一遍吧。」月幽蘭勸道。

怪力亂神、求簽問卜不可全信,也不可盡信,多來幾次又何妨。

閔鳳書趕緊又晃簽筒,拾起,這下,可是大聲哭號了,「出則身死!又是出則死!」

月幽蘭又抽了一次,閔鳳書瞄了一眼,「留則傷情。」

月幽蘭感到冷颼颼的,難道這泥塑還真有些神力?

月幽蘭看著閔姑,又看看那男子,看著看著,突然覺有好像幾分眼熟,那似笑不笑的嘴角怎麼就那麼像巫凡?

「瘋叔,這泥塑男子可是閔姑丈夫嗎?」月幽蘭問道,「這竹簽是不是不是判斷你我去留,而是敘說當年之事,我的意思是當年閔姑自己做的竹簽,說的是她當時處境,說她留下,一輩子傷情,而她丈夫則是離開會身死異鄉。」

閔鳳書抹了眼淚,「對啊,怎麼沒人告訴我這簽還可以這麼解。害我心里翻江倒海一樣難受。」

月幽蘭也不知該如何決斷,閔鳳書呆這里,歲月悠長,寂寞非常,但至少能安然度日,但跟隨她出去,很可能會有殺身之禍,出則身死,一如當年閔姑的丈夫。

「我決定了,要跟著你去和那個巫神斗斗,死了也無妨,我活了夠久了。」閔鳳書拍著胸脯,「大丈夫死則死矣,嗦什麼,哭哭啼啼不像話!走吧。」

閔鳳書球兒一樣到了一個角落,觸動機關,泥塑側過了身,讓出通道,月幽蘭先過,閔鳳書猶豫了一下,又對著閔姑的泥塑自語了半天,才走過通道,合攏機關,泥塑又橫在通道上。

他們卻走地勢越高,地面上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

應該是玉晨、宋凱在找她吧。

閔鳳書帶著月幽蘭出到地面上,月幽蘭見到了滿天星斗。她仍然在石陣之中,不遠處,她看到了巫凡,雲伯庸,宋凱、玉晨都在一處。巫凡正板著臉,訓斥宋凱。

「巫凡,我在這里。」月幽蘭見到巫凡等人安然無恙,心中落下巨石,想起密室中情景,有些後怕,忍不住想要哭泣。

閔鳳書見了,忙說道︰「你別哭啊,可不許告狀,我可沒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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