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如同遭受了五雷轟頂一般,妳哭喊著,伏倒在他床邊。
他已經奄奄一息了。死亡,以前對妳只是一個陌生而遙遠的詞,而轉眼之間它就近在咫尺,伸手可觸。妳用顫抖的手,輕輕地撫模他那插著箭的胸膛。血止不住地流,沾滿了妳的手,妳的神經感覺得到他的疼痛,如同箭插在妳的胸膛上,妳嗚咽著傻傻地問︰「是不是很疼……父皇?很疼……很疼吧?」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妳的頭踫到案角了,痛得哭起來,父皇也是這樣輕輕地撫模著妳的痛處,也是這樣問妳。
他的雙手分別死死攥住妳和母後的手,以生命最後的力量。
「諸葛先生,朕把玉璽交給你。你們一切……听丞相指揮。……將來,誰能殺了……‘刀疤’……替朕……報得此仇,復我……鳳凰帝國,……便立誰……為君…………」他的雙手突然松開了,目未瞑,氣已絕。——史載鳳凰帝國中興十九年四月昆侖大帝以身殉國,終年五十四歲。
「父皇!」「昆侖!」「聖上!」……一片慟哭。
突然,由星雨扶著的母後癱軟無力地倒下。
「母後,母後!」妳驚得魂飛魄散,緊緊抱住她大聲叫喚。——一個原本就病弱,被兒子問斬之痛折磨得心力交瘁的女人,如何能再承受恩愛多年的丈夫之慘死?
她面如死灰,目光呆滯地看著你們,最後吐出小得幾乎听不到的聲音︰「我不行了,司馬將軍、星雨,……你們一定要……保護好……雪兒……別忘了,把我……和你……父皇……合……葬…………」她緩緩閉上眼楮,也一動不動了。
真是雪上加霜,至親至愛在轉瞬之間雙雙離妳而去!妳胸中頓時騰起一股悲憤之火,發瘋似地拼盡全身之力拔出父皇胸膛上的箭,然後跪倒在地,雙手握箭,仰天大叫著發出了妳人生的第一重誓︰
「父皇,母後,雪兒對天發誓︰我一定要用這支箭,親手射死仇人!!!」
只覺天昏地暗,一頭栽倒在地。——一個女孩子在海灘上踏浪,撿拾著五色斑斕的貝殼,突然海嘯暴發了,災難的降臨,就是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殘酷,如此滅頂!
*
妳昏迷了五天才醒來,又醒在一場真實的噩夢里。敵人猶如一頭巨獸,正張開血盆大口,將鳳凰城一口一口地吞噬。
丞相、星雨和司馬大頭前來看望妳。他們告訴妳海船已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啟航,妳的行李也已收拾好。
「我們還有機會回來嗎?」妳呆若木雞。
他們沉默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亡國了嗎?」妳語氣訥訥的,像是詢問他又像是自問。
「如今狂瀾既倒、大廈已傾,回天無力呀!雪兒還是節哀順便,早些準備行程。」
「我不走,我要報仇!」妳一下從座椅上站起來,父母的死深深地觸動了妳,妳覺得自己應該無所畏懼地面對一切!
三人面面相覷,星雨嘆道︰「誰不想報仇,我朝思暮想殺掉鳩摩亞斯德安若山和刀疤,可大勢已去呀,現在我們保命已是不易何談報仇?」
「可是,勝負並不完全取決于軍力,《兵法》雲‘上兵伐謀,其下攻城’,先生,這是您教我的。——難道我們就不能靠智慧來報仇復國嗎?」
「唉——」丞相長嘆一聲,「說來慚愧,聖上待老朽恩重如山,無奈老朽才疏學淺,無以為報啊。」
「不,父皇曾經說過,論足智多謀,您是天下無雙。听說那個摩教教主原本只是販絲綢的,所謂的大元帥安若山是販駱駝的,副元帥史似明是販人口的,而什麼太陽旅的頭目刀疤是喂馬的,難道您斗智還斗不過這群烏合之眾嗎?您不要逃避,雪兒也不能逃避,我們誰也不能逃避。」
「這個——」老先生一下囁嚅起來,似乎想說什麼又不好出口。
妳突然直直地逼視他的眼楮,他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您的眼楮告訴我︰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還有辦法對付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