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晝。
一整夜的搜尋無果。夙止就當真憑空消失了一般。蓮遲淵早深知,卻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現下破滅成影。但這對他來說並不是最棘手的。
「大王。浮華西蠱之戰受益定也是為這件事做準備,加上俘虜,他手下的人已經密布整個東浦江的青林島,若貿然圍攻,水戰陸戰都打得吃力。」路西道。
蓮遲淵深邃的眼楮眯了眯,點點頭,「無妨。我有夙止。」
路西驚。「夙姑娘,不是在浮華手上嗎?如何做內應?」
蓮遲淵輕輕抿了一口茶,嘴角滿是笑意,「她可以。只有她可以。」
路西模了模鼻尖,想了想又問,「稟大王,白竹,白竹昨夜沒有,沒有。」話還沒說完,路西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腦海里全部都是白竹大半夜站在他房門外,扭曲著一張臉,衣冠不整的狼狽樣子。
蓮遲淵听見路西笑聲也忍不住輕輕的笑了出來,他知道這對一向正人君子,一板一眼的白竹來說,比上刀山下火海還困難。
「還有兩日。」強忍著笑意道。
路西听到這句話終于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渾身顫抖,笑的花枝招展。突然,他像想到了什麼,斂住笑意,一本正經的問,「昨日听白竹說,那浮華是,蘇半容?」
這就是蓮遲淵最棘手的地方。也是他隱瞞了夙止唯一的事。蘇半容是夙止和負卿的親生父親,而當年奉何許人之命,將霍亂天下的妖孽之首蘇半容殺死的,正是他蓮遲淵。
蘇半容在臨死之前,將自己的靈丹和妖力全部轉到奉天二皇子蘇浮華身上。才上演了那場,浮華一夜之間變成妖孽將他的親生母親,姊妹殺死,被蘇孤容用盡全力力氣所傷,逃到東浦江。恢復神智後卻變了生性,在江上建立世上第一個龐大而凶狠的海盜群。
現在,就連君莫問都不曾知道,蘇半容是否也留了記憶和魂魄在蘇浮華體內。當年蓮遲淵為了殺蘇半容集合了啟山長老和數百弟子的能力,而現在浮華若想徹底除掉不易不說,若當真有蘇半容復蘇的跡象。那他就是第二次殺死夙止的生父。
他不能想象倘若夙止知道會如何。
頭疼。
「這件事萬不可泄漏出去。夙止,永遠都不能知道。」蓮遲淵沉聲道。
「是。」路西朗聲。
「大王。大王。哎呦~」潤願太監從門外連滾帶爬的進來,嘴里的鴨腔拖得老長。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路西蹙眉,一臉鄙視。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潤願伸手就給自己了兩個耳光。
「行了。什麼事?」
「回大王的話,繁錦,繁錦公主來了。」
「什麼?」蓮遲淵原本就煩躁的心情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女人火上澆油。
路西撇了撇嘴,「這女人怎的一點都不懂矜持,大王還沒同意,自己倒撲上門來了。」
蓮遲淵揉了揉太陽穴,「沒听過兩句話,唯鳳域烈如徹繁錦冷傾塵難養也。那烈如徹是在治國上讓男子甘拜下風,難以敵手,這冷傾塵卻是在情場上如女王一敵千軍。十一國仰慕冷傾塵的人比比皆是,各國達官貴人,王上世子均望塵莫及,不是娶不得,而是不敢娶。」
路西听的極為驚悚,這哪是美貌傾城,分明就是一母夜叉。
「大王,如何處理?」路西替蓮遲淵暗暗捏了把冷汗。
「娶繁錦公主乃統召的提議,不如邀統召一並參戰。阿紫,請統召雲翔庭先去招待公主。」蓮遲淵錦衣一擺走出太子殿,路西緊跟而上。阿紫則在接到蓮遲淵話時,就已經急急忙忙的去宣旨。
被擱置在王宮正殿晨晝殿側面的雲翔庭內,一所被紅磚金瓦所覆的灼眼建築屹立其中,周邊是移栽的抗寒花種,青松依在,水流不停。這便是流雲殿,甚是精致。
蓮遲淵換下那身別扭的王袍,著了一聲紅色錦衣,就連腰間錦帶也與錦衣相輔相和。流蘇隨著他的步子,輕輕作響。他身後低著頭彎著腰跟了兩排婢女太監,各個都凍得有點僵硬。
雲翔庭外,領頭的小太監正準備大聲喊王上親臨。蓮遲淵就伸出手阻止住他,小太監卯足了的一口氣被硬生生的咽回嗓子里,憋得臉通紅。
亭內,依稀可以听到清脆而尖銳的女聲,似是爭吵又似不是。蓮遲淵輕輕的冷哼一聲,果然。
流雲殿。
君莫問和眼前絕色美人綿綿對峙,那女子長得確實好看,只說她細致的眉眼和嫵媚的眼神。但若說氣質,卻誰也堪比不了。不過徒有皮囊罷了。但偏偏男人都愛皮囊,若失去這副皮囊和地位,君莫問恨不得一劍殺了她。
「公主莫要著急,大王片刻便來。」阿紫垂首在君莫問身側,聞聲細語道。
冷傾塵眉眼一挑落在阿紫身上,輕哼一聲,「你是個什麼東西,本公主在問你們統召的話。」
君莫問是听說過冷傾塵難纏,卻從不知道她的性子如此惡劣,比負卿那個妖孽還要囂張。阿紫眉頭輕輕蹙起,她抬眼將冷傾塵望進眼里,好一個囂張倨傲的公主。
啪。冷傾塵袖口一揚,突如起來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阿紫臉上,冷傾塵出手的速度之快,連君莫問都忍不住有些火大。「公主何意?」
冷傾塵卻笑得一臉璀璨,她一只手被手邊的婢女攙扶著,一只手托起了阿紫的下巴,看著她迅速紅腫的側臉,道,「看看這清秀的小臉還嬌女敕得很,可是被你家主子寵壞了?竟連一點規矩都不會,誰教你說話時能直視主子的?嗯?」
阿紫輕輕的咬了咬嘴角,眼楮低垂,眼神里滿是冷漠。她從小到大雖說是婢女,卻也沒有受過這般屈辱。就連蓮遲淵都不曾重罰過,這繁錦公主,還未嫁到翌晝就如此囂張,若真的當了王妃豈不是要在後宮一手遮天。突然開始想念夙止。
君莫問伸手將阿紫拉到自己身後,腰身略微躬了躬,「公主殿下息怒,是臣管教無方,還請公主殿下寬恕阿紫。」
冷傾塵嘴角冷笑,「依統召這麼說,若不寬恕,倒是本公主小家子氣了?」
君莫問手指彎了彎,笑道,「怎會,公主莫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