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傾塵轉身坐回雕花木椅上,修長的指尖輕輕敲響桌上白得晶瑩的瓷杯,不耐煩地擺擺手,「無妨。只是大王已經把本公主在這晾了半個時辰了,統召可否給個說法?這就是翌晝的待客之道嗎?」
君莫問現下也對蓮遲淵的伎倆恨得牙癢癢,他明明知道冷傾塵是個難纏的角色故意把她推過來,自己卻姍姍來遲。怪也怪自己,光顧著想兩國的關系,竟沒有在天機閣細細看冷傾塵的資料。
「大王日理萬機,國事繁忙,遲點也在情理當中。」君莫問道。
冷傾塵卻不樂意了,她細眉一挑,伸手將手中杯子摔在地上,冷著眼望著君莫問,「統召是否當本公主傻子了。大王與一個小小婢女的佳話早就傳到本公主耳朵里了,就連今日早朝都由蓮殤殿下代上,這樣一個為了低賤女子不顧朝綱的大王如何讓我繁錦甘願合盟。」
而正欲踏進流雲殿的蓮遲淵在听到低賤女子這四個字時,漆黑瞳仁里一抹精銳的冷光一閃。
「參見大王。」君莫問起先感覺到蓮遲淵的進入,腰身一彎,單膝跪地。
「大王萬福金安。」室內一干眾人均齊刷刷的跪在地上。
冷傾塵眉眼抬起,便將正朝她而來蓮遲淵望進眼里,好一個絕世容顏,都聞天下絕色,翌晝蓮遲淵,奉天蘇孤容。但在冷傾塵眼里,當她看見蓮遲淵那眼楮的那一刻,一顆芳心早已被吸入進去,再容納不下任何。
瑩瑩起身,窈窕身影曲了曲,「繁錦冷傾塵給殿下請禮了。」臉上囂張倨傲的神情瞬間被風情萬種的嫵媚代替。
蓮遲淵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冷傾塵面前,將她扶起,「公主不必如此多禮。」
冷傾塵在觸踫到蓮遲淵的那一刻,一顆心七上八下。她見過世間萬千男子,竟不知道自己也會這般緊張,仿佛只那一眼,就將她的心魂勾了去。這次聯姻讓她勢在必得。哪怕听他的聲音,都讓自己心情愉悅。
「都起來吧。給統召賜座。公主請坐。」蓮遲淵沉聲道。
一屋人的氣氛略顯緊張。冷傾塵自一開始目光就未曾從蓮遲淵面上移開,越看自己的面上越是發紅。
「謝大王。」君莫問瞧冷傾塵那一臉花痴樣子,不禁心里冷笑。就算她冷傾塵再不濟,就看她現在這副樣子,倘若真聯姻,那繁錦早晚歸順翌晝。
「讓公主久等,本王失禮了。不知公主這次遠來翌晝是為了何事?」蓮遲淵明知故問。
冷傾塵早已面色紅了一片,這會被蓮遲淵一問還真不好開口提及聯姻二字。在冷傾塵身後,一個長得樸素卻半分傲氣的小婢女,對蓮遲淵做了一禮,柔聲道,「公主是。」
話音未完,蓮遲淵抬眼,滿眼冷意,嘴角扯了扯,「阿紫,掌嘴。」
阿紫這一刻險些哭了出來,蓮遲淵定是方才知道她受了委屈。滿腔的委屈迫使她走到那小婢女前面,揚手就是狠狠的兩耳光。這兩耳光硬生生將那小婢女差點扇倒,小婢女身子晃了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大王恕罪。奴婢不敢了。」
蓮遲淵嘴角笑意漸漸浮上來,嗤笑道,「你有這麼一個德高望重,中規中矩的主子,怎半分規矩不懂。本王可讓你答話了?」
冷傾塵心里咯 一聲,方才自己還為難阿紫,這會就被手下的一個小婢女在蓮遲淵面前,掃了面子,想到自己會被蓮遲淵厭惡,火氣上來。
她起身揪起那小婢女的頭發,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不中用的奴才。給本公主送回繁錦,拔了她的舌頭。」
「是,公主。」隨從侍衛沖上來,將那小婢女硬生生拖走。
「公主,公主饒命啊,公主看待小何伺候您三年的份上,饒了奴婢吧。」
哭聲漸遠。蓮遲淵微微蹙了蹙眉,「公主不必如此心狠。」
冷傾塵一改面容,溫婉笑道,「誰讓她沖撞大王呢,方才大王問,傾塵所來何意。定是大王為國事過于操勞,將傾塵忘了。西蠱之戰,大王和繁錦的約定可還記得?」
蓮遲淵的眼神緊了緊,點點頭。「本王自然記得。」這次聯姻其實是西蠱之戰,讓繁錦出援兵就定的。和親,卻不想。前些日子,見了繁錦使者竟說和親的對象是將繁錦公主送于他。當然君莫問早就知道。
本想找個理由,將翌晝將軍推出去和親。卻不想這公主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真是難纏。
「傾塵雖門不出戶,但對于軍事國事還是略懂一二的,翌晝現下正需要足夠的上好兵器和防御對嗎?石原雖兵器強大,但繁錦已經研制出來一種更為強大的兵器,若是翌晝先得,江山更穩。與其有一個強大的敵人,不如添一個強大的盟國。大王定也是這般想的對嗎?」冷傾塵眉目傳情,娓娓道來。
蓮遲淵面上不動,心里卻起了波瀾。是,繁錦的兵器防御力已經遠遠超過石原小國。十一國無不虎視眈眈的盯著。若錯過,極有可能成為一種隱患。換言之,繁錦若歸于翌晝,也可保自身,不必擔心其他國家侵犯。一舉兩得,雙方受益。
「以公主犧牲來換兩國安寧,公主可甘心?」蓮遲淵問。
這一關心而暖心的問話,更是讓冷傾塵心跳加速。她抬起柔情得要溢出水來的大眼楮盯著蓮遲淵道,「傾塵願意追隨大王。只求大王不負便心滿意足。」
蓮遲淵笑笑,又說,「方才听公主說听到本王和一個婢女的傳言,公主做何感想?」
冷傾塵也笑笑,「大王自當知道如何處理。傾塵不敢妄言。」
好一個狡猾的女人。蓮遲淵眼楮深了深,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道,「公主如此實大理,實乃讓本王寬慰。如不嫌棄那便在這流雲殿暫住下,等本王處理好了。再來與公主商量和親大事如何?」
冷傾塵心里一百個不願意,但礙于面子。只能輕輕道,「全憑大王做主,只望大王莫要讓傾塵等太久。」
蓮遲淵大笑,「公主莫擔憂。」就算她能等得起,夙止也等不起了。
寒暄了片刻,蓮遲淵率先回了太子殿,他將他的王上正殿曦光殿空置,只為能在太子殿日日尋找夙止殘留的余溫。
月色漸深,蓮遲淵還站在窗前喝著早已涼透的茶,「再等等我。明日,我便去救你。阿止。」
而窗外,阿紫在他話音剛落時,兩行清澈的淚順著臉頰滑落。蓮遲淵永遠都在一個她永遠無法觸及的位置。她甚至連抬頭仰視都要唯唯諾諾,但,阿紫伸手模了模自己已經好點的臉,眼淚流得更凶,偏偏他又這般溫暖。
與其同時,流雲殿。冷傾塵將桌上茶具,揚袖掃了滿地。
「公主莫要生氣。」一直跟著她的小侍女紅紅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滾開。一個小小婢女怎能跟本公主比。尋,讓他尋。尋回來本公主好好看看。那賤人的樣子。」
夜漸漸深入。某一個角落的紅燭又熄了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