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起來,月上梢頭,銀輝灑滿了清冷而蕭條的街道。奉天主城外的一個偏僻小巷里,驀然從街角閃出來一個人影。那身影一身黑色錦衣,挺拔而俊朗的身姿在這個深夜里格外的突兀。精致的臉上沒有做任何修飾,絕美的五官趁的那雙黑色的眼楮攝人心魂,仿佛像一個無盡深淵,單單一眼便淪落。
蓮遲淵感覺肩角還是疼得厲害,用內力將骨肉里面的異物逼了逼,從肩角拔下來一根細長的銀針,那銀針足足有黃豆一般粗,手掌長度。奉天的守城和邊境都卡邊關卡的格外嚴格,如果貿然闖進來,必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但百密一疏,蓮遲淵偏偏找到了進奉天的峽道。那峽道陡峭顯赫,被安放了大量的機關,無人把手。想從峽道闖進來比登天還難,但,偏偏蓮遲淵闖了進來。雖然,他身上看不到的地方布滿了傷口。
將銀針拔出來,忍不住嘴角一笑。「夠陰。」成千上萬根針,每根針上都有劇毒。若不是他一早就有準備,現在要想毫發無傷還真不容易。
腳步頓了頓,他很清楚自己去向,也知道此行的意義。但那股略帶恐懼的感覺,卻在此刻心里無名的叫囂了起來,夙止那個小屁孩竟翅膀這般硬了,竟想不顧一切。他到想看看,見了自己她該如何說。
隨意的將止血的藥涂在肩角,揚身消失在黑色暮色里。
而另一邊,莫涼身子躲在夙止的黑色衣服里,徒留兩條腿在外面甩著,而夙止第一次像個爺們一樣,一只手提著個沉重的箱子一只手困住趴在自己身上的莫涼,在碩大的皇宮里像個鬼魅一般穿行。
不由的有點氣喘,嘟囔道,「你這小小個,竟這麼重。」
莫涼趴在夙止衣服里偷偷笑,肩膀微微顫抖。皇宮後門守衛人員眾多,興趣是蘇孤容早就知道夙止的意圖,這幾天嚴加了防守。夠賊夠迅速。
夙止大眼楮在黑暗轉了起來,身子慢慢的朝巡邏官兵剛走過去的城牆邊上移動,用盡了吃女乃勁,終于用腳借助牆壁翻了出去。話說這一番不要緊,箱子和莫涼的重力全部朝後傾,夙止在落在地面的時候,差點閃了老腰。但這時候那還顧得上老腰,黑衣一擺,迅速朝那小山邱的小樹林奔去。
「哎呦我去。太累了。」夙止估模著不會有人追來,才把莫涼輕輕放了下來,將那箱子也放了下來。穿著粗氣靠在一旁的樹上,胸口起伏,因為空氣太涼,吸的太急了便彎腰咳了咳。
莫涼對夙止眨眨眼,「姐姐,要怎麼做?」
夙止對莫涼擺擺手,「你去呢邊,離這里遠一點,一邊幫我望風,一邊還安全。我玩的這個太危險,不小心是會喪命的。趕緊的,跑遠點。」說完點亮了手上的火折子。
莫涼果真听話愣是跑了一百米,卻不想黑暗中夙止還是不停的喊,「再遠一點。在遠一點。」
夙止在莫涼走後便打開原本的材料項,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擺出來。「公式怎麼算的來著。一份,兩份,三份。」一邊低著頭念念有詞,一邊將硫磺和硝石混合,外加一些必要的元素。她在現代就研究不少這些玩意,只不過沒有親自實現過,來來回回的折騰了許久,終于做成了一個帶有小小引線。
莫涼在一頭急的跟頭絆子,「姐姐,你干嘛呢啊!」
「我在做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十一國唯一的科學家要誕生了!!!」夙止低吼。
「科學家是什麼家?」
「額。」夙止汗,果然還是有代溝的,操蛋!「就是,一個看不到的家,呵呵呵呵。」
「夙止點吧。」閉上眼默默的祈禱了一聲。下一秒用火折子點燃了引線,身子一揚便飛到空中。
刺啦刺啦次~有微弱的光在瓷罐里閃了閃終于滅在黑暗中。夙止腳踩在樹枝上,盯著半天沒有動靜的土罐,甚是沮喪,不對嗎?那里不對?
難道是比例?
「姐姐。」莫涼弱弱的叫了兩聲。
「別過來,乖乖待在那里,要是覺得冷就找點干燥的樹枝點上。」夙止一邊應她,一邊繼續低頭研究自己的炸彈。
「姐姐你在點什麼啊,真好看!」
夙止滿頭黑汗,面子掃的一塌糊涂,強顏歡笑道,「額,這個啊,這叫煙花,好看吧,我給你講不僅好看,一會還很好听。呵呵呵呵。」
估模著用不同的成分和比例做了十來個,擺成了一條線。「我就不信,一個都成功不了。」夙止眯著眼楮盯著自己的小瓷罐,所有的步驟都是對的就連罐子都被自己用粘土密封起來了。沒有理由,不爆炸。
莫涼實在等不及,便偷偷的湊了過去。
深深的吸了一口,夙止點燃了第一個,她這次並沒有跑多遠,興許是壓根就知道第一個爆不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夙止越來越沮喪。難道自己真不是這塊料。
第十個,最後一個,成敗在此一舉。夙止深深吸了口氣,點燃。剛點燃,就听到莫涼越靠越近的腳步聲,手一抖銀線便開始燃燒。夙止瞬間就聞到了那股火藥的氣味,好巧不巧的莫涼這個時候偏偏來湊熱鬧。
「姐姐。」近在咫尺的聲音。夙止暗叫一聲糟糕,卻不想這引線極短,夙止想跑但是莫涼卻跑不了,本能的轉身將莫涼的身子抱住,向前沖了兩步,還未趴到地上,就從身後傳來一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夙止只感覺自己的後背猛地一疼,強烈的沖擊和炙熱愣是把她震得差點一口血噴出來。無數碎片破裂開來,瓷罐周身的樹枝都被炸斷了數只。
而那聲巨響愣是把莫涼嚇得渾身一抖。夙止疼得半天緩不過來,感覺哪里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在這個冰冷的深夜格外刺痛。即便她用最快的速度運了運氣,還是覺得幾度眼前一黑,側身火辣辣的疼。
莫涼試著動了動身子,這一動讓伏在她身上的夙止倒吸了一口涼氣。「先,先別動。」有枯枝落葉甚至殘雪泥土在她們身上鋪了一層,兩人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夙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翻身從莫涼身上滑落下來,平躺在地上,聲音半分喘息,「我絕對!是第一個,研究炸彈把自己炸成這樣的人,他媽的。」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夙止狠狠的吐了口氣。
「姐姐,你的身子。一點都不好听!!!」莫涼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起身,沖到夙止身邊,捂著嘴巴眼淚大顆大顆的掉。
夙止伸出手,莫涼將她扶了起來。夙止一身黑衣夜行衣此時已經破碎的像披在身上的麻布。不少地方已經滲出了血,最嚴重的地方在小腿,雖然看不清,但是她依舊能感覺到血一直在留。
「剛才那聲動靜太大了,我們得想辦法趕緊回去。幫我把箱子里的藥品拿出來,還好我事先備著的。哎呦,坑死我算了。不過總算知道做的比例的。沒白炸。你別哭啊,不好听嗎?是有點不好听,快扶我起來。」夙止坐在地上,輕聲說。
莫涼一邊哭著把藥遞給夙止一邊委屈的道,「都怪我,我不知道姐姐,做的東西這麼大的威力,要不是,姐姐一定跑得掉。嗚嗚嗚嗚,姐姐你打我吧。」
夙止把腿上的布扯開,將藥粉撒了上去,綁住傷口。有點費力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圖,揪起被炸的一片一片耷拉著的錦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別哭了。我倒是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好笑極了。你看?像不像乞丐,哈哈哈。」
莫涼抬眼,只見夙止提溜著殘破的衣服笑的一臉春風得意,配上她灰頭土臉的模樣,讓人當真忍不住想笑,「姐姐。」半嗔半嬌的喊了一聲。
夙止抬了抬腳,好像傷了筋骨般,竟一時間提不上力氣,不由蹙了蹙眉頭,額角冒汗,冷風一吹,冷的發抖。
「姐姐。」莫涼攙著她的胳膊,還未說完話,夙止便听見了林中的窸窣,有人正向這邊靠近。忙斂神,止住了莫涼的話,低聲說,「快把箱子里的東西藏在隱蔽點的地方。」
莫涼急忙沖過去,剛好用方才被炸得坑窪處將箱子埋了起來。又用雪遮了遮。
腳步聲在周圍回蕩,夙止扯起莫涼的胳膊,不能在這個地方呆太久,即便被抓也要遠離這個事故現場。用完好的那只腿輕點地面,騰空而起。夙止緊閉著眼楮抓緊夙止的胳膊,大大小小的傷口疼的夙止齜牙咧嘴。一直咬著牙,不吭聲,額頭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砸在莫涼的臉上,莫涼心里猛然一顫,抬起臉看她。她的臉上雖被泥土弄得不堪,的呢那雙眼楮卻依舊讓人不由的傾心。
驀然,夙止眉頭一皺,急忙落地。由于停的太急,受了傷的腿一並落了下來。猛然的沖擊讓她顯現倒在地面,若不是莫涼扶著,估計她鐵定摔一個狗吃屎。
但她差異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她听到東邊有動靜,往西邊後門跑,卻發現西邊的動靜更大。倒像是,方才听到的是一個她猜不到的陌生人,而現在正向這邊來的才是蘇孤容他們。這兩方到底有什麼聯系,那麼在她身後的到底是誰,怎麼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奉天王宮後門。
「姐姐,怎麼了?」莫涼也感覺到夙止的異常。輕聲問。
「我在想,是橫著死還是,豎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