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啟山之上,負卿和蓮殤早已跳上了石洞。在啟山腳下來來回回的轉悠了半天時間。直到夜色低垂,蓮殤才頹喪靠在一顆大樹上喘著粗氣,「累嗎?」
負卿的妖力早已恢復,她的體力比起蓮殤來說強上許多,略微搖搖頭,「不累。」
蓮殤驚愕,妖果然是妖。嘆了口氣,「你也發現了吧。」
負卿點點頭,她也發現了。這周圍就像一個迷宮,而且某一個地方被設了結界,她們兜兜轉轉了這麼久愣是沒有找到上山的路,甚至連下山的路都沒有,明明就在山底卻無力走出去。
而方才,蓮遲淵已經給她講了個大概。他們現在必須要先出去,翌晝不可一日無君,他離開兩日已經算是極限,若是在拖延兩日翌晝必會亂成一團。而夙止和蓮遲淵的秘密都藏在禁村。還有一點也是經書里最關鍵的一句話是,此術若無解,享年二十四。也就是說,若夙止蠱術不解,最多可活到二十四歲。負卿起初听到震驚的難以自持,所以兩人說好,若是出去,負卿去尋祭祀,蓮殤先回翌晝,處理完事再回來找她。雖說兩人相識不長,但彼此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
「老子就奇怪了,明明按照書中所說到竹林,為何會跑到這個鳥地方。我不記得啟山這里曾有結界啊。」蓮遲淵蹙著眉道。
「還有一個原因。」負卿精致的面容被月光照的蒙上銀輝,她精細的眉眼,閃亮的眼楮再看向蓮殤的那瞬間,蓮殤突然愣了愣。心跳撲通撲通跳了兩聲,不知為何,蓮殤覺得她美的像假的一般,難道就因為這張臉?
輕輕的咳了咳,「咳咳。什麼原因。」
「竹林機關萬千,像這樣的陷阱你能否確定就這一個通往去禁村的密道?」負卿道。
「我靠啊,照你這麼說,老子估計要回去一個一個滾個遍才知道都通到哪?」蓮殤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負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方法可行。」
蓮殤深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負卿眉頭一蹙,「什麼?」
「回密道里,爬回去。」蓮殤眼楮緊了緊。
負卿愣,眼楮眨了眨,「你說的可是真的?」
「那不然呢?這結界若是想出去簡直不可能。」蓮殤忍不住用拳頭錘擊樹木,枯枝殘葉刷刷的往下掉。
「我有辦法。」負卿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
蓮殤錯愕,他望著眼前精致的如一副畫般的女子,眼神深了又深,「如何?」
負卿揚起嘴角直道,「看我的就可以了。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命。」
就這一句話,讓蓮殤心中一跳。他正準備阻止負卿,卻只見負卿的影像已模糊,眼前只留下淡淡清香和一縷抓不住的青煙。
「負卿。」蓮殤忍不住大喊出聲。他的聲音回蕩在這個陰暗的樹林間,陣陣回音讓他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消失的幻影重新凝聚,負卿用足了自己的力氣,將妖力集中。她的身子朝天際而揚,卻在上升到一個高度的時候猛然受到了結界的阻隔,巨大的沖擊力讓她舉起的雙臂為止一陣,酸麻。
然而她模索了結界的存在,那麼要沖破它也不是不可。負卿捂著手臂降落在地面,抬眼望著上空,嗜血的瞳仁里紅光大顯。
她憤恨不過自己的身世,甚至憤恨過自己不人不妖,但她卻也感激自己的父親將這一身能力賜給自己。她是蘇半榮的後裔,是這個世界里萬妖之首的子女。是強大而毋庸置疑的存在。
負卿紅色衣裙伴著體內妖力的擴散清揚而起,在他周身一股肉眼看見的紅光將她包裹起來,食指指尖慢慢變長,晶瑩而透亮。她手臂輕輕抬高,身體一揚,便想空中結界沖擊而去。
一抹紅色身影與強大的結界撞擊,狂風大起,墨發飛揚。負卿精致的臉上銳氣不減半分。指尖在結界滑過。
啪,莫名痛楚讓她略微蹙起俊眉。方才酸麻的手臂此時又是為之一震,身體下墜。滴答滴答,有粘稠的血液從指尖滲了出來,砸在地面上,被泥土吮吸。
不可思議的是,方才完全肉眼不及的結界,此刻已經在上空逐漸若隱若現,像一層被堵上光的巨大罩子,罩在她們所在的區域,並非整個啟山。
蓮殤正急切的尋找負卿的身影,驀然感覺頭頂有光隱隱照下,抬起頭才看到那層結界。心里為之一震。
「我的乖乖,這是什麼東西。」溫暖如曦光的俊臉,略微僵了僵。
在離他不遠處的負卿已經一遍一遍的去沖撞了無數次,那層堅不可摧的結界。身體里沸騰的妖孽之血比往常都強烈百倍。
一定要出去。必須要出去。一定要救夙止,一定要讓他趕回翌晝。一定要!!
「啊!!!」一聲尖銳的女聲,回蕩在整片樹林里。
不同于往常,這聲絕望而滲著淒慘憤怒之頂的叫聲,讓蓮殤不禁心里一痛。他來不及想便朝聲音沖去。
還未到眼前,整片樹林驀然刮起了大風,這風勢不可擋,千萬樹木沙沙作響,蓮殤將腰間配件取出,刺進其中一顆樹樁上,以保持自己不被刮走。
灰塵殘葉漫天,眼前昏暗的場景閃著一陣有一陣的光,蓮殤伸手這在額前,將眼楮眯了起來,搜尋負卿的身影。
這場大風只持續了片刻,便驟停了下來。待蓮遲淵剛準備松口氣,就看見蒼穹之下,一抹紅的刺眼的身影正如失了翅膀的蝶翼一般急速墜落。
「負卿。他媽的。」蓮殤大驚。
負卿感覺那股巨大的力量和自己踫撞之余,像要硬生生的將她撕裂,這種比自己還陰邪黑暗的力量讓她產生了巨大的錯覺,這一定出自西蠱祭祀之手,若不是自己的力量和她不想克,若換了任何人也無法將此打破。
「負卿。」蓮殤接住負卿的身子,將她緊緊的橫抱在懷里。負卿身上的溫度灼熱,臉上汗漬順著臉頰滴落在他手臂上。
負卿在落入蓮殤懷里時,略微驚愕。自己還從未和任何男子這般接觸,原本就炙熱的呼吸更是讓她心髒快跳出了嗓子眼。
她從蓮殤身上一躍而下,踉蹌了兩步扶住了旁邊的數站穩。還未張口,便從嗓子里涌出大量的腥紅液體,盡管她想抑制住,卻還是從嘴角滲了出來,打濕了眼前的衣襟。
樹林雖昏暗,但結界散落的微光依舊在,兩人又如此之近,蓮殤一眼便發現她的異樣。忍不住罵,「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負卿被罵的一愣,眉心一蹙,「你。」
蓮殤伸手將負卿嘴角的血漬半溫柔半粗暴的抹去,「我是個男人,我怎麼能讓女人拼命。老子還沒來得及拉住你,你就跑。你看看你,好好一個漂亮姑娘,滿身血是要怎麼樣?」
負卿精致的眉眼稍低,哭笑不得的盯著衣襟前小小的血漬,「滿身?」
蓮殤嗤之以鼻,「還嫌少?」花落伸手將她往前拉了拉,「還有沒有什麼地方受傷?」
負卿卻在這一刻眉頭深深的蹙起,她一動不動的凝視著眼前正打量著自己的蓮殤,那種被溫暖的箭刺穿心髒的感覺又來了。她負卿什麼樣的痛苦沒有嘗過,說實話,這結界並不是很離開,比起穿心之痛就是小巫見大巫。但從未有人這般小心翼翼的關心過自己。
「我沒事。你可忘了,我不是人。」負卿朝後退了退,避開蓮殤的視線。
蓮殤哼哼道,「就算你在厲害又如何,若真的跟我單打獨斗,還不定能不能接過我幾招。除了,比我多了點感應到結界的能力,還有什麼啊,女人。」
「這就夠了。」負卿揚起嘴角笑笑。這抹笑,留在蓮殤眼里,似乎就這一個笑。他就將她和夙止輕松分辨開來。原來就算長著一樣的臉,若你想分辨,也能如此輕易的分辨。
「今晚,不走了。」蓮殤道。
「什麼?為何?」
「瞧你這傷勢也跑不了多遠。然,我總有一種感覺,我雖在啟山,卻又不像在啟山。我對啟山熟知的很,這會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總之,今晚不易趕路,等天亮了,分析了情勢再走。」蓮殤靠在樹上優哉游哉的說。
負卿沉了沉眉,「你說,你失蹤的消息,可傳到淵王的耳里了?」
蓮殤千想萬想卻忽略這麼簡單的一點,他總想著如何盡快趕回翌晝,卻不想是否蓮遲淵已經接到消息,正往回趕。一想到,蓮遲淵和夙止若接到自己失蹤的消息,會如何的心傷,便更急。
蓮遲淵還好說,估計夙止那丫頭定要傷心了。
「完了。」蓮殤的身子有些發軟。「我怕是就算回去,也要被王兄拆成一片一片的。」
負卿不僅莞爾,「你就這麼怕他?」
蓮殤不禁有些尷尬,他眉頭一揚,「怕。那怎麼可能。我這叫敬重,敬重,你懂嗎?」不禁打了個寒顫。
「走嗎?」負卿倨傲的道。
蓮殤一張臉糾結在了一起,一方面確實擔心負卿的身體,一方面又提早回去,以免被分尸。「我想想。」
這一想便是半刻,負卿等的黃花菜都涼了。她知道他心中所想,索性替她做了決定,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好了跟上,我先走了。」
蓮殤本驚訝這句話,但眼神卻定格在負卿的手上,食指鮮紅,有些漂亮的指甲已經殘斷。
「你的手。」蓮殤連滾帶爬的跟上去。「你的手怎麼了?」
負卿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很好啊。」
「放屁,老子又不是瞎子。我看看。」
「沒什麼好看的。」
「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麼一點都不乖。來,我幫你療傷。」蓮殤不死心。
「我能力比你強。」負卿挑了挑眉,繼續走。
「噗,你還能在好笑一點嗎?你老爹都指不定是不是我和王兄的對手,你還囂張的不行。」蓮殤夸夸其談。
負卿不理他。
「你怎麼就不信這個邪啊。」
「因為我就是邪。」負卿漠然道。
「姑女乃女乃。你贏了。」頓了頓,「那讓我看看你的手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