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人……。」牛二未語先流淚。兩行眼淚滲出眼眶，流下臉龐。
方菜離座，把自己的交椅搬了下來，讓給牛二坐下，自己站著審案︰「老伯，你莫心急，慢慢道來。」
這交椅是官座，牛二心慌道︰「大人，這……適合嗎？」
方菜說︰「老伯別介意，坐下說話吧。」
方菜的父親方菊的老家就在中國江蘇，爺爺家也是世代種田的，看到牛二的裝扮就讓方菜想起以前暑假回到老家看到爺爺時的情景。
牛二感嘆道︰「小大人真是一個有孝心的乖孩子。」
牛二講起了事情緣由。
牛二家養了數頭牛，這次想趁年未時送到城里市集上賣掉一頭，順便置辦點年貨回家。不料……。
牛二道︰「有一個人硬說我這頭牛是他的，我們就吵了起來。很多人就在旁邊圍觀，有人出主意，說老爺公堂里正在審案子，于是，我和他就來了。請老爺公斷。」牛二說完又跪了下來。
任天成主考官說道︰「審案時間到，請兩名選手互換審問對象。」
另一名自稱也是原告的人走到方菜這邊來，話不多說，先在交椅上落座，然後說道︰「大人，你問吧？」
「你叫什麼名字，是哪里人？」方菜問道。
「回大人，小的叫李肖，家住長安肖家莊。」那人回答。
方菜細看這李肖，年紀也是四五十歲間，顯然養尊處優，肚子微腆，五縷長須，氣度不凡，不象是個偷牽牛的小偷。
方菜問道︰「既然你也說你是原告，那請你把事情如實說來。」
李肖翹起了二郎腿說︰「是這樣的，大人，小的家有薄田數甲。因此尋思著過年往市集上買回一頭耕牛，來年春耕農忙時候可以派上用場。」
方菜問道︰「那你買了嗎？」
李肖說︰「買了，不料我在牽牛回家的路上遇到這個人。硬說我買回的這頭耕牛是他家的，與我爭吵了起來，大人你要主持公道呀。」
方菜問道︰「那依你說，耕牛是你買的，為什麼他要與你搶耕牛呢？」
李肖聳聳肩︰「那個我怎麼知道？反正這個人不是瘋了，就是沒錢了逼的。我們都知道年底快到了，瘋子多嘛！」
方菜向著三位主考官拱拱手︰「大人，我審問完了。」那邊林之遠也道︰「大人，我也審完了。」
方菜又說︰「大人，我想看看那頭耕牛，行嗎？」
林之遠說︰「巧了，我也想見識一下證物長得什麼樣子？竟然會有這麼多的人來搶著要它。」
耕牛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耕牛，只是瘦骨嶙峋，肚子大得出奇。走路也是步履蹣跚，仿佛幾天沒有吃草一樣。
牛二拿了一把青草走到耕牛旁邊，喂給耕牛吃。耕牛嗅了嗅搖了搖頭，絲豪沒有吃草的。
這時候李肖也走到耕牛的身旁，用手模著牛頭。
任天成主考官問道︰「兩位選手，你們心里都有答案了嗎？」
林之遠心里沒有答案，但是他只能賭一把，先入為主的緣故吧，他押了李肖一把︰「大人，我有答案了，牛的主人就是李肖。」
唐剛主考官道︰「哦？你的答案是李肖，為什麼呢？」
林之遠指著那頭瘦牛道︰「這牛已經瘦成這個樣子，如果牛二真是牛的主人，為什麼它不吃牛二喂食的青草呢？」
牛二搶著回答︰「因為它病了。」
任天成主考官看向方菜︰「林之遠選手已經選好了答案，方菜選手你的答案呢？」
方菜問牛二和李肖︰「老伯，李大哥，請問這頭牛可以交給我處理嗎？」
牛二點了點頭。李肖也攤攤手表示無所謂。
「謝謝兩位。」方菜說道，「大人可以開始了。」
胡毅主考官道︰「好吧，我們也想看看你如何審清此案？」
「謝三位大人，來人呀。」方菜喚來衙役，「把這頭惹禍的牛拉到外面給我宰了。」
「是，」衙役答應了一聲，拔出腰刀拉著牛就往外頭走去。
牛二連忙拉住方菜︰「小大人使不得呀。那頭牛雖然病得只剩下骨頭，可也是老漢親手辛辛苦苦養大的，殺不得呀。」
李肖也道︰「大人為何要宰殺李某花錢買來的那頭牛呢？」
方菜道︰「既然你們各執一詞，都說牛是你的。那不如把牛殺了，各取一半，不就免去了爭端了嗎？」
林之遠在一邊失笑道︰「把活的審成了死的，若是讓方選手多審幾案。我看呀，就沒有幾個人敢來公堂告狀嘍，從此也就天下太平了。哈哈哈……。」話中滿是諷刺之意。
外面傳來牛的慘叫聲，衙役拿著染血的腰刀進來報告︰「大人，牛已宰殺好了，接下來如何處理？」
方菜道︰「你把牛肉切成兩份，兩家各分一份，這件事就結了，皆大歡喜。」
李肖一甩袖道︰「牛既已殺了，我要那一半牛肉何用？」
方菜問牛二道︰「你呢，牛肉你還要不要？」
牛二苦著臉說︰「小大人，我一直把你當成聰明的清官，可你做的這事唉……糊涂呀。」牛二氣得一**坐在地上。
方菜向著三位主考官手一拱手道︰「大人，我也已經有答案了。」
任天成主考官說︰「那你的答案是……？」
方菜手一指牛二︰「牛是這位老人家的。」
任天成主考官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牛是牛二的呢？」
方菜說︰「就從牛被宰殺了之後這兩個人的反應來判斷。牛二痛惜牛，如果牛不是他的，他干嘛這麼悲哀呢？反觀李肖，如果牛真是他買來的，縱然他再有錢，也得疼惜銀子。可是他一點心疼的表情都沒有，這不是很反常嗎？所以小的敢斷定，牛是牛二的。」
「可是也不帶你這麼審案的呀，把證物都給殺了。」唐剛主考官忍不住道。
方菜道︰「主考官大人，這又不是真的審案。只是在考試，不是嗎？」
「我知道了。」任天成主考官從堂上走了下來，輕輕俯在方菜耳邊小聲問道，「小子，其實那頭牛並沒有真的被殺掉，只是你和衙役合演了一出戲對不對？」
方菜道︰「我們沒有演戲，大人，那頭牛是真的殺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衙役大哥。」
任天成主考官听了方菜的話，看向衙役，他心里雖是不相信，但是看到衙役點了點頭後也不得不相信是真的了。
二
任天成主考官道︰「現在兩位決賽選手都有了各自的答案，請現場觀眾每人領一塊竹牌。認為牛是牛二的，請支持方菜把竹牌投給他。反之，認為牛是李肖買來的，林之遠選手斷案斷得對的，把票投給一號林之遠，投票現在開始。」
現場觀眾只要是年滿十六周歲以上的就可以領到一塊竹牌。方菜與林之遠的面前各擺放著一個罐子，現場觀眾人手一塊竹牌，認為牛是牛二的就投方菜，認為牛是李肖的就投給林之遠。
趁現場觀眾投票的功夫，知府大人任天成說道︰「林之遠選手選的是李肖，方菜選手選的是牛二，這頭牛究竟是誰的呢？兩位主考官有何高見？」
胡毅首先表明自己的觀點︰「我認為牛應該是牛二的。」
唐剛則說︰「方菜選手從頭到尾表現得都不錯，錯就錯在殺了這頭活牛，假設兩個人爭的是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嬰童，是不是也要殺了嬰童才能辯別真假呢？」
話多說無益，不一會兒功夫現場觀眾們手中的竹票就投光了。
因為官府制作的竹牌數量有限，不少人拿不到竹牌。而有幸拿到手的都把竹牌投給心目中支持的選手。
雙方涇渭分明，那些投注給林之遠的大都是大月復便便的富紳，因為他們手中的錢都買了林之遠會贏。而同情牛二則把票投給了方菜，以農民居多。
方菜與林之遠前面的箱子里都有竹牌，看起來也都不少。
經過一番緊張的計票，任天成主考官當眾宣判︰「方菜選手六十三票，林之遠選手的票數是……」
任天成主考官有意賣關子，全場觀眾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等待任天成主考官的宣布。特別是那些大月復便便的巨紳富賈們，腆著個大肚子，明明是十二月的寒冷天氣，臉上卻還冒著汗。原因無他，這次的賭注下大了。
任天成看看氣氛已經熱起來了，于是念道︰「河南選手林之遠的票數是六十六票。」發給現場觀眾的竹牌有一百三十片，只有一片被人弄丟了或藏了起來，其余的全部投在了箱子里。
「嘩，贏了。」那些富紳高興的叫了起來，已經等不及要慶功了。
任天成主考官舉起手來說道︰「等一下，還有三位主考官各五張票，兩位請投票吧，把你們手中各自的五張票投給你們支持的選手吧。」
胡毅走到方菜面前，說道︰「我把票投給方菜，我始終堅持，這頭牛是牛二的。」胡毅主考官的父親也是位農民，所以他支持牛二，認為牛是牛二的沒錯。
方菜的票數是六十三票，加上胡毅主考官的五票，共計六十八票，瞬間反超了林之遠的六十六票。牛二臉有喜色，而那些巨紳富賈們則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