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家的人，就算死也要為東方家死！」
「東方家的名聲，真的比東方家的和睦更重要嗎？」
這些話在東方玦的耳邊反復回向，縈繞。東方玦的心很亂。
他的心，如同壓著千鈞巨石。
因為他是東方玦，他要承載的東西太多了。
他靜靜的坐在醫院的走廊里，不停思索著。
自從他與東方理談話之後，他就一直不停的思索著這些問題。
作為東方玦，他看到過太多東方家的血親相殘。也看到過太多殘忍的事情。
此刻，他只想超月兌。他只想離開這個沒有家庭味道的家族。
東方玦甚至羨慕起了自己的哥哥東方睿，起碼他現在能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了。
但是，東方玦不能。
為什麼不能？
「因為你是東方玦！」
他沉默著，忍受著難以名狀的痛苦。直到醫生打開了病房的門，他才從這樣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醫生，怎麼樣了？」東方玦焦急的問。
「已經沒事了，」醫生摘下口罩，「因為懷孕身體虛弱，再加上精神壓力大，情緒不穩定造成的短暫性昏迷。多多注意就好了。」
「那我現在以去看她了嗎？」
「以。」
「謝謝醫生。」
東方玦打開病房的門，展顏躺在病床上已經醒來。看到東方玦進來，展顏把身子背了過去。
東方玦沉默的坐在了病床旁邊，收斂了先前的愁緒，帶上了他一貫的冷酷。
「我知道你不同意我跟你走，但是我也說過……」
東方玦說，「想要讓你離開我的身邊，就算閻王爺也要經過我的同意。」
展顏坐了起來，「你一定要裝出一副不一世的臉孔，自私的決定著別人的人生嗎！」
「那我為什麼不以自私的決定我的人生！」東方玦憤怒的吼道。
展顏望著東方玦不語。
東方玦強忍住自己的眼淚，「就因為我是東方玦！就因為我是東方家的少爺！」
這一刻，展顏洞悉了東方玦脆弱的內心。
東方玦的心，是那麼的柔軟。卻總是逞能，要裝出一副冰冷的外表。
展顏看著東方玦，不由得一陣心酸，說不出那是心疼還是別的什麼感覺。
抑制不住，展顏的臉頰劃過了一滴眼淚，「對……就是因為你是東方玦……你是大少爺……我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
展顏的語調顫抖著，她知道她的每一字都在刺傷著東方玦的心。但是她不得不這麼做。
「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們是仇人……」展顏說，「即使過了多少年……我們也不能改變已經生的事……這仇恨……我們會帶在身上……帶一輩子……」
東方玦也忍住眼淚，他知道展顏是故意在氣自己，所以他故作鎮定，「所以，你更不能離開我。」
「為什麼？」展顏哭紅了眼問。
「因為我還沒有復仇。因為你還沒有萬劫不復的愛上我，被我拋棄……」東方玦說，「你絕對不能搶先一步離開我！」
東方玦說著，站起身轉身走出了門。
在他轉身的瞬間，展顏看到東方玦的側臉上，有星星點點的閃光飄零。
展顏看到那淚花，心里更加疼，哭得更加激烈。
病房里，病房外，分明這麼近的距離。
兩顆心，本來是這麼近的距離。
為何被這個世界隔得那麼的遠？
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有許多事，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
就是有太多的事情，無法擺月兌。
所以，做人難，愛一個人，難上加難。
轟隆——
電閃雷鳴中的都市，似乎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有些時候，看得太清楚，似乎就不那麼美，所以呈現在東方玦眼前被雨水浸濕的模糊似乎是另一種美的展現。
東方玦一個人默默的走在街上，一場沖散了來往的路人。
街上除了雨聲和遠處汽車的轟鳴聲還在嘈雜，已經沒有人言鼎沸的熱鬧景象。
陰雲遮日，如同此刻東方玦的內心。
他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生在東方家，憎恨自己的父親狠心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憎恨，憎恨他愛上了展顏。憎恨自己愛上了仇人。
這仇恨，現在是東方玦與展顏的唯一羈絆。多麼笑？多麼荒唐？
「少爺，天冷了，小心著涼。」寒舟帶著一把傘為東方玦撐起。又為他披上了唐裝。
「寒舟，」東方玦說，「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東方玦所說的「做錯了」是指他一開始如果沒有復仇，就不會愛上展顏，沒有愛上展顏，此刻就不會讓自己如此痛苦。
這一點，寒舟當然知道。
「做沒做錯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人總是要有一點堅持。」寒舟冷冷的說，「如果你不堅持，你都覺得自己做錯了，那就永遠沒人會覺得你是對的。」
「什麼意思？」東方玦失落的問。
「少爺，你想復仇，但是你愛上了展小姐，你後悔嗎？」寒舟問東方玦。
我後悔了嗎？東方玦問自己。
東方玦似乎從來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沒錯，從一開始的復仇，到現在真的愛上展顏。
東方玦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他是東方玦，他要做個敢愛敢恨的人。
「我不後悔！」東方玦堅定的看著寒舟。
「所以你覺得自己愛錯了嗎？」寒舟問。
從小，東方玦就不曾體會過愛是什麼。沒愛過，怎麼會有錯？
即使此刻，他毅然決然的愛上了展顏，但這份愛已經拖延的太久，從恨到愛，東方玦沒有一點遲疑。
展顏的出現，讓東方玦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愛。
如果他覺得自己愛錯了，那他就相當于放棄了自己愛的權利。
失去了愛的權利，還能算是人嗎？
東方玦要愛，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
此刻，他也不能遲疑。
「我沒愛錯！」東方玦恍然大悟，「如果我都覺得自己錯了，那誰還能知道我是對的？」
東方玦臉上恢復了以往的冷冽，「對，展顏是我的仇人！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她離開我！因為我沒愛錯！」
同一時間，另一個人在問自己為什麼總是錯過？
這個人，就是東方錦。
東方錦一個人在畫廊里默默的繪制著他印象中的展顏。
一幅幅，一張張，繪制著他的不甘心。
為什麼？
東方錦試圖從畫中找出答案，惜他什麼也找不到。
他忘記了畫中的色彩是怎麼樣的。
也忘記了到底該如何畫畫。
混亂的心緒讓他無法畫出任何一幅畫。
東方錦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錯了。
嚓——
折斷的不僅僅是畫筆，還有他對展顏的相思之情。
東方錦多日以來，一直無法面對現實。
即使展顏的離去，他也無法阻止。
現在，展顏就像是東方錦抹不去的夢魘。一直在腦中縈繞不絕。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東方錦砸碎了畫架。
在寂靜的畫室中，東方錦像是抓狂了一樣的嘶吼著。他瘋狂的雜碎了一張又一張的畫，直到一雙柔軟的臂膀從身後抱住了自己。
「表哥！」**瑤哭著，「表哥，你不要再雜了！」
**瑤也不明白，為什麼此刻她要攔著東方錦砸掉那些令她憎恨的肖像。
**瑤只知道，東方錦不開心。
已經好幾天了，東方錦除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就是來到這間畫室畫展顏的肖像。
**瑤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放開我！」東方錦恨恨的說。
「表哥，我們都不要再想那個展顏了好嗎？表哥，我們好好生活好嗎？」**瑤抱著東方錦哭著說。
「放開我！」東方錦說著，一把將**瑤推開。誰也不曾想到，一向溫婉如玉的東方錦此刻竟然是如此的暴戾。
愛，真的能讓一個人瘋狂。
「表哥……」**瑤坐在地上哭著看著東方錦，「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不要你管！」東方錦抓狂的說，「你怎麼會懂？你只知道佔有！你只知道把我困住！」
這句話，深深的刺痛了**瑤的心。
我真的只想把你困住嗎？
**瑤看著東方錦，東方錦憎恨的看著**瑤。
塵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自己愛的人憎恨自己，**瑤此刻就是這樣。
「你從不曾真正的了解我。」東方錦的臉上無力的流下淚水，「你憑什麼說你愛我？」
「表哥……」**瑤哭著，「你真的就這麼恨我嗎？」
「我恨你……」東方錦流著淚說，「我恨你！」
「好……」**瑤說，「我走！」
說罷，**瑤哭著走出了畫室，留下東方錦一人在畫室中。
東方錦站立許久，突然腦海中閃過他們在廣場上擁抱的時候。
**瑤任性的時候。
種種，都在東方錦的腦中如同走馬燈一樣。
東方錦恍然大悟，追了出去。
**瑤還沒有走遠，東方錦一把抓住了**瑤。
「你干什麼！放開我！讓我走！」**瑤哭喊著。
「表妹，對不起，我不該對你這樣。」東方錦說，「我不該對你脾氣。」
「你心里還是愛著展顏，留我有什麼用！」**瑤大吼著。
東方錦沒有回答，而是給了**瑤一個擁抱。那一瞬間，**瑤整個人軟了下來。
這是東方錦第一次抱她，這讓**瑤的情緒平復了許多。
「是表哥不好，」東方錦將頭埋在**瑤的肩上，「表哥太不在乎你的感受了。」
「沒關系，已經不重要了。」**瑤鎮定的說，「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讓表哥快，如果表哥不快，那我就沒必要存在了。」
「表妹……對不起。」東方錦說，「我不會再對你脾氣了。」
「表哥……」**瑤在東方錦的懷里陷落，嚎啕大哭。
**瑤知道，東方錦永遠都不能忘掉展顏，但是此刻，她只要這一個擁抱就夠了。
因為**瑤不再多做奢望，她只求東方錦不再難過。
哪怕是犧牲自己的幸福，她也願意成全東方錦。
就算讓東方錦再次回到展顏的身邊，她也在所不惜。
**瑤後悔自己對東方錦的所作所為。這一瞬間，她悟出了一個道理——
愛，本該是一種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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