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理的莊園,是一片美麗奢華的地方。
在莊園的別院,有一間佛堂,那是東方理專門為自己建造的靜養之地。
東方理每日都要在這里對佛祖進行參拜,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人猜測,那是因為東方理做過許多壞事,所以他要懺悔。
但是也有人猜測,東方理是為了紀念亡妻楚夫人。
還有的人說,東方理因為厭倦了勾心斗角的生活,所以在這里只為了圖個清靜。
但是,始終沒有人知道東方理為什麼晚年信佛,這也是一個他身上未解的謎團。
此時剛過正午,東方理用過了齋菜。就來到了佛堂念經。
東方理坐在棕色的蒲團上,長年累月的跪坐,讓蒲團的顏色顯得有些陳舊。
身著素衣的東方理手中盤著佛珠,微閉雙目,虔誠的念誦著經文。
他念的是《觀自在菩薩心經》,是一種能讓他靜心的經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
佛堂的裝修十分簡約,這與東方理莊園中的奢華景象大相徑庭。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東方理覺得,佛本來就是應該用心去敬供,而不是用金銀。
雖然簡約,但是卻十分考究,蒲團的料子都是東方理精心挑選的。
按放了「和安心」的佛像擺放也十分有序,無論如何,他都是東方理,即使這座佛堂再簡約,他也要它符合東方理的身份。
「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東方理想要靜心,但是他今天靜不了。
因為他的莊園里,來了人。
來了一個他此刻並不想見的人,他的孫子,東方玦。
正當東方理潛心念誦經文的時候,東方玦和寒舟已經穿過了狹長的走廊,幽深而斑斕的花叢,正在慢慢的趕往東方理的身邊。
東方玦的步伐邁的十分的慢,他一點也不著急見到東方理。
因為東方玦正在盤算一件事,一件他無論如何也要做的事。
他之所以邁步邁的慢,是因為他每走一步都在思考著,思考著如何與東方理開口。
但是東方理,卻已經料到了東方玦的到來。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因為他是東方理,東方家族的事情,他是不能不知道的。
所以,這件事,東方玦也沒有打算隱瞞。
他之所以來,完全是為了光明正大的將自己的決心公之于眾。
是的,東方玦正在下一個很大的決心。
他的決心,也關系著東方理,甚至整個東方世家。
所以,他的決心不能輕下,他絕不能在自己考慮不周全的時候,就來到東方理身邊告知東方理他的決心。
因為東方玦太清楚東方理的老謀深算,所以東方玦還在躊躇。
躊躇著如何讓自己爭取到主動權。
想著想著,東方玦已經走到了花叢的盡頭,群花過後,便是一處淨土。
這座佛堂雖然不大,但是一點也不失一個佛堂的氣派。
站在佛堂的門前,香爐上的香還冒著絲絲縷縷的青煙,門前的菩提樹,靜靜的立在兩邊。
紅木為門,桃木為窗,處處都帶著些許古香古色。
站在這樣的門前,東方玦望定了東方理的背影。
「寒舟,你在這里等著。」東方玦吩咐道。
「是。」
說罷,東方玦緩緩的邁入了佛堂,跨國高高的門檻,是灰色石磚修葺的地面。
整個佛堂內中的樣貌一覽無余。
東方理停止念誦經文,緩緩的將佛珠放在了身邊,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對著面前莊嚴慈悲的自在王覺華定如來佛像做了個揖。隨即,便站起身來。
「你,來了?」東方理背對著東方玦問道。
「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會來。」東方玦說,「你應該也知道我今天來這里的目的。」
東方理不答,依舊雙手合十,對面前的佛祖一拜,二拜,三拜。
「別賣關子了,」東方玦說,「我今天來這里的目的,就是要月兌離東方世家。」
東方理緩緩抬起頭,轉身面向東方玦,「所以,你也應該知道我的答案。」
「所以,我並不是來征求同意的。」東方玦說,「我是來此告知你一聲。」
東方理冷靜的說,「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做。」
「如果你威脅到展顏,那我的作風,爺爺你也應該很清楚。」東方玦冷冷的說。
「如果我一定要你留下來呢?」東方理問。
「為什麼我一定要留下來?」東方玦依舊冷冷的問。
「因為你是東方玦,是東方家的少爺。」東方理說,「無論你躲到天涯海角,只要你還叫東方玦,那你就擺月兌不了。」
「那我便不叫東方玦,」東方玦鎮定的說,「為了達到我的目的,我將不惜一切代價。」
「天真,」東方理笑了,他一張滿是褶皺的臉上,笑出了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場,「你真的以為你能擺月兌嗎?」
「無論如何,我都要擺月兌。」東方玦依舊冷靜的回答。
其實東方理看得出,東方玦已經有些慌了。但是東方理明白,這場心理戰,不能揭穿,不能戳破。只有本著這個原則,才不會魚死網破。
「好,」東方理笑著說,「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贏,那你便走。我成全你。」
「我親愛的爺爺,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東方玦嘴角微揚,展現出他獨特的亦正亦邪。
說罷,東方玦轉身便要離開,突然听到——
「站住!」東方理嚴厲的說。
東方玦默然停步。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一定要為了一個女人犧牲掉自己的家嗎?」東方理問。
听到東方理問出這個問題,東方玦不禁大笑起來,他笑了一會,轉身用他冷冽如冰的目光死死的凝視著自己的爺爺東方理。
「笑,」東方玦恨恨的說,「這里真的像一個家嗎?」
「那麼好,」東方理依舊冷靜的說,「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了。」
「那我也再次警告你,」東方玦說,「如果你敢動展顏一根汗毛,我都會叫你追悔莫及。」
「放心吧,」東方理冷靜的說,「她畢竟不是東方家的人,我不會為難她。但是,你一定認為你贏定了嗎?」
「寧要死,也要贏!」東方玦堅定的說完,便轉身離開了佛堂。
對于東方玦來說,他的決心,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撼動。即使天皇老子,他也要叫他低頭。
而東方理望著東方玦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感受,他深深的現,在東方玦的身上繼承了自己的倔強和孤傲。
但是這份倔強,東方玦用在了對抗東方世家上面,這讓東方理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應該惋惜。
看著東方玦,東方理就想起了還年輕的自己。這樣的感覺,讓東方理不由得懷念。
東方理也覺得,東方家能得子如東方玦,真是東方世家幾世修來的福氣。
惜啊,惜……
東方理不由得因為這個孫子的倔強而感到惋惜。
真是成也東方玦,敗也東方玦。
「寒舟,我們走。」東方玦吩咐完寒舟,兩個人便向著花叢的深處離去。
東方玦此刻已經篤定了自己的心思,無論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對是錯,他不會後悔。
這就是一個男兒的決心。
東方玦的決心。
「少爺,你準備怎麼做?」寒舟問東方玦。
其實東方玦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因為自己此刻要面對的對手是自己的爺爺東方理。
這個對手要比東方睿怕千百倍。
而且在東方玦對付東方睿的時候,如果沒有東方理出馬,恐怕此刻東方玦早就已經功虧一簣。
所以,東方玦也不清楚,他只能悻悻然搖搖頭,「寒舟,我曾虧待過你?」
「不曾。」寒舟冷靜的說。
「那你願意幫我嗎?」東方玦意味深長的望向遠方。
「寒舟早就已經將命交給了少爺,寒舟這一生,只有一個主人,就是東方玦,你覺得我願意不願意?」寒舟冷靜的回答東方玦。
「即使面對的將是全世界最怕的敵人,你也願意嗎?」東方玦問。
寒舟沒有直接回答東方玦,但是他問了東方玦一個問題。
「少爺,你還記得寒舟跟了你多久嗎?」
「整整十五年。」東方玦說,「從我十歲開始,你就一直在我左右。」
「那少爺,你見過寒舟害怕嗎?」寒舟問東方玦。
東方玦望定寒舟,此刻的寒舟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漣漪,他就像是一個永遠都會在身邊的好伙伴。對于自己認定的人永遠不會說出一個「不」字。
「好,」東方玦說,「那咱們就準備好打一場漂亮的仗吧!」
東方玦說著,就與寒舟一起邁出了莊園的大門。他們兩個人,走的十分灑月兌。
而在東方理的莊園中,男孩已經來到了佛堂前,靜靜的站在了東方理的身後。
「主人,我們現在怎麼做?」男孩問東方理。
「我們要請一個人出山。」東方理對男孩說。
「請誰?」
「一個死人。」東方理淡定的對男孩說。
「死人?」男孩詫異,「難道要去墳地里面找他出來嗎?」
東方理笑著搖搖頭,「不是墳地,但是不比墳地差多少。」
「那是什麼地方?」男孩問東方理。
「你去了自然會知道。」東方理說。
「好吧……」男孩撓撓頭,「看來這次又要遭殃了……」
東方理把男孩的牢騷扔在一旁,心中想著另一件事。他現在開始要做一件非常冒險的事。
一件關系到整個東方世家命運的事。
但是,刀已經架在了東方理的脖子上,現在,他也不得不這麼做。
他將要請的,便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也是關系到整個東方世家命運的人。
東方理不禁心想,該來的,果真逃也逃不了,拖一刻也拖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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