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告別了**瑤,就回到了東方玦的住所。
一路上,展顏不斷回憶著**瑤的話。
「我想請你回到我表哥身邊。」
實際上,展顏並非不想回到東方錦的身邊。而是她不能回去。也回不去。
展顏很矛盾,對于她來說,東方錦是一個表面上溫柔,但是實際上根本模不透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就像是一個謎一樣。對女人有著無窮的吸引力,卻越靠近越怕失去。
而東方玦則截然不同,東方玦是一個表面上冷若冰霜,內心卻狂熱似火的男人。
東方玦有著柔軟的內心,讓人越是了解的深,就越不忍將其傷害。
這樣的兩個男人擺在面前,展顏確實難以抉擇。
不過考慮這些,已經沒有用處。
因為展顏即將告別他們所有人。東方玦,東方錦即將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個夢。
z市、東方世家、天上人間都將不復存在。
展顏唯一的掛念,只有她的母親。
想到能一輩子也見不到自己的母親,展顏的內心不禁一陣酸楚。
以養老,不能送終的感覺是很難過的。展顏此刻就是這等的心情。
回到了宅邸,展顏現東方玦還沒有回來,他房間的門沒有關。
心想這個少爺,真是太馬虎了。又不由得想進去看看,于是展顏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悄悄的進入。
房間有些凌亂,看起來展顏不在的時候,東方玦不曾好好整理過自己的房間。
而家里的佣人們,平時也很少進入。
展顏心想,那必定是東方玦每日都在房里思考著怎麼救自己。所以沒有時間整理內務。
展顏了解東方玦,當他在思考的時候,是不允許有人打擾的。
環顧四周,在這個房間里面,展顏與東方玦有著太多的回憶。
回想展顏第一次給東方玦做面條的時候,就是在這里。
那時東方玦身上帶著傷,身體十分虛弱。就像一個弱不禁風的孩子。
那些情景在展顏的腦中歷歷在目,展顏分不清對東方玦的愛是來自愛情還是母性。
但是,展顏很憐東方玦。
因為他本該是無辜的,她回想過往種種,展顏才覺,真正害了東方玦的,是她和東方玦的出身。以及上一代的種種情仇。
如果沒有這些的牽連,東方玦本該是一個性格開朗的尋常男孩。
惜,東方玦出生在東方世家,這個出身就決定了東方玦不是一個平凡人。
因為這個重擔,扛在東方玦的肩上,東方玦始終不能如願成為他想成為的那種人。
「你……回來了?」展顏的身後傳來東方玦的聲音。
展顏回首望去,恰恰是東方玦站在房門口,為了不讓他看出端倪,展顏裝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我只是來看看,自己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展顏說,「誤闖進你的房間,真是不好意思。」
展顏說著,便轉身要走出房門。就听到——
「你究竟要裝到什麼時候!」東方玦按耐不住內心的疑問和連日以來的壓抑。
這幾天,展顏對東方玦的態度就是如此。東方玦了然,展顏無非就是為了疏遠自己。
于是听到東方玦這麼說,展顏的心里也咯 一下。
「我裝什麼了?」展顏故意裝出冰冷的語氣,「我只是不願和你說話。」
「你這樣真的有意思嗎?」東方玦看著展顏,眼中充滿了無奈。而為了躲避東方玦的目光,展顏始終背對著東方玦。
展顏內心很矛盾,其實她並不是一個演技很好的演員。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讓東方玦討厭自己。
于是她忍住自己矛盾的情緒,從臉上硬擠出來一個笑,「少來了,誰不知道東方家的二少爺是出了名的公子,又怎麼會在意我這麼一個尋常女孩?」
「很在意!」
「為什麼?」展顏冷笑道。
「因為只有你不在乎我是不是東方世家的二少爺!」東方玦大聲叫道。這句話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直到說完,他還一直的喘著粗氣,心中的壓抑久久不能平復。
這句話,也字字都說進了展顏的心里。
沒錯,展顏從來沒在意過東方玦是不是東方玦。
「你讓我活得像個人。」東方玦說罷,快步走上前,雙手搭在展顏的肩上,將展顏柔弱的身體轉過來,四目相對,兩顆心,都在起伏不定的跳動著。
「顏兒,」東方玦眼神中充滿了硬冷與脆弱兩種復雜的情感,「我現在以不要東方世家,以不要榮華富貴,但是我不能不要你!」
看到這樣的東方玦,展顏確實有些心軟。但是她還是裝作滿不在意,「夠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花言巧語!我只要你能安安靜靜的放我走!我們開開心心的過完這幾天,ok?」
東方玦依舊用他的一雙明眸看著展顏,展顏逃避著東方玦眼神中的質問。
「放開我!」展顏說。
「我不!」東方玦堅定的回答。
「放開——」展顏這句話沒有說完,東方玦已經將雙唇緊貼住了她的雙唇。這一個剎那,展顏抑制不住內心的情緒,淚,悄然無息的從臉上劃落。
她在東方玦的懷中拼了命的掙扎,但是東方玦已經將雙手牢牢的緊箍在了展顏的背上。
就這樣,展顏,在東方玦柔軟溫暖的懷抱中淪陷。
他們的唇齒交纏,這個時刻展顏才想起來,他們已經好久都沒有接吻了。
這樣一個吻,讓展顏的內心不停質問著自己對東方玦的感情。
這樣一個吻,讓展顏的心理防線一道一道崩塌,一層一層的潰敗。
直到疼痛的感覺由嘴唇傳遞到展顏脆弱的神經中樞,展顏才將東方玦一把推開。
又是一陣對視,卻與方才有著不同的氣氛。又是一種滋味。
同樣的一個吻,自展顏遇到東方玦到現在,這個吻連結果都是一模一樣。卻有著不同的心情。
東方玦喘著氣,頭上略微有些汗水,帶有堅定和決心的目光久久的注視著面前這個令自己魂牽夢繞的女人。
「無論如何,我都會跟你一起走。」東方玦說。
「為什麼……」展顏顫抖著聲音,「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做?」
「因為我還沒有真的復仇,」東方玦說,「我還沒有讓你愛上我,天王老子也不能把你帶走。」
「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展顏哭著說。
「因為我不再是東方玦,我是阿玦。」東方玦說罷,就離開了房間。
整個房間又變得空蕩蕩起來,房間里凌亂的景象就如同展顏此刻的心情。
如果他沒有真的愛上自己,是否就能走的灑月兌?
因為東方玦對展顏的愛,讓展顏更加痛心。
這種感覺,難以言表,那種痛心仿佛找不到一個確切的緣由。
這世界上的許多事,或許就像展顏此刻的心痛一樣,毫無來由、
比如,愛。
愛是如此讓人絕望,讓人神傷。讓人無法掙月兌,無法逃離。
而愛又讓人滿懷希望,變得堅強,充滿決心和向往。
愛,跟人一樣,一體兩面,難以解讀。
愛,究竟是什麼?
沒有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那我問你,你到底愛不愛他?」
「我想讓你,回到我表哥身邊……」
「所以你就忍心剝奪他的快嗎?」
整個晚上,展顏的耳邊都回響著這些話。
她靜靜的坐在客廳的大窗戶前面,望著窗外的景象。
任憑冰冷的月光肆虐她嬌女敕紅潤的臉。
窗外的景色並沒有什麼好看,除了樹林,就是些花花草草。
展顏不想去那片曼陀羅花海,因為看到花海,她總是會想起那些讓她感到恐慌的夢境。
她也不想躺在床上,因為展顏知道,越是臨近明天,就離她的抉擇越近。
所以她不想入睡,因為入睡仿佛會縮短夜與日的距離趕。
在這樣的夜里,展顏寧願靜思。而不要選擇。
大多數女人都是選擇恐懼癥候群,展顏也不例外。
她在留與走之間徘徊。
留,要跟誰留,走,是否要跟誰走?這又是一個更讓人頭疼的問題。
是否應該答應東方玦?又是否應該破壞東方錦跟**瑤?
相比之下,前者似乎更好一些,但是無論是哪個抉擇,都讓展顏笑不出來。
是誰錯了呢?
要麼是我們都錯了,要麼是整個世界都錯了。
前者還是後者?
展顏抉擇的留與走,就跟抉擇錯與對一樣。像一個悖論。
世界上似乎有很多事,都是這樣的悖論。
「展小姐還沒有睡?」寒舟說話的工夫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來到了展顏的身側,不僅如此,他還給展顏披上了一件衣服。
「我沒事,」展顏說,「寒舟,你去睡吧。」
寒舟卻在展顏身旁坐了下來,「沒事,我們聊聊。」
「你不用勸我答應東方玦的請求,」展顏說,「我是不會同意的。」
「不,」寒舟說,「我只是要弄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展顏問。
「你月復中的胎兒,究竟是不是少爺的?」寒舟問展顏。
「是……是……」這時,展顏才意識到自己在和東方玦爭執的過程中一直都忽略了月復中的胎兒。
「那麼好,」寒舟接著說,「那你憑什麼讓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就失去父親?」
展顏無法作答,沒錯,孩子是展顏的,同時也是東方玦的。即使自己是孩子的母親,仍不能殘忍的讓一個孩子還沒出生就失去父親。她沒有立場。
「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能過得安逸……」展顏模著自己的小月復,「如果我和東方玦真的在一起,那這孩子將過得顛沛流離……」
「你又怎麼知道這孩子不會願意?」寒舟說,「寒舟自小便是孤兒,是少爺把自己撿回來的,所以對于孤兒的痛苦最有言權。寒舟深知一個孩子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父母的感受。」
展顏也知道,她自小也是這樣過來的,她跟著媽媽長大。
那時候她的母親又何嘗不是整日一個人喝醉,一個人哭泣。卻總要裝出什麼都沒有的樣子擺在展顏面前。
那時候過得很窮苦,但是展顏始終最盼望的,還是一個健全的家庭。
在健全的家庭面前,世界上所有的困難,似乎都不是問題。
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從十歲便失去母親的東方玦又何嘗不是如此?
是我太自私了嗎?
展顏不禁問起自己,是不是她太自私的為孩子的以後做下了決定?
「我不是來逼迫你的,」寒舟說著,站起身,「怎麼做,始終要由你來選擇。」
寒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空蕩蕩的客廳,又剩下了展顏獨坐月下。
是否該走?
是否該留?
是否該跟他走?
是否該跟他留?
這一切,始終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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