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望婆婆也就是人們在閑余時總要提及的董圓圓,其實也並非就不知那與自己有著一牆之隔的來客所為何人。畢竟等了這麼些年的……唉,她在心底嘆了嘆。曾經這樣的記憶總是在自己腦海中流串了一遍遍,可每每從夢境中醒來她將面對的便是那撲面而來的無盡悲涼與淒切!本想著即便就是到了滄海桑田的那個地步,自己所執著一生的東西也不見得會因久違甘霖而枯涸!
只是……她踫了踫自己**在外的肌膚。或許就是天意弄人,不久前的一場大火毀滅了自己的一切!現下能夠幸存的也就只是過去如涌流般翻滾的相思。而今,被遮蓋起來的丑陋、堪堪淹沒過去的褶皺、施救猶不及的灼痕……此般種種,怎的讓她能夠彷若初見那日去肆無忌憚!兩人的姻緣也只能如鳳凰花開那般有了開頭卻是不見了結局。更恰當些倒不如說是彼岸花,他和她也就只如初見那般有著短暫的姻緣……然後,就是匆匆結束了!他們仿佛從不曾心動就已是到了心死的地步,或許有過牽掛可終究是隔著條忘川長江——月老搭了紅線卻是忘了播種!
人道是‘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而流熒與董圓圓終究是‘泛濫相思為卿意,不知心牽是何故?君有百計方追憶,夢醒之時皆晚矣!’無論是天涯海角還是彼岸相隔又或是千里姻緣一線牽,縱然有了心有靈犀、郎情妾意,卻是敵不過一個宿命一場變故一番波折!試問破鏡重圓後的真情就一定是不可撼動的?沒有信任相系,不知何謂守候,更是將心眼深藏!怎的就道是不經歷患難的夫妻長久不得!此般景況也只針對那些不知‘情’之一物者方可覺得有些道理可言。若是有了湊合、有了利益、榮譽、權利、地位、金錢……此番結合的姻緣,到時候也將受聲名所累!‘愛情’之于生活來說並不是一種夢更不是一種奢望,它不如親情來得自然畢竟是血濃于水,也不如友情來的簡單有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它其實僅就是一種純粹的呵護罷了。
此般重逢無望婆婆自然是千般不願萬般不肯。待她想方設法不讓對方進得門來之時,流熒卻是邁著堅定的步子走至她身側。心底深藏的人兒如今就在眼前,他自然想著愈快相認是愈好不過了!只是……他狠狠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全身上下的血液頓時僵冷不動,仿佛剩下的也就只有那空虛的軀殼般沒了聲息。痛了就覺自己還是有感覺的,那不痛呢?莫是遇事場合不對,那便用一個理由來說是再恰當不過——麻木,痛已深心就死!
曾經那綢緞般柔滑的萬丈青絲如今已是如雪般清明,讓他驚痛的若僅是如此也就說明兩人間不是沒有可挽回的余地。可……流熒施用內力震了震現下已是毫無知覺的四肢,然後又將毫無血色的唇送進了停滯不動的齒縫當中,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做的。直至嘴角有一絲鮮紅,口中卻已是血腥盡染!待很是艱難的幾個動作過後,身體已是回復了初始才有的溫暖。他方敢小心翼翼的上前環住了那個小身子。
「圓兒,是我啊!我接你來了,我們回家!」懷中人兒的掙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對于現下已是如風中殘燭般行動不很便利的無望婆婆來說,卻是覺得自己誠然心力大不如前了!事實上,她有這般想法倒不是自我頹廢了。而是現下這破敗的身子竟是將本就劇烈的動作演化為象征性挪動!此般情景,流熒自然悉數收進眼底。可那又怎樣?若是他的世界轟塌了,那就說明自己的小圓兒早已離他遠去了。
流熒不肯認命的堅信自己周轉間已是尋了數年的人兒今後自是會與之寸步不離的!他覺著自己與小圓兒的過去就已是被上天給隨意劃了一筆,而以後……他想,自然有小園兒和他一起來譜寫。什麼天涯海角,什麼忘川彼岸,什麼相見不識。流熒想,此事過後即便丟了性命也絕對不會讓他人尋了間隙繼而拆散他們。可他怎麼會想到自己看到無望婆婆的狀況竟是自己懷中人兒在強自支撐!他們此生終竟也只是天人永隔!忘川彼岸什麼的,圓兒終究是過了奈何橋,流熒再怎麼折騰也只是在冥王那里求得了一個長駐忘川江畔。他們一個去留無意,一個願就守彼岸花在三生石前求得永世不棄!
當年的無望婆婆如今也不過就是一位二八年華的女子。她仍是大家備受疼寵的小媛兒,只是在遇見那個霜發盡染的男子後不知可否會如前世般苦頭嘗盡?那戰功卓絕的流熒此時也不過是一個望眼欲穿、枯等良久的痴情男子。他仍是有著那顆赤子之心,在對方與前事毫無瓜葛的情況下,不知能否抱得美人歸?縱然與初始相遇的容貌竟是沒多大變換,可終究錯過就是錯過了呀!英雄與美人的故事在百姓間那是相互傳頌,不過也僅就至此而已了!可我們的英雄、美人卻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