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色,芷定了定神。那抹瑩翠仿佛亮瞎了她的雙眼。鼻端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就連那早先已是僵冷的一顆心現下也是悶悶的。她想,在這之前。即便有人將整個天下用雙手呈給自己,她的心底也絕對不會起任何漣漪。可現下……她知道,自己其實錯的離譜。
傳聞霜國的皖驊帝,霽月有從不離身的一件寶物。可卻是從未親眼所見,切勿說漣他們對此物未曾有多大概念。就說那位身居慈寧宮的太後也是將此事當做滑天下之大稽的。自然這位君上在往日里的百般豐功偉績對于這位太後來說那是再清楚不過了。可皖驊帝行事乖張,性子呢?卻又是那般的詭秘莫測,因而無外乎的,每每听聞太後與王上母慈子孝、相處和睦、溫情濃濃什麼的斷然不會與霽月自身有任何牽扯!以這位一貫的狂傲不羈,若說有了參與此等場合的那個念頭就意味著天石隕落。再且有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後自然不會不知道自己那位皇兒雖表面上對自己禮讓有加。殊不知皖驊帝真真的無視蒼生,那胸口處被冰封的一顆心。他人或許從不曾有幸一見,可太後卻是深有感觸!
不知何時,那份淡漠會隨著記憶之河一起漂流,那眼角潛藏著的不再是刺骨般的陰寒而是彌漫著無窮盡的暖意,也不會將自己與外界隔離,更不會抱著沒有所謂的意思去看待一切!此般種種只是近些年來這位太後在經過多番刺探所得,不過,也僅是如此而已!當隨侍身側的嬤嬤告訴太後,宮外有傳言這位君上有一塊貼身的琉璃吊墜時。慈寧宮的那位對此事確確的說是不怎麼感冒的。只因平日里時常會出現些流言蜚語。在經過無數次試探過後,那位太後娘娘很明智的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放在了‘很不熟’那一橫列。畢竟事關自家兒子的‘清譽’,風花雪月、才子佳人、什麼的就很牽強了更別說會隨身不離的帶著女子的飾物了。而現下听聞此事,這位很不當回事兒的將其拋至一側。自然再後來有此物而引起的軒然大波,太後則是悔不當初,可終究千萬個法子也只能是亡羊補牢了!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近年來,這位霜國地位最是高貴的太後很自覺地認為自己活了這個年紀就已算得上是韶華將近了。因而她很以為然的指望自己能夠安享晚年,能夠含飴弄孫,能夠喝茶下棋逗鳥……可如今這番情景,那位老人家怕是和想象中的還差了不止一丁點而已。
「娘子,這是當初我和一位故人之間的約定。」霽月看了看對面那精神恍惚的小人兒,猶豫半晌又緊了緊跟前人的小手直至對方將神游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才繼續。
「娘子,這是我在很久以前和一人對弈所得。當時……」他頓了頓,想要從芷的眼里看到些許什麼。可望著僅抱一絲好奇的小人兒,霽月在心下嘆了口氣。自己此般又是作甚?到底在試探或者是盼望什麼罷!他想要從自己娘子的眼里看到關心看到期待,可更貼切的倒不如說是嫉妒。對,就是嫉妒。霽月素來不與女子親近,這些都是眾所周知的。傳言道是看過皖驊帝真正面貌的女子,不經說那些正處于閨閣之中的佳人,就說那些幼女老嫗罷。小的看過道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此言雖不怎的精闢,可自來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且還未張開的小丫頭能夠有此見解,可見也是費盡心力的。而那些半身入土的夫人們在有幸得以面見君上便稱是死也瞑目了。
「哥哥,我……我真的要戴著它嗎?」芷小心翼翼的聲音在霽月的耳畔回響。他才方知娘子怕是自己這一生當中的劫數了!不,應該是克星。然而此刻他卻沒有身處逆境中那嚴陣以待的心境,有的反而是些許慶幸和些許欣喜!即便用盡一生……他想,若不是自己無意間闖進琳瑯院,胸口的那顆心怕是永遠都不會有出現過的痕跡吧!
「娘子,‘歿軼’乃是我在很久以前與那位故人之間的一場博弈所得。傳聞六慧能精通六法(書法、道法、兵法、佛法、陣法、心法),那年我不過也就六歲。當初朝局動蕩、山河破碎,父皇又為了此生僅一次的過錯,卻將罪債背負了半生。母後為了穩定局勢進而對外宣稱父皇四海雲游,其實倒不然。為了上一輩的恩怨,他們卻是用這一生之中最難能可貴的東西來交換。以致其後的外敵入侵,卻是半月不到就已是佔盡了霜國的半壁江山。由此,我便在這期間抽空去了梵崆洞。那六慧能嗜棋如命,道是若能夠陪他下完那盤棋便會贈我份大禮。因而也就有了這個藍翎鳥和琉璃墜的存在。」直至霽月娓娓道來,芷卻驚覺自己心底有了針扎般的疼痛。過去或許就當這是再正常不過了,她自然而然的會將其歸于舊傷復發。而現下,她皺了皺眉望著霽月。听著故事,她反而不能夠做到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有的只是心底那不斷擴張發炎的傷口,還有就是那被穿透個徹底卻連血液都沒了法子的無底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