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青蛇向遠處蜿蜒而去,延綿往前不知幾千里。路寬僅1米左右,路面盡鋪著光滑圓溜、勻稱美麗的鵝卵石,乍一看,如包谷般整齊有致,古韻悠然,人踩在上面鏗鏘成韻,悠揚宛轉,仿如天籟。細听踏在路上的腳步,忽輕忽重,長短相映,如歡樂的鼓點,似裊裊的仙音,听得人如痴如醉。「十里一堠」、「二十里一墩」「百里一驛站」。沿途沿途景色宜人,讓人忘行。厚重的青苔爬上路側,仿佛正在訴說不甘的寂寞;清脆的鳥鳴,似乎在講一個真實的故事;還有滿山的翠竹,一陣風吹來,又好像……人生何處不風景。當峰回路轉時,讓人欣喜若狂;當登高遠眺時,讓人感覺虛懷若谷。一路有平坦,也有崎嶇;一路有鮮花,也有荊棘。儒家說,行千里路,讀萬卷書,誠不欺人啊!
行走之間,更有三字訣,乃「清、靜、定」也。清字,存神泥丸,如水清月朗,風輕日暖;淨字,一氣到臍,思看取蓮花淨之意;定字一氣至海底停住,思如泰山之穩,外誘難撓,如松之茂,如秋陽之清暖,如露之含珠,月之浸水。其堅如剛,其柔如絮。再合而為一,自泥丸一想涌泉,渾渾澄澄,無礙無停,久則神光聚也。愈下兮身愈輕,神居上兮心生靈。精常固兮法術行,形自空兮玄妙通。
正所謂,條條大路通京城,張雲此刻正趕往京城張府,這是他在儒山了解到的唯一有關身家來源的信息。這一路上,也不忘勤練功夫,只怨身上貨物太麻煩,配合這景致,在這怡人天地,身體都恨不得融化進去,天人合一的修煉狀態一生難逢,身上功夫早就突飛猛進,一日千里。依他品性,墨墨黏黏,走走停停,怕是難得到目的,情願老在半路,還好人不趕路貨趕路。儒山弟子的身份給了他無限好處,沿途路人莫不下馬讓禮,一路驛站莫不綠燈大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個小吏不敢招呼孝敬。
這一日正在一個驛站,時近黃昏,幾碟小菜,一碗米飯,一壺清茶,一張矮桌旁,張雲還有些不習慣,山上都是過午不食,哪像現在還有這麼充足的食品享受。驛站里幾個老兵三三兩,要麼招呼客人要麼忙著做事,一幫皂衣筒狀傳令小吏們擠在桌子上喝酒,其中兩個更是劃拳斗酒,掙來搶去,好不熱鬧,褲裾上盡是泥巴星子,惹得一個老兵不住提醒,晚上住夜該注意的事項。還有兩三個過路商人,點幾樣菜,罵罵價錢,忍不住眼光直往張雲的背上瞅。
門旁一個襤褸的臭道士不急不忙的啃著雞腿,吧唧吧唧的,簡直要蓋住所有聲音,惹得眾人一陣好罵。不對,除了另外兩人,斜後方張雲頭後面一扭,正好對上那兩雙精明的眼楮,那兩人立馬眼神挪開,開始嘀咕嫌棄道士的氣味。張雲不免多看兩眼,這是人群中再普通不過的兩個人,什麼特點都看不出來。大概趕路人而已,張雲嘴里念著,心里還是有些莫名疑問。
一個小管事樣子的老兵徑直過來︰「敢問山上來的真君,是否是神仙?」
真君?神仙?問題還怪別扭的,張雲老實的搖搖頭。
這一問,吸引了在場大多數人的注意。紛紛聚攏過來,「我听說山上有仙人。""我也知道」,七嘴八舌地論起來。
洵夫子那樣的人是神仙?打死也不信。張雲搖搖頭,"仙人是沒有的."「這位小哥空口白話,仙人我都見過,八仙大家都知道。」這位好像是個明白人,滔滔不絕的講起了八仙助人為樂的故事。」他們是俠,不是仙.」張雲一語落地,四面強聲。
「沒有仙,誰來管我們,這世界不就亂了嗎?」那小管事頗不服氣。
「須彌山上鐵打的營盤,山下流水的兵,這世界能有怎樣不穩定的?想被別人管,你當誰願意管你們?」張雲輕嘆道。
「對哦。」大家還是駁雜疑問。」神是有的。」立刻有人好像抓住了稻草似的︰「在哪里?」
張雲歪歪頭,看看只剩下月牙的太陽那張紅臉。「那不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
「真君逗你們好玩呢!」人群一哄而散。
「你這小子,有趣!」斜眯著眼看晚霞的那個道士突兀的蹦出話來。
張雲難得踫到一個相信他話的人,立馬把自己的菜碟攏起來,往那門前一擺,「在下也是半迷糊。」那道士松松拉雜的眉,倒也不客氣,不知哪里冒出一雙筷子,一大把出手,盤子就空了,再看,菜已經在喉嚨里嘟隆作響。張雲看了好笑,也不奇怪,反而看慣了裝腔作勢的樣子,終于看了一會下里巴人的作風,甚覺親切,連忙幫他叫菜,連帶道士又叫酒,把個小管事嘴巴吆喝不停,鄙夷之色油然臉上,連著在這小儒生手里吃了兩回虧,嘴里縱然不說什麼,心里卻質疑誹謗起來。
那道士終究有張人臉,架不住滿屋子里聒碎,「不是道爺嘴巴要吃,是道爺肚子要吃。」半紅的臉不知是酒還是羞。
這下連張雲這樣涵養的人都管不住自己了,撲哧撲哧的要偷笑起來。
道士倒是卻老羞成怒,拿起酒壺敲敲他的頭,「你們讀書人練氣是腦袋要吃,還是肚子要吃?」
哎,這個問題雖然逗得大家笑得更燦爛了,張雲卻是模起了腦袋,自己為什麼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道士斜瞪他一眼,滿意的咂咂嘴︰」小子,看你有救,把你那包袱扔掉吧!」
這小子和那老道都沒救了,這下大家達成了共識,看那小子還在死死思索什麼,似乎有所悟,看看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包袱,似乎在掙扎。
入夜,紡織娘開始了工作,遠處傳來幾聲鷹鷲淒厲的嘶叫,還有那幾個醉酒令吏的胡亂嚀蠕。張雲的耳力現在好的嚇人,不過要想像初次入虛那樣再次在室內看到室外的景象,卻似乎失去了這個能力。端坐在蒲團上,心中卻是翻騰不已,不知不覺下丹形成一絲神念,微微細絲,渺渺如息,試著動動,神念隨心意全身游走,卻是韌力十足,不易破碎。如此幾番,覺得心力交瘁。一頭栽在床上不想動彈,就如疲倦的游客回到了客房。在似想非想中,突然腦海中蹦出一個疑問,是腦袋吃氣還是肚子吃氣的問題。心思一道。猛覺頭腦中的神念猛的一收,全身都集中到了那個耀點,然後自己就在那耀光中猛地向下扎。再一看,自己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房子,血紅的天花板,血紅的四壁,地板。還沒來得及恐懼,只見天花板上開了一個血孔,血空一收縮,無數銀色的箭射了進來,直覺告訴自己,沒有什麼不可吃,頓時,這些箭頭不由分說的融入自己這個瑤光之中,如密般的箭林到了耀光壁立刻消融,同化為一體,讓一點瑤光變成了一團耀團,不禁讓人舒服的想吐口氣。 一動念,周遭一黑,不用定神,就回到了腦海,屋內屋外一切盡在視眼,再頓,天眼關,人從定中醒,原來還是好好的在床上躺著。整個床都被一團螢色靈氣籠罩著,身體不知有多舒服,不由沖動的躍起來,直到房頂。就好像武林高手的輕功似的,這還是自己中途收住了勁。功力應該是到了練氣期的頂峰。
自己一思忖,剛才應該是受那老道士的啟發,在疲倦中不由自主的把神念凝入氣穴,由此形成內景觀象。紅房子應該就是氣穴,光箭卻是那珍貴的祖氣。神魂在祖氣的滋養下成長,假以時日,不就陰神練成。如今晉級,只等小周天通關築基,原來遙不可及的目標盡然轉瞬可至。不禁暗生歡喜,想要練練五行術法,卻限于環境條件局限,反正來日方長,一路上再習習道術。
原本懶惰的小子,今朝得勢,便更加積極,把那引體入氣領悟的不傳之訣竅——凝神入氣穴,一遍又一遍的習練,直到丹田如火般滾燙還不肯罷休。直到感覺門口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