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敢有這種氣勢磅礡的風華意氣!」林伊藤仍是那副中規中矩的老僧入定姿態,這樣一個給人一副*守守舊的學究般老頭,面對面前一對肆無忌憚的狗男女,卻也能有心如磐石、巋然不動的古井不波姿態,語氣平淡的道︰「蛐蛐也有相蟲之法一說,根據天氣、地理位置諸因素的不同,相蟲之法也要隨機應變,蜀人相眼、閩人相骨、浙人相清、淮人相重、宋人相口、贛人相色、魯人相軒昂、晉人相厚重,得其一便得其要,里面蘊含的學問大著呢!」
肥胖男人的定力竟能強悍到和身材成正比,恬不知恥的道︰「你們也知道,蛐蛐這東西我是喜歡,但都是只玩不養,算不上真正的玩家,說白了主要的興趣還在于那個賭!也不怕諸位笑我俗,對蛐蛐我了解還真很有限!都說這山東寧陽的蛐蛐特別有名,陳哥你去過那里,也有一定的研究,想必也不吝嗇給兄弟傳授點學問吧!」
「如林叔所說的天氣、地理位置,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對蟲也是如此!山東蟋蟀之所以以善斗、剽悍出名,主要歸功于當地的土質、氣候,暖溫帶半濕潤季風型氣候的主要特征就是溫和,四季分明,雨水充足,山東這塊中國東部沿海土地正好也具有這些!至于寧陽一帶,土質為鈣質褐土,含鈣量高,所以蟋蟀也就很理所當然的長得更大,骨架更結實,牙齒更大更堅硬,在爭斗中常處于上風。」陳艮鳴侃侃而談道,同時也讓孫猴子這孽畜對這位老板又加刮目相看幾分,沒想到這個平時沉默寡言,在那位彪悍的老板娘面前沒有多少人權的孬貨,還真有些深藏不露的資本!
「我這人俗是俗了點,不過畢竟也和這東西打了這麼些年的交道,就是再孤陋寡文、扶不上道,也能燻淘出些微不足道的興趣、好奇來不是!據說這捉蛐蛐也蘊藏著些不小的學問,知道陳哥曾經也有過研究,也一起給說說讓老弟長長見識!」胖子端起桌上的紫砂壺,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毫無形象的一飲而盡,一杯上好的大紅袍就這麼被糟蹋了。
俗人,沒有靠山、沒有背景,僅憑一身二百多斤的橫肉白手起家,能和潘家園兩位泰斗級人物一起品茶論道,就是再俗又能俗到哪里去!陳艮銘今天之所以能來、會來,不是偶然,也不完全是使然,可以說是使然、必然各佔一半,眼前這三位人物的身世背景,在潘家園、十里河這片方圓數里的土地上,雖然還不至于猛到跺跺腳就可以使這塊空間震上三分的地步,但也都是風生水起般的人物,最起碼在這方圓數里是如此!
「我那點東西,是真不敢在幾位面前班門弄斧,太過寒磣!要說捉蛐蛐,如果幾位不介意的話,倒可以听猴子談談,這方面他比我知道的多,畢竟是真槍實彈的下過功夫,雖然方法是土了些,但很實用!」陳艮鳴把目光瞄向了孫猴子。
孫猴子捉過蛐蛐,在劉家村閑的蛋疼的時候也的確對這勾當下過一點功夫,來的路上,無意間給這位老板侃侃而談了幾句。不過要真讓他把在劉家村那點拉不上台面的勾當當成所謂的經驗、學問侃侃而談,特別是在這幾位看起來有些猛人風範的男人面前,孫猴子真不敢丟那個人,也不知該怎麼開口,該用什麼樣的語氣。所以,這個平時看來很無敵境界的刁民,傻了!
「哦,年輕人也懂得這個!」林義騰顯然有些意外,語氣溫和的道︰「不妨說來听听!」
「對,既然陳哥都說了,兄弟也別見外,不妨說說!」
望著面前這個火上澆油的熊貨,孫猴子上去踹那二百多斤橫肉的心都有了。
「猴子,就給幾位說說吧!」陳艮鳴又添油加醋的冒出了一句。
「那我也就班門弄斧了!」孫猴子的目光重新打量了幾人一眼,語氣畢恭畢敬道︰「其實,捉這東西一般都在山野,不為別的,就是感覺山野的蛐蛐好斗,另外這東西一般不同類群居,大都生活在山坡上雜草叢生的碎石下,捉的時候都在晚上。先憑借其有節奏的鳴叫聲確定方位,然後輕輕靠近,找到躲藏的具TI位置,關鍵是揭開其藏身的石塊時,講究的是速度,一定要快,稍有遲疑,翻開石頭的時候下面的蟋蟀便會先一步逃之夭夭,當然,石頭下面,蜈蚣、蜘蛛這些東西也難免,不過,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會迅速四散奔逃,只剩下蛐蛐愣愣的不知所措。」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的孫猴子,總算是憋出了幾個字。
「來,兄弟,抽支煙。」肥胖男人目光凝視著一番侃侃而談下來的孽畜,不溫不火,倒也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不過還是遞上來一支煙,軟包中華。
接過胖子遞來的那支中華,孫猴子倒也沒有就此毫無形象的點燃猛抽,房間里沒有人抽煙,孫猴子也真沒有那個底氣且毫無自知之明的破壞整個房間這份特有的氣氛,最後還是收了起來。
孫猴子的動作很小心,動作在這個刁民看來也沒有什麼不妥,不過在其他人看來是不是亦是如此,就真不好說了!剛好抬起頭的孫猴子也很巧秒的瞅見了沙發上女人的那雙眼眸,除了嫵媚,還有種發自骨子里的鄙視冷嘲。
孫猴子其實就是個不大不小的賤民,這樣一個賤民也不是不懂的啥是矜持,這兩個字離他也不是太遙遠,在那番侃侃而談前後,孫猴子也有種發自內心的靦腆與自卑,包括在對待肥胖男人遞來的那支中華時,孫猴子都有種骨子里的矜持。但踫上一些擺譜的主,這刁民的天性也會不由自主的冒出來。
五十步笑百步的可笑行為,孫猴子不會做,可也真適應不了這種勾當,特別是在針對這刁民的情況下!孫猴子不認為這個以出賣色相和**為榮的女人,有多麼高貴,更不認為她會比自己這個劉家村出了名不做人的刁民強出多少,對那些對他翻白眼的人,孫猴子這個心境還畢竟很有限的刁民也從不管自己受不受傷。
本來還有些矜持的孬貨卻很無形象的侃侃而談道︰「在我們那個小地方有個很土的說法,靠近墓地和棺材或是靠近蛇周圍的蟋蟀比較凶猛好斗,所以這些也是很受歡迎的地方!另外,捉「銅頭」還需要有吹管或是長長的草梗,銅頭叫的時候一般都在洞口,草梗輕輕繞過長須,伸到他的背後踫觸尾巴,笨點的,稍加踫觸就會立即跑出來,更甚會傻頭傻腦的去斗草梗,而聰明一點的就不那麼簡單了,任你渾身解數,都自巋然不動,抓住這樣的東西至少要半個小時以上。
孫猴子的一番「高談闊論」不是沒可信性和說服力,方法土是土了點,但也無傷大雅!或許也得到了點幾人的認可,要不然那支中華也就徹底浪費了!認可歸認可,但這樣幾個「生平多閱歷.,胸中有丘壑」的人物,也不會真為這幾句無關多大痛癢的「闊論」,而真把孫猴子給捧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撐死了也就是對這個農村走出來的年輕人,報有點可有可無的好感罷了!
最後,孫猴子還是站在一旁汲取現在注定還很難溶入進去的交談,也絞盡腦汁的把那些話語中提取出來的肥脂肥膏灌輸進寒磣的腦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