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林風緩緩走到了林世成的書房前,只見林世成手中正拿著那張墨紙,站在門口望著天空發呆。
「爹——」
林世成回過神來,看見林風,忙道︰「風兒,你來的正好,爹正要吩咐下人去找你,你快看,日星芒發生變化了。」
林風走過去,點點頭道︰「我已經知道了!爹,我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
看到一臉慎重的林風,林世成心頭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他招呼林風進屋來,奇怪道︰「風兒,你有什麼事要同爹說?」
林風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在椅子上,听林世成問起,他抬了抬頭,嘴巴動了動,就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林世成疑惑的望著他,叫道︰「風兒?你不是有話要跟爹說嗎?」
林風低垂著腦袋,一握拳頭,猛的站起來盯著林世成,鼓足勇氣道︰「爹,我要和小萱退親。」
「什麼?」林世成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急忙站起來道︰「風兒,你說什麼?你說你要和小萱退親,爹有沒有听錯?你是哪根筋不對?」
終于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林風感覺輕松不已,他別過頭去,淡淡道︰「爹,你沒有听錯,我也沒有哪根筋不對,我就是要和小萱退親,自我懂事起我便有了這個想法,請爹成全。」
林世成痛心道︰「風兒,你失去信心了嗎?還是你不相信我們可以醫好你,風兒你放心,舅舅又尋到一味好藥,這幾日我們便會為你去采,你又怎可灰心?」
想起爹和舅舅他們為自己奔波*勞,林風就愧疚不已,也心痛不已,他復雜的看著林世成,忽然吼道︰「我說過你們不要再管我了,為什麼還要去尋找什麼狗屁的靈藥?不管用,通通不管用!」
「風兒……」無助,林世成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
「對不起!我不該亂發脾氣。」林風淡笑一聲道︰「爹,答應我吧,我和小萱……是沒有未來的。」
說罷這句話,林風轉身落荒而逃。
林世成望著林風逃走的背影,一時間五內雜陳,百感交集!
林風從書房逃出,一個人默默的走在長長的走廊上。最害怕面對、最不想觸及的事情是不是就要發生了呢?回想過往,環顧四周,熟悉的人,熟悉的物,或許會在不久後變成永遠的回憶,從不輕易落淚的他卻緩緩流下兩行清淚。
緩緩走到後院,這里擁有過太多美好的回憶,是他們幸福的場所。可是噩夢卻將歡樂永遠的封存在心底的最深處,留下的只有偽裝的快樂和真實的痛苦!
此時的庭院已披上一層銀裝,一切皆是一片刺目的白。林風不喜歡白色,不喜歡下雪,因為那好像送殯的葬禮撒下的紙錢,充滿了蒼涼的感覺!可是它卻喜歡雪,喜歡雪花的冰涼,喜歡冬天的寒冷,因為他可以在寒冷中麻痹自己,讓自己暫時月兌離苦海,容身于一片冰冷的世界!
緩緩解上御寒的披風,丟在地上,林風平舉雙手,玄風冰魄掌一招一式被林風一一演練而出,周圍的雪也被林風散發的勁氣激的張牙舞爪不辨東西。
漸漸的,地上的雪,假山上的雪,樹枝上的雪均隨著林風的一招一式翩翩起舞,場面漸漸壯大。
終于,四周沉積的雪已被林風收集起來,組成了一個偌大的雪球,雪球隨著林風的舞動而轉動,那轉動的力量甚至為周圍的樹木帶來了絲絲勁風。
只听「嘿」的一聲,雪球被林風拋至半空,他也翩然升起落在了雪球之上,他似乎有意將積雪囤積起來挪一個地方,索性便來個馭雪飛行。
不料,異變突生,就在林風將雪球移至花園上方時,體內的真氣卻突然散至四肢百骸。雪球少了牽引突然降落,摔的支離破碎,而林風也由半空摔到了雪球的殘骸中。
雖免去了鼻青臉腫的厄運,可那久違的疼痛卻又來啃噬他的心。自從有了雪參丸,林風便很少經歷這般的痛楚了,可這次,林風並沒有立刻取藥鎮痛,而是任它就這麼痛下去,因為他想用疼痛來證明自己還是活著的。
林風將自己深深的埋于雪堆之中,渾身顫抖著,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他真的無法忍受這種無以言喻的疼痛,可是他又想真真切切的經歷一次這樣的痛苦,讓自己徹底明白,自己不是一個正常人,給不了任何人幸福,也沒有擁有幸福的權利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林風撕心裂肺的掙扎于雪堆之中,低聲的吶喊著,可是卻沒有人能夠給他一個答案。
後院角落里,一個人影偷偷的看著林風,淚流滿面。她就是尾隨在林風身後的邢憶茜。
林風走後,她一直很奇怪,林風的表現也未免太淡定了,不放心之下,她便偷偷的跟著,由于怕被發現,她不敢跟的太近,所以也沒有听到林風和林世成的談話,之後便跟著林風來到了後院。
她看到了,看到了林風脆弱的眼淚,她也終于明白,這個看上去一直很樂觀的大男孩內心深處藏著多麼巨大的憂傷。
而這種傷痛的始作俑者卻來自于她敬愛的父親。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夠告訴她應該要怎麼做才能安撫林風受創的心靈。
「不能這樣下去,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他,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他!」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邢憶茜轉過身悄然離開了後院。
冬天的白晝總是十分短暫,只覺得剛閉上眼天空卻已經暗了下來,一陣涼風襲來,林風睜開了眼楮,望了望灰暗的天空,掙扎著從雪中站起。
好冷!林風打了個顫,他不知道自己在雪中趴了多久,他只記得自己在痛苦中漸漸的迷失,然後便歸于一片沉寂。或許——如果真的能這麼一直睡下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糟了!」林風忽然猛的驚呼一聲,想起邢憶茜還在自己房里,本是讓丫頭替她收拾一間屋子的,可是卻一直沒有回去,若是被人發現她躺在自己床上,那別人會怎麼想?
越想越覺得不妥,林風忙整理一上的衣服,撿起丟在地上的披風就往自己房間跑去。
但願沒有人進過自己的房間——
林風快步而行,就快要到達房門口的時候,有個聲音叫住了他︰「小風——」
是鸞鸚。林風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他頭也不回的道︰「有事?」
鸞鸚輕揮翅膀,停在林風身後道︰「你一個下午都不見人影,跑哪里去了?怎麼也不帶上我?我好無聊,你那些姐姐現在都不肯陪我玩了,你那個小姑姑見到我就要打,好像我欠她多少錢似的!」
林風輕笑一聲道︰「活該,誰讓你那麼調皮呢!我下午…也沒有去哪,我只是在後院清理積雪。」
「嘎?」似乎察覺到林風有些異樣,鸞鸚輕輕飛到林風面前訝異道︰「你怎麼搞的?頭發怎麼濕漉漉的?你不會清出一身汗吧,怎麼不吩咐下人去做,趕緊去換件衣服,免得著涼了。」
「哦!」林風舉步欲走,卻又想起邢憶茜還在自己房里,如果被鸞鸚看到那豈不糟糕,又退回來道︰「那個…我感覺這樣很好,出一身汗輕松的很,我還想欣賞一下夜色呢!」
鸞鸚狐疑的看了看林風,又望了望林風的房間,忽然道︰「你為什麼不進屋?不會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說罷,不等林風阻止,它已一頭撞了進去,鸞鸚夜視驚人,搜尋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便又飛了出來,看見一臉驚慌之色的林風,禁不住調侃道︰「小風,你肯定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你最好乖乖交出來,免得我大刑伺候。」
「咦?」林風奇怪不已,小鸚沒有看到邢憶茜,難道她已經不在房里了,林風忙走進去,將燈點起,床上空空如也,確實已經沒有了邢憶茜的蹤影。
不管她去了哪里,至少她沒有被人發現躺在自己床上,林風的心總算是定下了,忙找了些干淨的衣服換上,倒了一杯爐子上的熱茶捧在手里。
鸞鸚不死心的在林風面前飛來飛去,可林風就是視而不見,只顧喝茶暖身。
「叩叩叩——」房門被輕聲叩了兩下,一個丫頭打扮的僕人立于門口,微微欠身道︰「少爺,晚膳已經備好,老爺命奴婢請少爺用膳。」
「知道了,我一會兒就過去,對了…」林風忙道︰「邢姑娘現在何處?」
丫頭道︰「回少爺,邢姑娘已經走了。」
「走了?」林風奇怪不已,她不是千方百計的想要留下來嗎?怎麼又走了呢?難道是被自己嚇跑的?
自嘲的笑了笑,林風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是,少爺。」丫頭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林風站了起來,道︰「小鸚,走,我們吃飯去。」「等等——」鸞鸚欲言又止的道︰「小風,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林風驚訝道︰「你要上哪去?難道你真的要去尋找天殘莊園?」
鸞鸚搖了搖頭道︰「不,我要回一趟寒冰洞!」